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奇我會帶你去哪裡嗎？”佇立在黑暗中的男人似乎很期待她的反應。

聽了這話，殷寧牽了下唇角，不甚在意般的笑笑：

“你總不會把我帶到荒無人煙的地方賣掉吧？”

不等男人回應，她便低下了頭，眉眼間染著幾分明顯的睏倦氣息，黑色的長髮也隨之垂落，接著點亮手機螢幕看了一眼時間和日期。

“已經很晚了，既然明天還有重要的事情，今晚就早點休息吧。”

似乎是因為這一切太過順利，司衍倒是有幾分恍惚的感覺，不過很快就回過了神。

“那我明天早上過來接你。”他的唇邊依舊噙著溫和無害的寡淡笑意。

聽到這話，殷寧短暫措愣了一下，驀然抬起了下顎，視線旋即與男人的目光交匯。

“……”

她那明晃晃的詫異已經寫在了眼神裡，來不及掩飾就被男人輕而易舉的捕捉到了。

司衍原本打算後撤的步伐悄然一頓，重新逼近到了床邊，試探的語氣中纏繞著某種曖-昧不明笑意：

“你……想讓我留下？”

“沒有。”殷寧不假思索地否認。

她只是沒想到他會離開，明天早上再過來接她，還以為他今晚會留在這裡，所以有些詫異罷了。

說著，殷寧似乎準備起身送他離開。

“風炎開車送你過來的嗎？這個點他應該早就下班了吧，那我讓管家送你……”

然而下一秒，倏然傾覆而下的身影遮擋住了她的視線，同時也讓原本卡在喉嚨裡的音節全部嚥了下去。

殷寧雖然驚訝，但也沒有牴觸掙扎，只是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失了力，與男人一同朝著身後的床褥傾去。

夏夜的聒噪蟬鳴穿透了玻璃窗，嘶嘶作響。

殷寧看著逐漸朝著自己籠罩下來的身影，本以為他要繼續，可男人的手指最終卻只落在了她的臉頰上。

他那沉浸在陰影中的俊美面龐上沒有呈現出明顯的情緒，難以參透的眼神專注又認真。

開著冷氣的房間似乎更冷了。

司衍似乎想說些什麼，修長的手指微不可察的曲起，最終卻又緩緩舒展開來。

殷寧靜靜等待著下文，可盤踞她在上方的陰影卻在下一秒消失了。

她也跟著撐著身體坐了起來，視線隨著男人轉過去的背影移動。

“早點休息，明天早上我會過來接你。”

不知為何，這一刻，殷寧的腦海中闖入了一條與她本意完全相悖的想法。

她應該留下他。

或者說，她不想讓他離開。

在這個念頭產生的一瞬間，就連她自己都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詫異，身體也跟著不自覺的產生做出了反應。

在這格外安靜的房間裡，哪怕是細微的小動靜都極易被放大，更何況殷寧下意識的起身動作本就幅度不小，這樣的動靜自然被已經到達門口的司衍察覺到了。

他的腳步先是一頓，接著緩緩轉過了身。

接收到了如此深邃且晦暗的視線，殷寧感覺自己的心跳莫名的漏了一拍。

她幾乎是無意識的攥起了手，指尖微曲，知道自己在他面前向來掩飾不了什麼，於是主動起身朝著他走去。

她一步步來到了男人的面前，隱約中彷彿看見了他眸底掠過的微弱煦光。

然而，既出乎意料又合情合理的是，她最終停在了距離司衍半步之遙的位置。

“我送你。”她的語氣很淡然，眸底一片清淨。

視線繼而落在了男人的手上，“你沒拄手杖，應該是一個人過來的吧。”

對此，司衍倒是沒有感到多少詫異，也沒有表現出太多的失落。

他本就沒有期待殷寧會主動挽留他，更別提有朝一日能夠真正的“感化”她。

他不曾奢望過她的愛，也沒有資格奢望。只要她能夠待在他身邊，就已經足夠了。

況且，他們之間的關係，本就是他強求來的。現如今能夠維持著當下的關係，他應該知足了。

可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看著她恬靜的睡顏，從心底裡不斷湧現的某種黑暗又陰鬱的想法又不受控制的侵蝕著他。

他當然不滿足於現在這樣的關係與狀態。

理智與那些瘋狂的念頭產生碰撞，最後又催生了更加陰暗的想法。

例如現在。

他從她的細微舉動中看出了挽留的意思，也清楚的明白她的內心正在做著掙扎。

只要他主動邁出下一步，一切似乎就都會朝著他預期中的事態發展。

可是，如果這個時候他繼續假裝什麼也不知道呢……？

他想親耳聽見她的挽留，想從她的眼神裡看出不捨，更想……

於是，他駐留在了原地，看著與自己僅有半步之遙的少女，不著痕跡地將她清冷麵龐上的細微表情納入眸底，薄唇微啟：

“沒關係，我……”

“或者，你可以留下來。”

這道乾脆利落的提議直接讓室內倏然靜了下來。

話落，殷寧便錯開了視線，轉身折返回了床邊。

她的嗓子似乎有些幹，不然怎麼會連帶著聲音都緊繃沙啞了起來：

“當然，我也只是隨口一提，你可以當做我什麼都沒說過。”

屋內沒開燈，她迎著月光，將她窈窕的身形勾勒的更加清瘦。

話音未落，一道莫名出現在她左腕上的力度直接不由分說的從身後將她帶入了一個溫熱的懷抱裡。

殷寧能清晰地感覺到身後男人緊繃著的肌理線條和沉重的呼吸。

在這樣迫近的距離之下，她的身體也莫名的僵硬了起來，硬著頭皮違心道：

“我只是覺得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回去不安全了，別、想太多了。”

司衍低眸俯瞰著懷中的少女，圈在她腰際的手臂沒有絲毫的放鬆。

他更深地低俯，埋首在了她的頸窩，掩映在漆黑長睫下的藍眸折轉過幽暗的光澤，薄唇挑起無聲無息的弧度：

“我沒有多想，所以你不用……”

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