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眾人臉色都變了變。總是僧多粥少的，如今聽著又要來了新人，心裡頭怎能舒坦。

只可惜，如今不比王府。王室宗親姬妾總是有定數的，可皇上三宮六院，要不怎麼說後宮佳麗三千人。

蘇氏撥了撥鬢邊的流蘇，語氣裡頭透著幾分酸勁兒道：“皇后娘娘若是這般說，倒不如給姐妹們透個底，也好知道這新姐妹是個什麼性子的人。”

“若不然來了個黃氏那般的，先瞧著溫溫柔柔的婉約的不得了，誰知竟那般蛇蠍心腸。”

聽蘇氏提起黃婉盈，富察氏面上閃過幾分不自然，她面帶慍色道：“好了。皇上說過，黃氏的事不許再提，你們都引以為戒也就是了。”

“純嬪，你也伺候了皇上許久了。說話卻沒個思量的，往後這些什麼蛇蠍心腸都不許再提。”

蘇氏撇了撇嘴，不甘不願地應了聲。

富察氏也有些乏了，便令眾人散了去。

金純兮正巧與高棠音結伴而行，高棠音笑著道：“這時候還早，不如到我宮裡坐坐？真是不瞞你說，這幾日方才感覺到什麼是舒坦日子。”

“從前厭惡那起子阿諛奉承的人，如今輪著自己受人捧著了，竟會覺著這滋味很爽快。”

高棠音笑了笑，就像是潑天的富貴的日子終是輪著她了一般，眼下可真是心情舒暢，做什麼都有滋有味的。

金純兮笑著瞧了她一眼，瞧著她髮髻上頭的金簪，嘖嘖稱歎道：“瞧瞧咱們慧貴妃娘娘，這儀容服飾多麼華貴，端的是貴妃娘娘的好氣派。”

高棠音瞧著她也不由得打趣道：“那咱們嘉妃娘娘不知是否能賞個光到儲秀宮小坐一陣兒呢？”

“慧貴妃娘娘都這般說了，臣妾哪裡敢說一聲不呢。”金純兮也這般笑著回嘴，二人一同坐上轎攆到儲秀宮去。

儲秀宮亦是寬敞華麗，高棠音的阿瑪高斌如今在朝上很得皇上的重用，高棠音自己在後宮的日子自也過得如魚得水。

到底是成了後宮嬪妃中的第一人，內務府送來的擺件陳設都是極好的，只是瞧著那送子觀音的擺件時，金純兮微微吃驚，有些震驚的模樣。

“怎麼，內務府還送了個這來？”

高棠音擺了擺手，頗為無奈道：“如今我這還養著永璜呢，怎麼著也不算膝下空空吧。也不知這是個什麼用意，偏送了個這來，罷了，一會兒我便讓青黛給收拾了去。”

“高姐姐如今是貴妃了，內務府的人上趕著巴結自也好想。只是這自作聰明沒到點上。”金純兮嘆了口氣道，“永璜還未下學？”

高棠音搖了搖頭，提起永璜，她滿臉泛著母愛的光輝道：“從前沒有永璜時，日子過得索然無味，除了爺的寵愛似乎一無所有。可有了永璜，我方才知道這日子過得有趣味。”

“其實與你說句交心之話，我並不大在意往後是否還能有子嗣了。”高棠音忽然笑了笑，語氣裡頭頗為坦然，“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我只安心撫養永璜便是了。”

“往後他能成才，自也是我的福分。若是不能，都說兒孫自有兒孫福，我盡了自己的職責便是了。”

從王府至今，七八年的時光也讓最初時那個性情帶著些驕矜的高棠音變了，像是被歲月磨完了尖銳，變得平和恬靜。

高棠音喜歡的是那舒坦的日子，是夕陽西下之時等著永璜下學，聽他講一天發生的趣事，是那母子間其樂融融相處的情景。

如此，便足矣。

長春宮中，凌霄扶著富察氏到內室休息，富察氏將耳朵上的一對翡翠耳環慢慢摘下來，忽想起一事道：“這翡翠珍貴，價值千金，往後除了大日子便都收起來吧。”

“翡翠雖貴重，可是憑著娘娘的身份也是擔得起的。”凌霄笑吟吟道，“您可是皇后娘娘，偏生這般勤儉，可沒瞧著慧貴妃今日打扮那般華美。到底是一時煊赫了，便如此張揚。”

富察氏扯了扯嘴角，冷笑道：“說什麼華美卻也沒逾制。如今我雖做了皇后，卻也不可太過奢靡。只有從自己做起節儉，方才能號令旁人，否則旁人如何能聽你的？”

凌霄點點頭深以為然道：“原是如此。娘娘做了表率，那麼下頭的人也不得不服的。”

“說的就是這個理。如今宮裡的人雖都是潛邸的，看著也算是知根知底，可你瞧著貴妃，嫻妃和嘉妃隱隱有著交好自成一派的趨勢。蘇氏嘴碎，瓜爾佳氏心思多，都不可信任，剩下的秦氏和珂里葉特氏亦是不值一提。”富察氏瞧著這形勢，不由得搖了搖頭，“我雖是皇后，可也不能左右皇上寵愛誰。”

“本宮決不能讓嘉妃那起子小人坐大，所以這回宮中進的新人乃是江南官員進獻的。”富察氏眼神中透著幾分陰沉之色，語氣中頗為不滿，“若不是還在孝期，宮中定是要大肆選秀的。”

“如今聽著皇上的意思，也沒回絕了那官員。可到底孝期納嬪妃不合規制，所以想著再過些時日將人迎進來，也不必大張旗鼓地，低調些。”

凌霄聽著便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咱們從中挑選個人，籠絡了來培養成自己人？”

富察氏未置可否，只是盯著銅鏡中自己的容顏陷入了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