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一氣沖沖的回到家，想找個人傾訴自己今天的遭遇。
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
原一心不在焉的坐在餐桌旁，和家人一起喝著劉姨煲的雞湯。
瞥了一亮起的手機，彈窗顯示孟南君發來訊息。
從回家到現在原一已經收到了很多條，來自於孟南君的訊息。
噁心的人讓她一下沒了食慾。
她站起來說了句，吃飽了，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已經回家好幾個小時了，她已經洗澡換完了衣服。
但
還是恍恍惚惚的。
在孟南君家裡發生的事情想像一場噩夢。
感覺不太真切。
原一煩躁的揉亂了自己的頭髮。
她知道，人要是被侵犯了，不能洗澡，應該保留身上的證據，第一時間報警，交給警察處理。
可是，她這怎麼算，算什麼？
吃悶虧嗎？
她開啟手機，點開孟南君的聊天框，看著他發來的訊息。
孟南君：一一，到家了嗎？
原一內心：我特麼上天去了！
孟南君：一一，吃到牛腩了
原一內心：大吉大利，我今晚吃雞！
孟南君：一一？
原一內心：我是恁爹！
孟南君：回個訊息好嗎？
原一內心：回了，我回的時寂寞！
孟南君：一一？
原一內心：不要叫爹！
又看著通訊錄裡彈出的未接電話們，原一心裡生出一陣無力感……
要告訴哥哥，讓他遠離這個渣男朋友？還是告訴姐姐，讓她幫忙想想辦法？
可是這要怎麼說？
我孤身去一個單身男性家裡休息，然後被他親了……
總感覺，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原一吸了吸鼻子，把腦袋埋在膝間……
說嗎？
跟誰說？
怎麼說哪？
真的好煩，為什麼只要我遇見這樣的事情？
我到底做錯什麼了？
實習的時候，上司藉口指導我，對我動手動腳。雖然我教訓了他一頓，可是……可是……我還是感覺到……我很受傷……
午後悶熱滾燙的空氣，辦公室裡呼呼作響的空調，路過的人談笑的聲音，上司靠近時，氣息噴在脖頸上的感覺，潮溼的帶著汗漬的搭在她肩上的手，尖銳陰森的笑聲，故意關掉的監控攝像頭……所有的一切都令人作嘔……
事情好像已經過去很久，又好像永遠停留在原地……
這件事原一沒有告訴任何人，為什麼哪？
因為無法開口，因為不知道怎麼闡述自己的遭遇，因為這該死的羞恥感，她甚至連自己最親密的家人都無法開口訴說……
今天的事情，今天的事情我也有責任嗎？
淚水在黑暗裡無聲滑過，消失在衣服裡——
嗚咽聲，啜泣聲，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一一？我進來咯？”原清敲了敲門後說道。
“嗯。”原一抹了把眼淚，趕緊從床上站起來。
“怎麼不開燈？”原清語氣溫和的說道。
一一剛才在餐桌上心不在焉的樣子，家裡人都看在眼裡。
想到一一最近的遭遇，大家都放心不下。
原清便被派來刺探“軍情”。
原清進到房間，開啟了照明的燈，扭頭看到的卻是原一泛紅的眼睛，明顯是剛剛哭過。
原清看著站在床邊的原一，眼框發紅，抿著嘴，眼睛裡裝滿了恐懼，好像在看著她，又好像沒有焦距的發呆。
她趕緊走上前。
“一一？一一？”原清攬著原一的肩膀輕聲哄著。
“怎麼了，一一，不開心了是嗎？”
“可以告訴姐姐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不要害怕，什麼事情都可以告訴姐姐……”
“姐姐會保護你的，嗯？”
“爸爸媽媽也會，哥哥也會，我們都會保護你的~”
原清輕聲的哄著原一。
本來想借口心情不佳，不願意說出秘密的原一，在姐姐的安撫下，再也忍不住，只覺得心口發堵，喉嚨發堵，淚水不受控制，大顆大顆的往下落。
她咬著唇，想要把情緒全都嚥下。
可是……可是……喉嚨啊，哽的生疼……
原一嗚咽著，看著姐姐，淚水模糊了視線……
