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賢莊外,大廊橋上。
有一錦衣男子與兩名白衣女子駐足,引得路人紛紛側目,卻不敢多看。
“公子?接下來……”樓蘭美眸掃過跟在身後那位瑟瑟縮縮的白姑娘,只覺得她與曾經的自己很像,但境遇卻是不同。
這位白姑娘很好運,真的很好運,她很羨慕。
“走吧,接下來我可就要遭罪了,今天最後一天快活日子,我要好好做個心理準備……”葉凡苦笑。
連續兩次意外,導致他好不容易來到煉氣四重的境界,又跌回了最開始修煉的樣子,修為本身倒是不打緊,很容易恢復,只是他這些年來好不容易培養的那份“波瀾不驚”的心境被那位神秘劍修一劍破了,以後再想像之前一樣隨時入定只怕是很難了。
真是無妄之災!
“喂,葉……葉凡,你之前答應的事還作數嗎?”白幼蕊小心翼翼地與兩人保持距離,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敢離得太遠。
葉凡斜眸看來,嘴角微勾,笑道:“白姑娘,且放寬心,我這人別的優點沒有,就是說話從來算話,一諾千金這個詞說不準就是為我創造的呢!”
“呸,真不要臉!”白幼蕊小聲嘟囔著,但那顆懸著的心還是略微放下了一點,當然不是因為葉凡那一句輕飄飄的話,而是他身邊那位白衣冷美人的輕輕頷首。
他的這位侍女看起來比他更可靠一些,這樣想著,白幼蕊不自覺地和樓蘭走近了一些。
葉凡看在眼中,不由地會心一笑,現在這丫頭可能還會對他心懷感恩之心,但很快就不會了。
“樓蘭,在我去紫苑大殿的這段時間,白幼蕊就交給你好好操練了,這丫頭天生憊懶性子,戳一下動一下,你不要懈怠了,看著她一點,莫要讓她偷懶。”
接下來他要遭罪,這丫頭也不能閒著,至少要突破煉氣三重,才算罷休。
樓蘭輕笑一聲,神色悅然,揶揄道:“公子打定主意要培養她了?為什麼是她,讓公子這麼上心?”
葉凡帶著兩人走在小河邊,時不時一腳踩在河面上,引得一群游魚聚攏而來,葉凡眼中偶有一絲異彩閃過,看著樓蘭故作吃醋的嬌俏模樣,他笑道:“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就好像在花田中看到了一朵與眾不同的小花,心中歡喜,想要帶回去裱起,心有所感,即順應心意,就是這麼簡單。”
樓蘭嗤笑一聲道:“那當年那個飄雪夜,公子將奴婢撿回去,也是這麼想的?在路邊隨手拾起一朵殘敗小花?”
“誰知道呢?等你突破金丹境界,我就告訴你。”葉凡眨了眨眼,
樓蘭神色微黯,然後粲然一笑。
人生百歲,七十稀少。
她能修仙,壽元延長,已經很幸運了,不可再奢求太多。
……
望月谷。
葉凡瞥了眼小兔子似的白幼蕊,在谷口停住,“樓蘭,這丫頭交給你了,我要去紫鸞山一趟,可能回來會有點晚。”
“好的。”樓蘭點頭回應,有些擔心。
“沒關係,好歹我也是親生的,死不了……”
白幼蕊看著這座熟悉又陌生的仙山,有些精神恍惚,沒想到兜兜轉轉一大圈,她還是回來了這裡。
“走吧……白姑娘,我先帶你去見見望月谷的其他人,接下來你會在這裡生活很長一段時間。”樓蘭臉色平淡。
白幼蕊看著葉凡離開的背影,又看了看樓蘭那雙冷豔的眸子,心有悻悻然,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樓蘭姐姐,你就這麼相信葉……葉凡嗎?他是金丹仙人的孩子,從出生之時就高我們一頭,我見過這些所謂修士,所謂仙人,都是一樣的,他們看我們和我們看蟲子沒什麼區別……”
樓蘭略微沉吟,笑著說道:“不要凡事都據說,要學會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去想,否則你活了再久,也活不明白。”
“那個葉凡是有恩於姐姐嗎?”否則她想不到什麼緣由,能讓這些仙子姐姐如此忠心。
“直覺很敏銳,你想得沒錯,如果不是公子,在那個冬天我就已經死了,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若是有機會能一命換一命,便是極好的。”樓蘭眼神溫柔,雙眸之中好似裝著一池秋水。
“抱歉,但是我還是不能相信,生理上與心理上都無法接受,我說不出來這是什麼感覺,但是我一見到那個葉……葉公子,就感覺渾身起雞皮疙瘩,不知道為什麼?我只能儘量試著不表現出來,樓蘭姐姐,我這樣說是不是很蠢。”
白幼蕊低垂下頭,時不時抬眼望望樓蘭的表情,雙頰酡紅。
明明人在屋簷下,偏偏還要擺架子。
她自己都羞於啟齒。
“沒關係,你只要做自己就好了,至少在這望月谷之中,你所思所行皆隨本心,不會有人與你為難。”樓蘭有些冷淡。
她一直是這麼個清冷性子,本性如此,不好改。
“葉凡也是不與我為難?”白幼蕊一雙明眸撲閃。
“公子例外!”
