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張證件照從檔案袋裡滑落下來的那一刻,蔣黎看著照片裡那張略顯青澀十六七歲的女孩,心尖狠狠的觸動了一下。
照片中的女孩笑容是那樣的燦爛,即使只是一張照片她的眼眸依舊明亮,好似一縷陽光就這樣照在了眼前,蔣黎拿著這張照片愣神了許久。
忽然間內心裡有一個念頭,他不想讓這張笑臉消失,他想讓她的笑容永遠浮現在臉上,更不想這笑容是因為自己而消失。
“陸叔,陸叔。”
陸廣之還是第一次聽到蔣黎這麼急切的叫喊聲,急忙從外面一路小跑進房間。
看著呆坐在窗前的蔣黎,陸廣之心跳頓時漏了一拍,生怕他在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只見蔣黎手中捏著的是一張一寸大的證件照,他拿的很輕,像是一件什麼珍貴的寶貝,生怕一個用力,將它弄上褶皺。
“陸叔,聯絡唐德為,在給他一次機會,那些蔣潤的犯罪證據,我可以交給別人來完成。”
陸廣之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見蔣黎此刻臉色略顯凝重的表情,只能掏出手機撥出了那串電話號碼。
不久之後,陸廣之再次回到了蔣黎的身邊,
“已經來不及了,他剛剛將東西交給檢方了。”
蔣黎隨即閉上了眼睛,陸廣之看不懂此刻自己面前的人到底心中在想什麼,只是覺得他蟄伏了這麼久,唯一的目的就是為了把蔣潤也就是自己的生父送到監獄中去。
如今目的已然即將達成,誰都知道唐德為是最合適的人選,更不會有人懷疑到他們的頭上。
畢竟以唐德為的秉性,是絕對不會接受蔣潤的律師委託,但蔣潤是什麼人,為達目的誓不罷休,並且心狠毒辣,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會放在心上的男人,怎麼會就此妥協。
於是有了那場車禍,唐德為的妻子因為這件事情已經遭遇不幸,讓他更不可能再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兒在出什麼事情,只能接受並且打贏了那場官司。
唐德為本身就是被蔣潤逼迫才將那場官司打的如此漂亮,所以此刻將證據交給他來扳倒蔣潤,是最好的選擇。
許久之後,蔣黎終於緩緩睜開了雙眼,
“罷了,事已至此,跟著蔣潤的那幫人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你去提醒一下唐德為,讓他帶著他女兒儘快離開景海。”
隨後他因為身體的原因不得不回到國外療養,當他再次回國後見到唐卿諾那一剎那,女孩早已沒有了當初稚嫩的模樣,而是出落的越發亭亭玉立,並且眉宇間帶著她父親的英氣。
而在她的臉上果然因為他當初的那個決定,再也看不到那般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就像一朵絢爛的花兒,因為風吹雨打失去了它原本的色彩,變的萎靡,得知她即將畢業,而他也正好準備在國內成立一家公司。
演練了千百遍的臺詞,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卻是變成了一句僵硬的:“同學,找工作嗎?我缺人。”
本來已經不欲抱有希望的他,卻聽到了一聲,“好啊。”
後面當他們熟悉了之後,唐卿諾每次回想到當時的場景,都覺得當時的他們未免都太過於輕率了些。
可她不知道的是,他為了能夠來到她的身邊早已做了將近四年的準備。
後來越是接觸起來,他越是發現,為什麼當年的唐德為會說他的女兒很優秀,是他的驕傲。
她真的是出乎他意外的優秀,他交代給她的工作,她從來都能非常出色的完成,有些事情,即使她之前沒有接觸過,只要他教一遍,她就能非常好的領會。
越是接觸他越是發現,他好像越來越沒有勇氣讓她知道當年的真相,他也越陷越深,越來越後悔當初的那個決定。
以至於後來不論是身體的原因也好還是為了逃避這份太過於沉重的感情也罷,他再次逃離了她的身邊。
直到那個男人出現在她的身邊,他才知道從一開始他就輸了。
又是一年的秋天,陽臺上一盆盆的綠植 ,被人每天精心呵護著,沒有一根枯葉。
此時蔣黎剛為一盆品相極佳的君子蘭施過肥之後,用一塊微溼的抹布正在輕柔的擦拭著它的葉片。
直到身後的聲音響起,拿著抹布的手才微微一頓,
“小黎,陸蕭說,唐小姐結婚了。”
只見男人身影依舊消瘦,臉色在此刻更顯的蒼白了幾分。
擦拭葉片的手在停頓下來後,有些微微顫抖,直到呼吸也開始有些急促,才站起身來。
“也好,他-----”
“是個良人。”
就從他告訴了許景逸真相,而他並沒有告訴唐卿諾,就能看的出來他是真的愛她捨不得她受一點的傷害,只是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結婚了。
陸廣之繼續道:“付哲豪那邊也已經將委託書傳真過來了。”
只見男人目光幽深的看著窗外,將目光放的很遠,
“我們也該回去了。”
陸廣之皺眉,“可是,你的身體,小黎你經受不住啊。”
蔣黎輕輕扯了下嘴角,“陸叔,我這條命本就是苟延殘喘,他已經死在了獄中,我這條命也該還給他了。”
“現在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出獄的那人,會對卿諾不利,不永決後患,我死也不會安心的。”
陸廣之最終張了張口,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當初我答應過的,會護她無恙。”
陸廣之默默的嘆了口氣,到底是因為當初唐德為的囑託,還是因為你自己。
當付哲豪接到一份事關唐卿諾的律師囑託後,就一直在想這位蔣黎到底是為什麼要這麼做,雖然心中隱隱猜到了些什麼。
但當今天當四目相對聽到事情的真相時,還是難免心中一顫,原來老師竟是因為這樣才自殺的。
面對著面前的這個男人,他不知道是該以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如果說壓死駱駝的是最後一根稻草,那面前的這個看似臉色蒼白的男人就是那最後的一根稻草。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蔣黎狐疑的看了一眼面前這個臉色好似有一絲死氣的男人。
是了,換做任何人都會覺得矛盾吧,既害了別人,還要傾盡所有的去保護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