她指著自己的喉嚨，由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只是叫著姐姐再也發不出其它的聲音。
“姐姐——”
“姐姐——”
……
原清含著眼淚把原一抱在懷裡。
“一一，姐姐在，哭吧，哭出來就好了，乖，現在是在家裡，很安全，想哭就大聲哭出來吧！”
原一再也忍不住，伏在姐姐肩上放聲大哭……
這些哭聲，是她當年受到傷害時的恐懼，無助，憎惡……
曾經以為自己沒有吃到虧，還反殺了對方的原一，其實心底一直藏著這件事情……
它好像是一根小刺，紮在最不顯眼的地方，卻混出了膿水……
該怎麼形容？該怎麼形容？
該怎麼說出來？
該怎麼把刺拔出來？
傷口該怎麼癒合……
毀了她理想的性騷擾，被一耳光打碎的職場生活，被親密的人欺負的恐懼……無措……
到底……到底該怎麼辦？
外人眼中活潑堅強的原一，她也不知道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只是抱著姐姐大哭，希望尖刺能順著淚水流出……
門外，原陽聽見妹妹的哭聲，默默的幫她幫忙帶上，回到了自己房間。
他在想，家裡是不是忽視了妹妹的成長，為什麼妹妹哭的這麼傷心，家裡人卻不知道原因。
他煩躁的點了根菸。
“叮鈴鈴——”放在桌面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上面顯示“孟南君”。
他拿起手機，按了接聽鍵。
“怎麼了？”原陽夾著煙問道。
“出來喝酒？”電話那頭的孟南君問道。
“不了，家裡有事。”原陽拒絕。
“怎麼了？”孟南君繼續問道。
“我妹妹出了點事……”想著孟南君和原一很熟，他也沒避諱什麼。
“怎麼了？”孟南君繼續問道。
“現在還不清楚，她在房間哭，我姐在陪她……”原陽吐出一口煙說道。
無錯書吧“嗯？你們搶她牛腩吃了？”孟南君開玩笑的說道。
“什麼？什麼牛腩？”原陽皺著眉問道。
“原一今天說你們家晚上要吃牛腩……”孟南君說道。
“奧……我家今天喝雞湯……”原陽頗為無語的說道。
“雞湯啊……”孟南君道。
“沒事掛了。”原陽煩躁的要掛電話。
“等會兒——我好像知道些什麼……”孟南君說道。
“嗯？我都不知道你為什麼知道？”原陽抽菸的手一頓。
“我今天和原一一起吃飯……她說到了一件事……”孟南君無語，什麼時候了，還搞我知道你不知道這一出。
“你欺負她了？”原陽反問。
“沒有……你別瞎想……”孟南君有些心虛。
“你說，什麼事？”原陽沒理她，繼續道。
“她說她實習的時候有上司騷擾她……”孟南君道。
“嗯？”原陽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什麼？你說什麼？”
“她說她在實習的時候被她上司騷擾過……還說自己把壞人打斷了胳膊……但是我覺得她還是很難過……”孟南君補充說道。
原陽聽了孟南君的話，沉默了下來。‘
這麼大的事他為什麼不知道？
家裡好像也沒人提起過。
原一沒有告訴家裡人。
為什麼？
孟南君見電話那頭沒聲音又道：“女孩子遇到這樣的事情覺得難以啟齒，不知道怎麼開口，況且她實習的時候還小，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知道了。”原陽悶聲說道。
“這下要來喝酒嗎？”孟南君問道。
“什麼意思……”原陽擰著眉問道。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老地方等你！過時不候……”說完便結束通話了電話。
酒吧包廂裡，晦暗的燈光裡，孟南君端起酒杯，嗤笑一聲。
“今天喝的是雞湯啊……”
本來想從原陽處，旁敲側擊打聽一下原一的訊息。
本來今天不想動手……
既然這樣……
不如就從今晚開始……
希望我的一一不要再撒謊了才好……
看在我對她這麼好的份上……
原陽皺著眉看著手機，須臾，拿著鑰匙，開車離開了家。
“我哭好了……”這麼原一大哭一場之後，理智回籠，抱著姐姐乖巧的說道。
“好點了嗎？”原清拍著她問道。