樓蘭笑意吟吟,白幼蕊則是如喪考妣,一雙美眸瞪得滾圓。
……
孫家古宅。
烏雲壓頂,偶有電閃雷鳴撕開天幕,距離那座陰森古宅較遠的一座廢舊古廟之中,有一位手捧紫金缽的光頭道人,神色陰森,攤手看去,手中金缽有陰沉水波盪漾,光頭道人臉色陰晴不定,忍著心疼將紫金缽內的陰沉水倒掉,這次突破金丹境界他還是失敗了。
“老祖宗,怎麼了?又失敗了嗎?”光頭道人身旁站著一名藍袍青年,他抱著頭嬉皮笑臉的。
光頭道人便是孫家老祖宗枯鴉道人,築基巔峰。
他臉色鐵青,望向古廟門口的那位輕佻青年,冷聲道:“孫權,你不去處理幽鬼宗的事,來這裡做什麼?”
“老祖宗,我這兒不是來和你彙報成果嗎?若是您不開心,那我走?”孫權嘿嘿一笑,手中出現了一枚留影石。
“哼,拿過來。”枯鴉道人雙眼異色閃爍。
孫權恭恭敬敬地遞了上去,望向枯鴉道人手中的那隻紫金缽,眼底閃過一絲貪婪,很快又恢復如常。
枯鴉道人看了遍留影石上的內容,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意,孫權這小子恃才傲物,本事不錯,但不能重用,否則非要騎在他頭上拉屎撒尿不可。
“你小子不錯,再接再厲吧。”
“這要多謝老祖宗賞識,如今與幽鬼宗的合作已經進入了最後階段,我們也該收手撤回了,否則真等那位墨衣大人動手,咱們這次可要損失慘重嘍。”孫權眯眼笑道。
“這種閒雜事,你自己處理就好了,對了,我聽說這次你在那葉凡手裡吃了癟,怎麼說,你手底下那些人這麼廢物,連那個小廢物都解決不了。”枯鴉老人垂眸看來,一雙黑黢黢的眼睛竟是假的,在昏暗的燭光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孫權苦笑一聲道:“老祖宗,這也怪不了我呀,有墨衣大人插手,就算老祖宗您親自出馬也不一定能成功吧。”
“呵,以後少去惹那小廢物葉凡,我們之後的謀劃萬萬不可在這種小事上出差池。”枯鴉老人摸了摸自己的大光頭,嘴角有些笑意,這次和幽鬼宗的合作讓他們孫家賺得盆滿缽滿,實在令人高興。
“知道了,我會慢慢抽回手下的。”孫權笑了笑,拍了拍後腦勺,故作恍然道,“老祖宗,你的那位親信鬼物,對,就是那個會點佛法的那隻,好像自己跑掉了,您就沒點反制手段?若是被日月宗的某些人抓住,我們還是有點麻煩的。”
枯鴉道人撇了撇嘴,嗤笑一聲道:“野狗不需要墓碑,讓他就這樣腐爛就好。”
那鬼物還以為自己真能復活他的妻子,真是天真的可愛了,若是他枯鴉有這本事 還需要偏居一隅,附庸在日月宗腳底?
“真是可惜,我對那隻鬼物還是非常看好的呢……”孫權打了個哈哈道。
“你小子是想把那隻鬼物煉作傀儡吧,從前我不管你,不過最近你可要悠著點,日月宗最近不止有刑罰堂的墨衣有動作,萬一被他們抓到你拿凡人煉魂,我也保不了你!”
“當然,最近我就老老實實當個富家少爺,在孫家不出去了,等風頭過去再說。”孫權略微正色。
“權小子,只要等你老祖宗晉升金丹境界,你想做啥,我都可以幫忙擔著,現在嘛,先低調一些,沒有錯。”枯鴉道人若有所指,翻手將那紫金小缽收回懷中。
“當然,謹遵老祖宗法旨。”
在昏黃的燭火映照之下,兩人的臉色燦若金紙,鬼氣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