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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 章 新褂褂

時間在一點一點的推移,坑也被越挖越深。只是挖出來的那些土,玉英拎著越來越吃力。尤其是月英的手掌都被鋤頭把子磨出了好多血泡。鳳英心疼的看著妹妹,索性把玉英和月英打發到莊子裡去做晚飯了。自己則在坑裡繼續挖著,菊英拿著芨芨草筐把挖出來的土往外運送著,倆人都低著頭默默地忙碌著。菊英有好幾次都朝著莊子外面的那條小路望去,可是路上依舊是空無一人。她又無奈的看著鳳英,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菊英站在坑裡,再次朝著草房子望去,她多麼希望熟悉的身影能夠出現在那裡 。只是在灘場外面什麼也沒有。菊英想了好久忍不住的問道“大姐,茹家哥哥今天咋沒過來?”

“不知道,昨天夜裡就走了。”鳳英頭也沒有抬,繼續挖著坑。其實她也很疑惑,茹世義為什麼走了,甚至連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說。有些時候有些事情不是說自己知道了能怎麼樣,而是從一開始她就保持著沉默。所以當菊英問起時,也只能以沉默來回答。只不過菊英卻一點兒都不相信,她自始至終都相信大姐和茹世義之間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情,只不過大姐不願說而已。

菊英忍不住將心裡的怨氣都集中在手裡的鋤頭上,她彷彿要把所有的氣都撒在腳下的石頭和沙土中間。只不過一個是自己的姐姐,一個是自己喜歡的人,她不想傷害誰。只能轉過身,背對著鳳英將眼中的淚水偷偷滴擦了,然後繼續跟著開始挖坑。

鳳英目睹著自己最親愛的妹妹,竟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畢竟女兒家的心事或許只能自己處理了,過多的人參與進來只能徒增一份傷悲。鳳英將腳下的土一點一點的裝在芨芨草筐裡,默默地吟唱著古老的經文。

全忠很快的就和張有福成了親兄弟,倆人在草房子裡有說有笑,氣氛很是融洽。

“有福哥哥,你身上這麼多傷疤?是不是遭了不少罪。”全忠用小手輕輕地撫摸著那些傷疤,他看到那些已經結好痂的傷疤,忍不住又想上前摳弄起來。就在他摳著的時候,門口的那些小雞仔一個個“嘰嘰——嘰嘰——”的叫喚個不停。全忠咧著大嘴巴朝著他的夥伴們說“好,好,好!不摳了,不摳了。再摳又開始流血了。”說完之後,那些雞仔又扇著翅膀去灘裡找蟲子吃了。

張有福用手撫摸著身上的傷疤,眼睛緊緊地閉上,那是一種很是悽慘的畫面,他不願想起。

“全忠,到娘這來,快點。”母親站在莊門裡面,朝著全忠揮著手。

全忠看到母親在叫他,對張有福說“有福哥哥,我去去就來,你一個人待一會。”說完之後,全忠已經從草房子裡跳了出來,幾個蹦子就跳到了莊子門口 ,然後打了個趔趄,撲倒在母親懷中。

“娘 ,啥事啊?”全忠仰起小腦袋衝著母親笑著說。

“這是我今早給有福做了套衣服,你幫著給穿上。家裡都是女娃娃,不太方便。”母親用手擦著全忠腦袋上的汗水。

張有福看到這麼憨厚的小娃娃,心裡自是很歡喜。他望著全忠的背影,忍不住又朝著土坑那邊望過去。在草房子不遠的斜坡上 挖出來的新土已經大約有半人高了。估計那那坑已經挖的很深,很大了。他瞅著坡上躺著的那匹棗紅色去的大馬,心裡除了感激, 就是感激。他知道自己的命就是這匹馬給的。他不僅感激馬的主人,同樣也感激這匹已經死亡的馬匹。如果不是它從那荒涼的沙漠一路穿過茫茫戈壁,將他帶到這陌生的莊子裡,恐怕自己的命早就已經交待給戈壁灘了。

