父母大打出手之後，好像賭氣一樣，都離開了，留下了剛上初三的張凡和六年級的張雪，
學校的餐廳提供早飯和午飯，可晚飯就成了這兩人的難題。總不能天天在外面吃吧。
於是實在看不下去的奶奶，從鄉下老家來到了這個小縣城，擔起了照顧兄妹兩人的重擔。
奶奶那年快七十五歲了。
和城裡面那些老人不一樣的是，農村的大部分老人，因為年輕時乾的重活多的原因，年齡一旦上了六十歲，身體各方面的機能下降的很快。
張凡的奶奶就是這樣的大部分。
那是剛上初三的第三個晚上，抱著新發的書本下了晚自習，急急忙忙趕回家的張凡還沒有來得及包書皮，就聽見了張雪的呼喊。
“奶奶，你咋了？哥，你快來看看，奶奶臉色發青。”
張凡從臥室跑出來，看到了這樣的一幅場景。
本來坐在沙發上的奶奶，此刻已經平躺，呼吸急促，右手捂著自己的胸口，直呼疼，臉色更是青的嚇人。
這樣的場景將張雪嚇得快要哭出聲來，張凡急忙撥打了急救電話，也撥打了大伯的電話，告訴了奶奶的情況。
救護車來的很快，大概不到十分鐘，奶奶的情況也有所緩和。
開救護車的司機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看起來一副不好惹的樣子。
“家裡沒有大人嗎?怎麼是兩個小孩子？”
“哦，大人在外面，我都通知過了，他們直接去醫院。”
“那費用誰來交？”
“我，！”
“我看你奶奶這個是老毛病了，應該沒有什麼大礙，去醫院住幾天有所緩和就好了，你們兩個小孩子也不要怕！”
隨行穿白大褂的醫生倒是和和氣氣的。
那是張凡和張雪人生中第一次坐救護車，張凡只記得車裡面很冷，張雪的手很抖。
“小凡小雪，別怕，奶奶的身體奶奶自己知道，沒有什麼大事。”
“老人家就別說話了，好好休息！”
醫院離張凡家也不算遠，不到十分鐘，奶奶就被送進了急診室。而此刻，大伯二伯三伯和四伯都來了。
出於禮貌，張凡張雪上去挨個叫人，但是沒有得到一絲回應。
“就是你們兩人害的你奶奶變現在這樣了？”
這是大伯的聲音。
不到十三歲的張雪被嚇得一聲不吭，本來就發抖的身體，現在更抖了。
“你奶奶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饒不了你們兄妹兩人”
這是四伯的聲音。
張凡一聲不吭，他知道，沒有意義，當時的他心裡想的只有奶奶沒事就好，些許辱罵算得了什麼。
“你爸年輕的時候是個二流子，天天氣你奶奶，落下的病根，現在你兄妹兩人又來，我看你們一家子就不想讓你奶奶安生。”
這還是大伯的聲音。
“吵吵什麼，這是醫院，要訓孩子，回家訓去。病人沒大礙，住院觀察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這是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的聲音。
也許，大概，可能，安靜了有個幾分鐘後：
“你倆還站在這裡幹什麼？還想氣你奶奶？滾遠點，滾回去。”
這又是四伯的聲音。
二伯和三伯從頭到尾好像就沒有看到這兄妹兩人一樣，只是將他倆當作空氣。
張凡拉著被嚇得不停顫抖的張雪走出了醫院的急診室，走過了馬路，一直走到家裡。
“哥..哥...，又不是咱倆害的，他們憑什麼這樣說啊，要說說咱爸去啊，拿小孩出氣，算什麼長輩！”
“張雪，我想你應該明白，當一個人看不起你的父親時，那大機率也不會看得起你，因為他只會覺得，你就算長大，也不會比他的兒女有出息，因為他比你的父親強。”
張雪坐在沙發上低著頭，一言不發。
“所以我們要努力，爭取比咱那些堂哥過的好，對嗎哥？”
“是的，不過現在說這個還是太早了，等我們長大之後吧！張雪，記住這些人噁心的嘴臉，記一輩子，總有機會還回來的。”
那天晚上，張凡和張雪都沒有睡著。
第二天清晨
“哥，我們真的要去看奶奶嗎？”
“去，一定要去，張雪你記住，我們是去看自己的奶奶，不是看他們，但是我們也要做好心理準備，他們一定會罵人，”
兄妹兩人買了點水果和營養品來到醫院的住院部，問了護士姐姐，找到了自己奶奶的病房號，剛走到門口，就碰見了出來打水的大伯。
此刻的走廊上人很多，都是家屬病人和醫生護士。
不過大伯好像沒有看見，或者說是，他根本就不在意這個兩個青春期，男孩和女孩的自尊。
也對，又不是他自己孩子。
“你倆跑來幹什麼？啊？”
這一聲，可能護士長都聽得清清楚楚。
“滾，滾回去，有什麼好看的，要不是你倆，你奶奶也不會是現在這樣。”
周圍人開始竊竊私語，類似於“養這種孫子孫女還不如餵了狗”之類的話。
可能周圍人的議論聲越大，大伯就越來勁兒一樣。
“你，張凡，從小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七八歲就敢拿著菜刀砍人，長大了也不會是什麼好人，趕緊滾，”
“嚷嚷什麼，這是醫院，不是你家，一點素質都沒有。”
看到過來的護士醫生，張仁林又馬上換了一幅面孔，看起來和善極了。
張雪和昨天晚上一樣，被嚇得瑟瑟發抖，眼淚止不住的流。
“第一，我奶奶是老毛病，不怪我兄妹兩人，這是醫生說的，
第二，我來看我奶奶，和你有什麼關係？
第三，我以後長成什麼樣，跟你更沒有關係。”
張凡很憤怒，他第一次感覺自己的自尊心被這個親大伯踩在地上。
他想為自己和妹妹辯解，
所以才有剛才的那幾句話。
無錯書吧不過換來的也只是張仁林的一巴掌而已。
本來周圍人還想阻止，可當張仁林說他是這兩個孩子的大伯時，周圍再也沒有人阻止。
“大伯，你最好記著這一巴掌。張雪我們走。”
“仁林，是小凡和小雪嗎？”
張凡聽在離開之前，隔著病房的門，聽到了奶奶的聲音。
“不是，別人家的孩子！”
也聽到了四伯的聲音。
每當張凡和張雪回憶起那一天，那件事，那些人，它就像一根刺一樣，深深的刺進了兩人的心裡，和血肉長在了一起。
所以這也是張凡面對陸瑤父親那種羞辱的時候，情緒那麼激動的原因。
那天晚上，陸瑤的父親侮辱自己的時候，可真像張仁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