“嗯，好多了……”原一鼻音濃重的說著。
“願意告訴姐姐發生了什麼嗎？”
“嗯——可是我覺得很羞恥，我不知道怎麼開口……”
“我是你的姐姐，你可以對我訴說，你任何的情緒……”原清扶著妹妹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認真而又堅定的說道。
“嗯嗯。”原一點了點頭，深吸了幾口氣。
帶著濃重的鼻音說道：“姐姐記得我大學的時候第一次去實習嗎？”
“我記得，你那個時候很開心……”
“我那個時候很憧憬，很興奮，想把學習裡學到的知識都運用上。實習的生活和其它人一樣，上班下班，大家都誇我，誇我活潑開朗，很適合這份工作。一切都很順利，直到有一天，午休時間，我的上司把我叫到了辦公室，說，有事需要我幫忙。我便走進了辦公室。我坐在椅子上，把他處理著電腦的問題……他從後面攬住了我……在我耳旁，說我漂亮可愛活潑，他很喜歡……他把手放到了我的肩膀上，在我的肩頭摩挲……我當時愣住了，他的嘴唇貼到了我的耳邊……我打了他……我把椅子輪到了他身上，我用腳使勁踢了他……他被我打骨折了，說要報警，說這個房間沒有監控……我騙他說我手機有錄音……最後私了了……”原一斷斷續續的說著。
“可是，姐姐，我不開心，我把他打了我也不開心……我沒有讓他得帶應有的懲罰……他該死……他還在那個崗位上……他還可能會這樣對其他人……可是……可是……我什麼都沒有做……”原一流著淚說道。
“我知道，姐姐知道，你這樣已經很勇敢了，我們的一一已經很勇敢了……”原清流著淚安慰著原一。
“一一做的很好，做的很對……”
“他該打，他該死……”
“他會受到他應有的懲罰……”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你保護了自己！”
“其他的事情交給姐姐處理好不好？”
原清溫柔的安撫著原一的情緒。
原一點了點頭，像把她和孟南君的事情也告訴姐姐，可是……
可是，他是哥哥的好朋友，他和原家認識了二十多年……他像是半個家人一樣……這要怎麼開口……
原一攪著手指，很是糾結。
“今天要和姐姐睡嗎？”原清撫著她的頭問道。
原一搖了搖頭。
“那你現在想睡覺嗎？”深諳原一哭過就嗜睡的習慣的原清輕聲問道。
“嗯……”鼻尖泛紅，眼睛紅腫的原一點了點頭。
原清把原一扶到床上，給她蓋好被子，在桌邊放了一杯水，看著原一閉上眼睛，她留了一盞小夜燈，關了房間的燈，關上門走了出去。
城市的某個角落裡，
“聽說你做了不少壞事，這都是你應得的！”孟南君壓著聲音說道。
壓著原一實習時期的上司的原陽，狠狠的踹了他一腳。
他居然該碰我的妹妹。
被蒙著眼睛，綁著手腳，塞著嘴巴的人，疼的只能在地上亂滾。
孟南君不再說話，從破舊的工廠裡撿了一截長滿鏽跡的鋼筋，在手裡掂了掂，朝地上的人甩了過去。
他一下一下打著地上的人……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原陽看著地上沾滿血跡：“行了，別把他打死了……”
“呵——我這麼努力……就是為了殺人的時候能不眨眼……”孟南君雙眼通紅，陰鷙著眸子看著他。
“萬一查起來，我不想牽扯到……”原陽道。
“知道了。”孟南君說著從衣服裡抽出一把匕首，朝著地上人的下體恨恨的捅了下去。
地上的人因為疼痛蜷縮成一團。
孟南君熟練的清除這他和原陽留下的痕跡。
“走吧。”
原陽看著地上的人一眼，跟著孟南君走了出去。
車裡，
“放心，我會處理好的……”孟南君坐在駕駛位上擦著手說道。
原陽沒說話。
靜坐了一會兒道：“除了這件事，原一還和你說了什麼？”
“沒了……”孟南君道。
“嗯——你為什麼和原一一起出去吃飯？”原陽警惕的問道。
“她覺得陸年的事我幫了她，所以請我吃飯。”孟南君輕鬆應對。
……
原陽不在說話，兩人就這樣離開了。
至於地上的那個人，活著就當是上天恩賜了。
原家，
原一睡的很不安穩，皺著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