張有福想要站起身看看那位救治自己的姑娘,可是腿稍微一挪動, 就有一種撕心裂肺的感覺,他不得不端端正正的坐在羊皮上,用手撫摸著那柔軟的毛皮。彷彿那裡散逸著一股天然的溫柔一樣,令他心動。

遠遠的,遠遠的,他看到一位梳著兩條長辮子的姑娘正拎著一個草筐,彎著腰將那些土倒在了堆積的新土上。他激動的睜大了自己的眼睛。可惜的是眼睛依舊腫脹著,只不過沒有以前那麼疼痛了。他只能看到一個簡單的輪廓。張有福繼續朝著遠方望去。他被眼前的一幕一幕震撼著。這個莊子該有多大啊!方圓幾里,都是用黃土夯實的土牆,有點像玉門關外見到的長城。只不過這裡的莊院怎麼會破落成如今的模樣。

過了一會兒,只見全忠懷裡抱著一套嶄新的衣衫朝著草房子跑來。他看到張有福已經一點一點的挪到了草房子口口處,驚呼道“有福哥哥,羞得很!羞得很!你可不能出來。”

張有福低頭一看,才想起來自己沒有穿衣服。臉上立刻呈現出前所未有的羞愧。他伸長了脖子朝著土坑裡望去。心想“丟死人了。”可是一看到被鳳英包紮的整齊的傷口,忍不住又像被施了什麼術法似的,感受著像熱水流過全身一樣的暖意。張有福的全身上下都被火燒的有點滾燙,甚至臉龐都燙的用手都不好意思摸。他知道這是有生以來最大的敗筆。只不過他低頭看向自己的傷口處二,實在是傷在了不雅的位置。

“有福哥哥,沒關係。照顧你的只有我一個人,我大姐從小就是胎裡素,是這裡的活菩薩,不在乎這些。”全忠拍打著張有福的肩膀。

“快來看看,我娘給你做的褂子和褲子,娘讓你套上試試大小,如果不合適先娘再給你改。”全忠將手裡的衣服很整齊的放在羊皮上。然後幫著張有福將一隻胳膊舉起來,然後將褂掛是袖子穿過去。雖然說全忠的動作有些笨拙,但是卻很用心。張有福的身體依然有些虛弱,甚至還有點頭暈。可是他看到全忠仔細的為他穿衣服,咬著牙忍著全身的疼痛,儘量配合著。也就是穿了件新褂掛,張有福已經被折磨得滿頭滿臉都是汗。全忠看到後,習慣性的拿起布子朝著張有福的腦袋上隨意的擦拭著。張有福憨憨的笑著,全忠也憨憨的笑著,彷彿時光永遠的定格在了這憨厚的笑聲中似的。

自從張有福穿上母親親手縫製的褂掛之後,整個人的狀態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就連那突如其來的滾燙也逐漸地變得溫暖起來,臉色也跟著變的有些蒼白。他用手溫柔的觸控著新做的褂掛。感到前所未有的溫暖。新做的褂掛雖然是用麻木做的,比較粗糙,可是對於灘裡的人來說無疑不是最好的衣料。褂掛的顏色是傳統的大地色,有一種素樸的感覺。他想著這件衣服估計是大娘花費了心思用心製作的。

曾幾何時,自己的母親也將做好的衣衫一針一線的縫製好,然後在燈光下看著他試穿。如今,他彷彿看到了自己的母親。忍不住眼睛裡蓄滿了淚水。他朝著莊門望去,只見那個身材瘦小的女子正斜斜的靠在門扇上,朝著草房子揮著手。她臉上的笑容那麼暖,那麼暖,暖的將身上所有的疼痛驅除的一乾二淨了。

一天的時光很快就過去了,夜色也也漸漸的朝著戈壁灘聚攏而來,慢慢地將崔莊子給籠罩住了。遙遠的天上已經有星光在閃爍了。

鳳英看了看挖好的坑,然後從坑裡爬了上來。她看到自己親手挖的坑,再望了一眼那匹棗紅色的大馬,什麼也沒說。只是對菊英說“咱,先去吃飯,吃完飯然後來埋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