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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土槍

麥草燃燒的速度出奇的快,很快的火光猶如火龍一樣騰空而起。釋放出溫度和火花之後漸漸的趨於了黯淡。夜色越來越濃,甚至有厚重的雲彩遮擋住了月光。讓戈壁灘的夜晚恢復了原有的寧靜。無論是近處還是遠處,除了風吹過的聲音之外,近乎於寧靜。這種寧靜就好像戈壁人的內心一樣 ,在忙碌了一天之後,各自躺在大土炕上,心無旁騖的睡著了。灘場外面的那些杏樹葉在西北風的吹拂下更為響亮,窸窸窣窣,窸窸窣窣,那聲音雖在莊門以外,但是聽起來卻在耳畔迴響。

戈壁灘上的地平線與天空僅僅就是用一根很長很長的麻繩給分割成兩種顏色,一種是純粹的藍,一種是天然的土黃色。尤其是在清晨的時候,一片金色的光芒從地平線下冉冉升起,彌散開來,照得天地之間金燦燦的。頃刻間,一輪紅日在天邊徐徐升起,然後越過那根纖細的麻繩,自由自在的投入純粹的海藍之中。戈壁灘上的一切再次一成不變的呈現在世人眼中。那裡就是天然的土黃色中鋪滿了灰色,黑色,白色……甚至各種形狀的石頭,大的小的,密密麻麻。這裡是石頭的世界,草在這裡是稀罕物,甚至被稱之為救命草。

全忠自從昨夜被幾個姐姐放在大缸裡面洗了個艾草水澡之後,感覺到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他又恢復了往日上竄下跳的小猴子性格。大清早眼皮一睜,就想往莊門外跑去,他知道如今不再是閒散的溜達雞仔了,而是專門用來照顧有福哥哥的。不管咋樣,既然大姐交待下自己的任務,就要保質保量的完成。昨晚因為自己的失職導致有福哥哥偷跑出來傷口再次撕裂,害得鳳英姐姐又熬了一夜。全忠一想到還在草房子裡守著的大姐,就將腳下的步伐再次加快,希望能夠將大姐替換下來,也讓她去洗個香香的艾草水澡。

全忠像往常一樣推開了莊子的大門,小雞仔一個個也跟著出門了。他一邊走一邊說“雞仔們聽著,最近本少爺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們就自己去找蟲子吧!”說完之後,就朝著草房子走去。遠遠的,他看到在灘場外面的那個斜坡上還留有昨天燒火龍之後的灰燼。這是他平生第一次遇到燒火龍,他被那沖天的火光深深的吸引著。有那麼一刻他覺得身為崔家莊未來的主人,生命就要像火龍一樣激烈的燃燒,把溫暖傳遞給身邊的每一個人。對,做一個溫暖的人!就好像大姐一樣。如今火龍消失了,那些灰燼依然存在,風一刮很快的就消失在茫茫戈壁中了。他還看到在那匹馬曾經臥著的地方,有一個木頭墩墩子在那斜斜的躺著,在旁邊還有一把很長很長的用木頭做成的棍子。他走上前用腳踢了一下木頭墩墩,怪疼的。然後又跑過去把那不知名的物件拿起來左看看右看看,好像也看不出啥啦。這個比燒火棍還有意思的東西真的是很稀罕,至少自己從出生開始起從來沒有見過。全忠把那個“燒火棍”抱在懷裡,又覺得好像缺了點啥。他想啊想,想啊想,不由自主的在燃燒結束的火龍邊開始尋找。他在想究竟忘了什麼呢?終於他看到了在離土坑不遠的地方,有一捆還沒有燃燒的麥草,他跑上前去,終於想起來,自己曾經讓二姐割下來的馬尾巴就放到這捆麥草裡。

自然的全忠懷裡抱著馬尾巴還有那個巨大的“燒火棍”來到了草房子前面。他看到大姐盤腿坐在草房子裡,眼睛緊緊地閉著,就連躺著的有福哥哥也是如此。他倆睡著了,而且還很沉。全忠見過姐姐睡覺,她有時候是平躺著睡,有時候是坐著睡。曾經他也問過大姐為啥睡覺要坐著睡。大姐說那是在入定。入定是啥他搞不清楚也不想清楚。只不過時間久了,家裡人也都習慣了大姐的這種獨特的睡覺模式。

