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氏撫了撫小腹,抬眸笑盈盈道:“你們倆都是爺心尖上記掛的。算著時候,富察格格下個月該臨盆了,我知道你懂規矩,可也要緊著身子才是,這些日子便不必來請安了。”
富察格格先前一直推辭,原是月份並不大,若是輕易不來請安了也怕旁人說她拿喬,可如今肚子愈發大了,行動的確不方便了。
她索性也不推辭了,微微頷首笑道:“妾身謝過福晉。”
“金格格和高格格原是一起入府的,伺候爺也有一年半載了,何時能聽到你們的好訊息才是好的。”富察氏話鋒一轉,笑著看了眼金純兮。
金純兮啜了口茶水,莞爾道:“妾身哪裡比得上福晉和富察姐姐的好福氣。”
高格格清麗的面龐微微泛紅,“金妹妹說的是呢,想來子嗣緣分還沒到,多謝福晉關懷。”
“我也不過說說罷了,這子嗣緣自然不可強求。”富察氏意味深長笑了笑,“時候到了便是了。好了,我身上乏了,你們都回去吧。”
眾人都依次告退,倒是蘇格格一直坐著不動,她臉上掛著幾分勉強的笑意,張了張嘴道:“妾身回去也無事可幹,倒不如留下來陪著福晉說話解悶,福晉該不會嫌棄妾身吧?”
富察氏笑著搖了搖頭:“這是什麼話?我倒是巴不得有個說話解悶的人來。”
“那妾身往後可要常來了。”蘇格格笑了笑,諂媚道,“福晉是有福氣的人,妾身瞧著您這胎必定是個小阿哥,到時候為爺順順利利誕下嫡長子,這可是莫大的尊榮呢。”
富察氏抿了抿唇,笑著道:“瞧你說的,如今才堪堪三個多月,如何能瞧出來是小阿哥的?其實無論是小阿哥還是小格格,我都喜歡。”
“是呢,只要是福晉生的,爺必定都疼愛的很。”蘇格格忙不迭拍著馬屁,隨即又嘆了嘆氣,“唉,說起來妾身還比福晉您進府早呢,妾身便是個沒福氣的人,如今爺只管歇在金格格屋裡頭,明瑟院如今風光的很呢。”
富察氏慢慢斂了嘴角笑意,“你倒是說說,怎麼個風光法?”
蘇格格瞅了眼富察氏臉色,心裡暗暗竊喜。
她就知道,管富察氏平時再怎麼端莊大度,可終歸對金氏是有些忌憚的。
“昨兒我身邊的玉竹去膳房提膳,瞧見那灶上燉了百合蓮子羹,這一問才知道是明瑟院吩咐的,金氏跟前的連翹親自過來取的,我身邊這丫頭好奇心大,瞧著連翹沒拎回明瑟院,反倒是繞到了正院這邊,親眼瞧見她交給爺身邊的林壽呢。”蘇格格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瞅著富察氏臉色。
果然富察氏臉色變了變,面上閃過一絲不喜。她竭力維持著端莊的儀態,淡聲道:“想來是給爺的,罷了,也不是多大的事兒。”
“唉,這要麼說金氏得寵呢,知道籠絡爺身邊的人,妾身沒這麼機靈,活該坐冷板凳的。”蘇格格怪聲怪氣道,她故意嘆了口氣幽怨道。
富察氏狀似沒什麼表情,心裡卻翻江倒海般不能平靜。
送走了蘇氏,她再也偽裝不下去了。她沉了臉色,“金氏真是會收買人心,爺貼身的人也被她收買過去,她打的是什麼主意?”
