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天普遍要比北方亮的早點,一夜未睡的張凡早早的就出現在小區門口的早餐店裡面。
這是兩位河南人開的,胡辣湯和水煎包永遠是最好的搭配,再加上幾個小油條,那絕對是胃的福音。
這個點出來吃飯的只有最可愛的勞動人民,他們三三兩兩,成群結隊,表情各有不同。
早餐店門前的空地上,聚集了一大群人,那是中介公司在招人。
“三天一結,一天180,有沒有人,六十以下!”
“一天一結,一天200,只要三十歲以下的!”
“一天一結,一天240,只要三十歲以下的女生。”
中介頭子拿著擴音喇叭,對著一群人急急忙忙的喊道。
你看,就連中介也將人,分為三六九等。
人群散的很快,十幾個人,很多都找到了自己合適的工種,剩下的不是年齡太大,就是看不上今天的活。
一位看著得有六十歲的大叔引起了張凡的注意,他穿著樸素,頭髮剪得很精神,身材消瘦,他在努力的向這些工頭推銷自己,可當他說出自己自己六十一的年齡之後,那些工頭微笑著拒絕了他。
即使離得有二十幾米遠,張凡也能看到他臉上的失落。
“老韓,咋了,今天有沒有人要?”
一位看起來和老韓年紀差不多的大叔,笑呵呵的問道
“哎!人老了,不中用了,想掙幾個補貼補貼家用,可竟然沒人要。”
“要我說老韓,你就是閒不住,好好的在家裡躺著不好嗎?非要出來被這些小年輕嫌棄來嫌棄去的!”
“沒辦法,我家的情況你瞭解,不出來跑不行啊。”
那名叫老韓的大叔無奈的搖了搖頭,坐在馬路牙子上,看起來是要等待著下一波招人的中介。
他等過了一波又一波,被人挑剩下一茬又一茬,站在那裡嘆氣的身影,好像被人遺棄了一般。
張凡看著這一幕微微愣神,這讓他想起了他們兄妹被第二次丟下時的場景。
自從自己的父母那場大打出手之後,好像成為孤兒的兄妹兩人解放了天性,特別是張凡,母親留下的銀行卡成為了張凡在周圍小夥伴中實力的象徵。
逃課,上網咖,通宵,桌球,抽菸,喝酒,打架.......
所有的一切就這麼自然而然的發生了,就算自己的奶奶看不下去,來管了三個月,可在叛逆期的張凡根本就聽不進去任何人的建議和說教。
直到初三後半學期母親回來了。
用母親的話說就是,快中考了,她放心不下。
自從母親回來之後,張凡好像變了,可能是因為再也沒有自己可以自由支配的錢財,又或者是母親管的嚴,張凡也想證明一下,自己能考上高中。
總之,初中三年級後半學期的張凡彷彿變了一個人,又變成了那個老師同學口中的三好學生。
可是由於落下的課程太多,就算中考超常發揮,最後的成績也是平平。
張凡這輩子永遠忘不了那天,
那是考完試的第二天,張凡對這個漫長的暑假充滿了期待感,母親在的時候,他總覺得,自己的家就在。
和小夥伴玩耍了一下午後,張凡回到家裡,卻沒有見母親的身影。
“張雪,媽呢?”
“媽走了!”
張雪的眼睛又紅又腫,頭髮看起來也很凌亂,情緒低落的一個人坐在客廳的地上,雙手抱著腿。
“走了?上哪去了?”
“她說她出去打工賺錢了。”
“一個人走的嗎?”
“不是,陳叔叔來接她的!”
“呵呵!那還真是為了男人,連自己的兒女都不要了。”
張凡慢悠悠的坐在沙發上,拿出口袋的香菸,點燃,深吸一口,吐出來,他發現這個東西可真好。
沒人能體會張凡現在的心情。隱約間,張凡好像想起來了自己的母親昨天告訴他說,她明天就走了,而正在專心攻克遊戲關卡的張凡壓根就沒有多想。
“看來還真是自己想法幼稚了,成年人的世界,總是這麼殘忍!”
母親這個詞語在自己的心裡一直很神聖,自己喜歡用盡全力去守護,可能是因為小時候父母打架吵架的時候,母親總會想起讓兄妹兩先出去,
又或者,母親做的飯很好吃,反正自己在別人家裡就沒有吃過比自己母親做的還好吃的飯。
無錯書吧又或者是在自己六歲那年,母親從外地回來,總想記起給自己和妹妹帶零食,買新衣服。
那時的自己就覺得,自己的母親可能是世界上最好的母親。
所以才就有了在他八歲那年,為了保護自己的母親不受欺辱,敢拿著菜刀衝向那兩個凶神惡煞的壞人,即使也沒有保護住自己的母親,被人制服之後捱了一頓毒打。
可人終究是會變的。
那個處處為自己的兒女的母親丟了,剩下的就只是一個自私自利,只想追求自己的幸福的女人,這是十六歲張凡的想法。
一根菸燃盡,張凡的情緒漸漸迴歸平靜,也可能是那種巨大的落差感吧!
“張雪,不哭了,沒什麼好哭的,人總歸是要靠自己呢!”
十三歲的張雪慢慢抬起了頭,抬著紅腫的眼睛和帶著哭腔的聲音開口道:
“哥,為什麼爸爸,媽媽就就這麼放心的留下我倆,他們就不怕我們真的想不開,出什麼意外嗎?”
“張雪,沒事,這不是還有哥在呢嗎,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哥,他們好自私啊!我好恨他們!”
“是啊,真的好自私,自私的讓人心裡發寒。”
“哥,你以後不會也離開我吧!”
“不會,我們兄妹兩人,終究還是要在一起的,張雪,只要我們在一起,那麼我們的家就不會散。”
這是十六歲的張凡固執的認為,他還是有家的。
而此刻張凡和張雪就像兩個被遺棄的嬰兒,不,應該說,那一刻就是。
張凡到現在都能記得自己進門看到自己妹妹那悽慘的模樣,他很後悔,後悔那一刻沒有給妹妹說一些安慰的話語和沒有給一個依靠的擁抱。
青春期不管男孩還是女孩,總是那麼敏感,就算是親兄妹。
而西北人獨有的情感表達方式,讓張凡始終覺得,
自己在十六歲那年,沒有盡到一個當哥哥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