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褚墨的嗓音寒涼而沒有溫度，正如他那雙玉石般的眼眸奔騰凌虐的暗潮一樣。

見狀，司衍輕輕放下了殷寧，將她安放在了階梯上。

他像是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幕的發生，冷靜而從容地走向了言褚墨。

“我還活著，看來讓你大失所望了。”

儘管司衍已經表現得極其自然，可言褚墨還是從他的肢體動作中察覺到了他真實的身體狀況。

這傢伙，只現在是在強撐著無礙吧。

就這樣，言褚墨的唇畔挑起了無聲無息的弧度：

“你的命還真是大，那樣的爆炸都沒能帶走你。可惜，你所有的運氣，也就截止到今晚了。”

言褚墨今晚似乎勢在必得。

雖然此刻他一個人屹立於這寬闊天台的正中央，可四下裡卻潛伏了無數精銳殺手，只要他一聲令下，暗處的狙擊手就能一槍命中司衍的腦袋

今晚就算司衍有十條命，也不可能逃得出這天羅地網！

不過短短几秒間，司衍就已經將全域性都拼湊了出來。

他那神祇般的面龐上浮現了極其寡淡的笑容，輕嘆：

“我早該想到的，那封匿名郵件是你傳送的，也是你在背後引導了司臨，讓他成為了你手裡的一把刀。”

“今晚也是你，刻意向我的人傳遞了寧寧隻身前往了暗市的訊息。”

“言褚墨，其實你的最終目的，是我。”

司衍雖然在笑，可他那雙寶石般的藍眸深處卻陰雲漸起，釋放出極深的冷意。

為了引他現身，這一次，言褚墨居然不惜以殷寧為餌。

他甚至明知道司臨有多恨他，又會如何對待殷寧，他竟然還能眼睜睜地看著、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這一刻，司衍身周所有的氣息都驟然沉降了下去，掩映在衣袖下的手指狠狠攥起，每一根青筋都擰成了猙獰至極的形狀。

言褚墨毫不畏懼地對上前方那道沾滿了壓迫感的視線，磁性的嗓音裡是勢在必得的輕漫：

“只要你不在了，許多困擾著我的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

接著，他的目光投向了司衍身後仍舊處於一片機械意識中的殷寧。

看著殷寧渾身是血、遍體鱗傷的狼狽模樣，言褚墨的眸光雖然產生了波動，但很快就恢復了靜淡。

他無意識地收緊了手指，像是在說服他自己：

“等你徹底消失後，我千倍百倍的彌補她，視她為此生的唯一，待她絕不會遜色於你半分。”

聽到一半時，司衍的眸光已經徹底暗沉了下去。

“你所謂的‘千倍百倍’彌補她，就是讓她做誘餌，遍體鱗傷，甚至身中劇毒……？”

言褚墨像是被戳中了一樣，薄薄的鏡片後，眸光恍惚閃爍，下顎線條繃得越來越緊。

司衍還是第一次不加掩飾地展露出了對言褚墨的鄙薄情緒，滔天的壓迫感與冽冽的殺氣席捲而來，目光如刃般凜冽。

“言褚墨，你到底把她當做什麼了？你怎麼敢……”說出這種話？

看著殷寧那副木訥呆滯的機械模樣，言褚墨知道這是她的病情又發作了。

他清楚地知道當殷寧清醒過來以後，會遺失今晚的記憶，到時候就什麼也都想不起來了。

於是，心中那縷僅存的愧疚也消失了。

今晚過後，他發誓，再也不會讓她受到半點傷害，再也不會利用她……

不僅如此，他會彌補從前，彌補今晚發生的一切，給她曾經一同期許過的未來。

只要司衍徹底消失了，一切都會回到正軌上的……

“對……一切都會回到正軌上的……”

想到這裡，言褚墨不由得喃喃低語，恍惚閃爍著的目光也變得越來越陰詭狠厲。

他將目光投向司衍，“等她清醒過來以後，會忘記今晚發生的一切，包括你。”

所以，他現在只需要抹去司衍的存在就好了。

他向來不喜歡拖泥帶水，上一秒決定了要取司衍的性命，這一秒就已經朝著潛藏在四周的殺手做出了“抹殺”的手勢。

“砰——”

震耳欲聾的槍聲響起。

中彈者應聲倒地，額心噴濺出了鮮紅的血花。

然而，倒下的人卻不是司衍。

只見冰冷的水泥地上，剛剛還用瞄準鏡對準司衍額頭的殺手倒在了血泊中。

“南珂……”

言褚墨瞳孔震顫，不敢相信病情發作的殷寧竟然還存有意識。

更不敢相信她正持著槍，帶著崩騰的殺氣，一步步朝著他走來。

見狀，潛藏在暗處的殺手紛紛將槍口對準了殷寧，只要言褚墨一聲令下，就會立刻有子彈穿過殷寧的腦袋。

司衍當即從身後牽握住了殷寧的手腕，強行勒令她停下腳步。

“南珂……”

言褚墨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殷寧會真的對他動手。

要知道，從前她病情發作時，只有他能喚醒她的意識，哪怕她真的對他動了手，也能立即清醒過來。

可現在，她看著他的眼神裡只有冰冷無情的殺意。

“是我……南珂，你認不出我了嗎……？”

殷寧輕而易舉地掙開了司衍禁錮在她手腕上的修長手指，緩緩抬起了那雙暗淡幽沉的緋眸。

她繼續朝著言褚墨走去，仰頭望了一眼天幕上的銀月，隨後緩緩將視線一點點重新轉移到了他的臉上。

“言褚墨。”

“就算你化成了灰，我也能認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