瞧著福晉動氣了,姜嬤嬤忙勸道:“福晉別動氣,當心胎氣。金氏生的一副好臉皮子,爺是個男人,不過喜歡新鮮,喜歡好顏色罷了。”
富察氏腦海中浮現出金純兮巧笑倩兮的容顏,當真是嬌媚可人。
她出身世家,只以為女子要端莊大氣,要溫柔妥帖來侍候夫君,卻沒意識到,這男子多喜歡顏色好的女子。
“奴婢之前就跟你說過許多次,您只要安安穩穩生下爺的嫡長子,還怕日後沒有該有的體面和尊貴嗎?宮裡的皇上和熹妃娘娘都很看重您這胎呢。”姜嬤嬤意有所指道。
富察氏頓了頓,自然明白姜嬤嬤話裡的意思。
她這輩子自然不可能只做一個王爺的嫡福晉的,將來,她會坐上天下女子最尊貴的位置,她會住進天底下女人都夢寐以求的宮殿。
富察氏竟有些恍惚,她是正妻,正妻便要有容人的雅量。可是她不知道為什麼,她真的很豔羨爺對金氏的寵愛,豔羨的有些嫉妒了。
“您好好養身子,如今府裡的事兒奴婢會幫著您打理的。金氏翻不上天,她有那個心,可沒有那個本事。”姜嬤嬤眼神中閃過一絲精光。
此時的明瑟院,連翹想起今日請安時的針鋒相對,不禁後怕道:“這些日子福晉似是變了個人一樣,瞧著很是忌憚格格呢。”
金純兮伸了個懶腰,軟綿綿道:“她哪有不忌憚人的時候啊,這府裡每個人都是綿裡藏針,越是那些看著溫柔和善的,越是心壞的很,你記住了。”
“是,好在格格有爺護著,咱們自是不怕的。”連翹笑了笑,竟覺得有了底氣。
金純兮搖了搖頭,沉聲道:“爺抵什麼用?這些後院內宅之事他都交給福晉打理的,況且他一個男子,哪裡懂得女人這些彎彎繞繞。”
“咱們可算是徹底將蘇格格得罪到底了,如今撕破了臉,再也不必虛與委蛇了。”蟬衣道。
“她那種人,我最看不慣。懟她,可不知道心裡多舒坦。”提起蘇氏,金純兮笑出了聲。
真當她好欺負啊。
“唉,說起來福晉和富察格格都身懷有孕了,格格可要爭些氣。”連翹鼓著腮幫,肅聲道。
金純兮和蟬衣都撲哧一笑,金純兮點了點她額頭:“子嗣都是緣分,強求不來的,時候到了就會來的。好了,用早膳吧。”
今天的早膳是燉的山藥粥,連翹開啟蓋子的時候還冒著熱氣兒呢。
山藥配著梗米和糯米燉著的,軟軟糯糯的。
金純兮喝了口粥,配上幾味小碟子的醬菜,吃起來香的不得了。
醬黃瓜是金純兮最喜歡的,味兒濃郁,吃起來又脆嫩的很。
“奴婢還端了幾樣小點來,格格用完早膳,正好一邊看話本一邊用些點心。”蟬衣笑著道。
“不錯不錯。”金純兮吃的口頰留香,笑容燦爛道,“蟬衣跟我久了,也算是心有靈犀了。”
金純兮感慨一下,其實這樣的日子真不錯。
每天酒足飯飽的,閒了翻翻話本,再曬曬太陽,小日子簡直快樂到飛起。
這堆話本是新買來的,每個月府裡買辦到府外採購東西,金純兮這邊總會另付銀子給他們,專門給明瑟院買些話本子。
她津津有味地看完了話本子的故事,往下頭幾本翻了翻,忽然手頓了頓,面色變了變。
入目的是男女纏在一塊兒,白花花的一片,她面色羞紅,趕快將話本子一把蓋住。
這,這不是春宮圖嘛?奇了怪了,她明明吩咐人買話本子,這種羞羞臉的東西怎麼出來的。
“瞧什麼呢?”一陣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金純兮險些從椅子上跌下來,她臉頰發燙,看起來頗不自然。
“爺,您,您怎麼來了?”
那啥,大豬蹄子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弘曆瞧著她羞紅的臉,覺著奇怪,心裡卻忍不住生出了逗弄她的心思。
“青天白日的,你臉怎麼紅的跟櫻桃似的?”
金純兮吸了口氣,勉強笑了笑道:“沒,沒有,妾身是覺著有些熱呢,日頭大了,還是進去坐著好。”
她著急想開溜,弘曆笑意愈盛,視線倏然落在了她身旁的一摞話本子上。
金純兮猛然察覺不好,她趕忙扯著弘曆的手,笑著結巴道:“爺,都,都是些雜書,不是什麼要緊的,您還是先進來歇歇吧。”
越見她這樣,弘曆越覺得有鬼,他偏偏要去拾那話本子瞧瞧。
稜角分明的手指頭已落在了封皮上頭,金純兮身形微微發顫,這樣汙穢的東西要是被他瞧見。
她捂著臉,這輩子她都不要見人了。
弘曆翻了翻,親眼瞧見那活春宮圖時,整個人愣了片刻,語氣不自然道:“原來,你是喜歡這個。”
“才不是呢。”金純兮忙不迭否認,她擺了擺手,露出可憐兮兮的神色,“妾身思想很純潔,很純潔的,爺您是誤會了。”
“是麼?”弘曆笑了笑,忽然湊到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金純兮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
隨即她臉真正紅的滴血一般,氣急敗壞道:“爺,您,您別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