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今日難得富察夫人上門，她抱著裹著襁褓的小格格，嘴角笑意溫和道：“這孩子瞧著哪兒哪兒都好，只是太瘦了些。我上回送過來的乳母，乳汁很是不錯，小格格可吃的慣？”

姜嬤嬤欠了欠身，笑道：“夫人用心了，只是小格格是早產兒胎裡帶出來的不足，是以才顯得有些瘦弱。”

“那便仔細養著，這到底是四阿哥的嫡長女，金貴養著身子總能調養好的。”富察夫人笑了笑，將小格格交給乳母抱下去了。

她掀開簾子，見富察氏正窩在軟榻上，神情蔫蔫的。

富察夫人頓了頓，和聲道：“你如今好好坐月子罷，旁的什麼都不要多想。早先我雖盼著你能一舉得子，可是天命如此，左右你還年輕往後的路還長著呢。”

富察氏不置可否，她語氣輕輕道：“這些日子爺總來正院看我和小格格，正院的下人都說爺極是寶貝這個女兒，可我瞧著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高興時哄哄，不高興時拍拍屁股走人。”

富察夫人瞧了她半晌，聽著她語氣中濃濃的幽怨，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道：“傻孩子，你莫不是還在為著先前的事兒耿耿於懷？他是四阿哥，是天之驕子，你這般與他置氣有什麼好的。”

“額娘，我只是不明白，憑什麼不是我做的事情要將罪責怪在我身上，憑什麼？”富察氏說著便泛紅了眼圈，情緒有些激動。

富察夫人當真是有些恨鐵不成鋼，可這會兒不能發脾氣，畢竟富察氏還在坐月子，這會兒若是沒有養好身子怕留下一輩子的毛病。

“你在嫁給四阿哥之前我便與你說過，你是要做嫡福晉，將來統管後院家中之事事無鉅細都得理清楚，責任之重可想而知。欲戴皇冠必承其重，這話你要牢牢記著，先前之事你亦有失職之處，但是四阿哥明顯是翻篇了，往事不可追，你還執迷其中又有什麼好處呢？”富察夫人深吸一口氣，語重心長勸慰道。

富察氏便這樣聽著她說，卻始終低著頭不發一言。

“聽額孃的話，莫要再頑固不靈了，否則受罪的只有你。”富察夫人懇切道，“女子本弱，為母則剛。你要記著這句話。不論四阿哥愛重你或是冷淡你，都要甘之如飴，切勿硬碰硬。只有你好好立足於這府裡，你才能夠保護好自己想守護的東西。”

明瑟院，蟬衣欠了欠身緩聲道：“奴婢這幾日在府中探聽，林氏身邊伺候的人都是她做下人時要好的姊妹，原本都是在茶房伺候的。”

“茶房？”金純兮喃喃唸了聲。

“紅珠是旗人，出身白蘇氏，隸屬滿洲正黃旗包衣。家中原是內務府的，後來獲罪家中女子皆貶為奴，正好爺開府送了一批奴婢來，她正是在其中。”蟬衣將打聽來的一一道來。

“我記得靜福晉也是出身滿洲正黃旗包衣。”金純兮眉頭皺了皺，又想起那日的繡樣冊子，為何一切都是這麼巧，其中沒有一點關係她是不信的。

“還有麼？”

蟬衣搖了搖頭，“您知道的，當日林氏不知死活戕害格格，死的頗為悽慘，旁人也都忌諱。事情過了也有許久了，知道的人也少，這還是茶房一個關係好的小姊妹告訴奴婢的。”

“你繼續打聽，這事兒不要聲張，記得隱晦些。”金純兮淡聲囑咐著，心底有了些主意。

日子一天天過去，天氣愈發冷。這日忽的下雪了，外頭冰天雪地的，凍人的很。

“自打格格掌管膳房以來，這膳房的李公公來的可勤了，恨不得一日三餐都給咱們院送來，別提多殷勤了。”連翹站在圓桌邊上，將食盒開啟將鍋子的配菜一樣一樣取出來。

“今日煮的是牛肉火鍋，咱們爺喜歡鍋子，是以這膳房日日都是熱氣騰騰的火鍋飄香味兒，別提多誘人了。”蟬衣也笑道。

這樣的日子可真好啊，她們是做奴才的從前還沒被指派來伺候格格的時候，每逢過年都頗為悽清，也是想家的很。

如今可好了，明瑟院頗有家的氛圍感，其樂融融的。

“咱們格格跟爺也真是有默契，爺喜歡鍋子，格格更喜歡鍋子。瞧瞧這牛肉，李公公說這湯鮮的很，因著格格管事所以多孝敬了些配菜，比例份的要多呢。”連翹瞧著這一桌子，頗為滿足地拍了拍手。

“與其說是格格和爺有緣分，我倒是覺著咱們格格在吃食上頭從來都不挑的。”蟬衣挑了挑眉，“尤其是甜食上頭，都可說上嗜甜如命了。”

金純兮不知何時過來的，她輕輕咳嗽了聲，故作嚴厲道：“真是好巧不巧啊，讓我聽見是誰在我背後嚼舌根子呢？讓我看看，是誰啊。”

說罷，她輕輕敲了敲蟬衣的腦袋，蟬衣不好意思地笑笑，主僕二人嘻笑打鬧一陣好不快活。

“好了好了，今兒冰天雪地的，怕是沒人來。等除夕夜那天肯定忙得很，要與靜福晉等人一同吃席面，也沒時間回咱們小院。”金純兮笑了笑，她擺擺手，“所以啊，今兒便當咱們提前過年，你們倆都坐下吧。”

連翹和蟬衣互視一眼，連翹雖然平日裡頭顯得沒大沒小的，可到底也不大敢，她結結巴巴道：“格格，這，這很不合規矩啊，若是被外人知道肯定要說咱們院裡沒規矩了，到時候說不定還要罰月例呢。”

快要過年了，若是罰錢那可是萬萬不能的。

蟬衣也很是拘束，雖然平日與格格打打鬧鬧的，可到底主僕有別坐到一張桌子上不合乎規矩。

“你們倆啊平日看著都很機靈。這教你們規矩頭一條就是要聽主子的話，忠人之事。我都這般吩咐了，你們倆若是不聽我的話，那我可就要罰你們了。”金純兮故意嚇唬她們倆。

推脫再三也不得不從了，初次坐在桌子上一起用膳，二人還很是拘束，但擋不住金純兮分外熱情。

在金純兮看來，她們名義是主僕，但連翹和蟬衣一心為著她著想，這份情意最是珍貴不過的。

三個人熱熱鬧鬧吃著鍋子，氣氛絕佳。

“四阿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