全忠怕吵醒了草房子裡的大姐和有福哥哥。索性坐在外面的灘上,然後把“燒火棍”放下,並且將馬尾巴上沾染的血跡一點一點的往掉捋,他捋著馬尾巴的時候,突然覺得內心也是無比的寧靜。他朝著灘場外面的那條小道望去,戈壁灘上的那根像麻繩一樣粗細的線線還在,特別的清楚。就連天上的那些個像棉花一樣軟和的雲彩就像是落在了灘上一樣,它們遮擋著灘上的駱駝刺還有野麻黃、芨芨草、梭梭子、節節草……當然這些草可不是連成一片的都是東一處西一處的。雖然灘裡也有一些水草豐盛的地方,但是對於全忠來說太遙遠了。自從出生之後,母親就沒讓自己出過莊門半步,如果不是因為那些雞仔,估計母親依然不會讓他出莊門的。如今雞仔長大了,自己也可以自由的走出莊門了。可是他發現自己無論怎麼走戈壁灘在他眼中的模樣都不曾改變,唯一改變的就是老天的顏色牽動著地上的顏色在一起動盪著。即使如此,他自己的內心依然會感到很溫暖。就好像昨天晚上火龍點燃時感受到的溫暖是一樣的。馬尾巴上的血跡一點點褪去了。他想拿著馬尾巴去水井邊洗一洗,又怕一走動就會吵醒了大姐。他放下馬尾巴,再次拿起那根燒火棍,一陣微風吹過來,吹得芨芨草做的房子沙沙作響。全忠用手撫摸著燒火棍的把子,還挺光滑,沒有毛刺邊邊。他覺得這個燒火棍應該是被人經常使用的,要不然不會如此光滑並且油光發亮。他越摸越喜歡。只不過家裡的燒火棍是直溜溜的一根棍子,可是眼前的棍子還有點不太一樣,後半部分是用木頭做的,還很寬厚,前半部分好像是用鐵做的。他把燒火棍立起來感覺比自己還高。索性就放平了一點一點的開始摸索起這根燒火棍。不摸索則已,一摸索才發現它的構造遠比燒火棍複雜的多。他不由的開始好奇起來。

“全忠,你在幹啥?”鳳英的聲音從半空中落下來,驚的全忠把手裡的燒火棍扔了下去。“大姐,就是馬兒昨天躺的地方,扔著一個木頭墩墩,還有這根燒火棍。這根棍子和家裡用的不一樣,特別有意思。”說完之後又從地上將燒火棍撿起來。“你看,後面是木頭做的,打磨的很光滑。前面是用鐵做的,關鍵是這個鐵頭頭裡面是空心的。”他閉上一隻眼睛,眯起另外一隻眼睛放在最前端的鐵頭頭上往裡望著,想要發現些什麼?可以說是渴望發現些什麼。尤其是在木頭和鐵的交接處還有一個可以搬動的鐵環環。全忠有模有樣的講述著 。

“小心,別碰那個環環。”鳳英一把從全忠手裡奪過“燒火棍”。“這是土槍,會傷人的。”說完之後,又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下,確認土槍裡沒有鐵砂彈之類的,才放心的把它放在地上。

全忠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撿到的燒火棍竟然是一把土槍。他激動的從地上蹦了起來。要知道在戈壁灘上,每個男人都想擁有一把土槍。這樣那些沙盜和土匪來了,就可以用手中的土槍來保衛一家老小了。他曾經想象過自己擁有土槍時的情景,可是沒想到會是在這樣的一種情醒下。他比做了美夢還激動。按理說莊子裡都是女子,打小自己又沒有出去過,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的自己也不曾羨慕過,可是對這土槍的感覺就好像是天生的一樣。尤其他手中撫摸著光滑的木頭把時,那種感覺最為強烈。

鳳英感到無比的困惑。不就是一把土槍嗎?全忠竟然會如此的激動。她不由自主的再次握起那把土槍。如今的莊子剛剛恢復了該有的平靜,不能再有任何岔子。這把土槍是灘裡稀罕的寶貝,也是致命的武器。鳳英手中握著的時候,感受到土槍在顫抖,甚至有一種無與倫比的吸引力,它會讓看到槍的人為之心動,為之迷戀,無法抗拒。心裡的那種念力在吟唱著的經文中開始融化,散落然後消失。鳳英將土槍牢牢的抱在懷中,輕聲的吟唱著古老的經文。

全忠想要再次握住那把應該屬於自己的土槍。很快的,他發現鳳英早已經牢牢的抱住了。他知道只要大姐握住的東西恐怕一輩子都不可能讓自己觸碰到。他把頭微微的抬起來,望向太陽昇起的地方。天色一點一點的亮了起來。這時,全忠看到在不遠處的沙窩裡好像有一簇紫色的花花在風中搖曳。

“大姐,我看到沙蔥花了,好漂亮。”全忠開心的喊道。

全忠歡快的朝著灘場外面的沙窩跑過去,戈壁灘上的風輕輕地包裹著他,席捲著他。他忘記了馬尾巴,忘記了土槍,一股腦投入到戈壁灘的懷抱中。有好一陣子,沙窩裡紫色的沙蔥花在迎著風肆意的舞動著。全忠躺在沙窩裡,花香直接就鑽入了他的心房,讓他沉醉在清晨最美好的時光裡。天越來越亮了,那些小雞仔也來到了沙窩裡,一個勁兒的“嘰嘰——嘰嘰”的叫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