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葉方明的生物鐘在四點鐘就喊醒了他。
他的覺很少。
很多時候，他甚至能一整夜失眠。
他看了一眼掛在客廳裡的鐘表，彎彎曲曲的時針顫顫巍巍的指向第四個位置。
時鐘，它總是不知疲倦的，不論發生什麼，都在慢騰騰的向前挪動，沒有回頭的機會。
客廳的牆上原本是貼著一張全家福的，但後來葉鎮雄有一天喝醉了，覺得那張全家福礙眼，給砸碎了。
他記得那天，母親捧著被摔碎的相框，眼淚大滴大滴砸在玻璃碎渣上。
年幼的他伸出手想要替母親收拾乾淨，鋒利的碎片瞬間劃破幼嫩的指尖，鮮血頃刻之間染紅了他的視線。
只可惜母親還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完全沒有注意到葉方明。
“媽媽，我好疼呀。”
他也想這樣撒嬌。
最後他還是選擇了閉嘴。
少說多做，一直是他在這個家生存下去的第一要義。
葉方明只是瞥了一眼，神色如常。
他從冰箱裡拿出了兩塊饅頭，又用礦泉水瓶裝了一些涼水，一併放進書包裡。
一塊饅頭要拿來當早飯，另外一塊要拿來當午飯。
如果不吃早飯，很容易得胃病，到時候又要花錢買藥，得不償失。
午飯的話，學校食堂裡有免費的菜湯可以喝，也不怕饅頭太冷，可以把饅頭泡在菜湯裡吃。
饅頭被水泡脹後，更能填飽肚子。
他背上書包，亦步亦趨朝著學校的方向進發。
越靠近學校的方向，路上的學生也很多，不過這個點，大多都是高三的學生。
陽城一中的校服很好辨認，他們這一屆新高一的校服是黑白的，高二的是紅藍的，高三的是藍黑的。
三個年級不同的顏色，等到這屆高三畢業了，下一屆高一的同學的校服就是藍黑的。
葉方明又看見了昨天晚上的那隻黑色貓咪。
它被三個女高中生團團圍住，享受著女高中生給它的按摩。
“咪咪，好乖好乖。”
“來，吃火腿腸！”有一個女生，將自己吃的煎餅果子裡的火腿腸分了一半給黑貓。
黑貓也不客氣，小口小口咬著吃完了。
吃完了，它還朝著三個女生嬌滴滴的“喵”了好幾聲，用自己的身子蹭著她們的小腿，又激起了幾聲女生的低呼。
葉方明只當沒看見一切，目不斜視的路過她們。
黑貓打了一個呵欠，沒有理會女生們的逗弄，抬腳優雅的跟上了葉方明的腳步。
葉方明趁著拐彎的時候，用餘光特意觀察了一番。
他的第六感很敏銳，他早就發現了黑貓一直跟著自己。
果不其然，當他用餘光看見黑貓時，心中煩躁更甚。
為什麼總是跟著他呢？
為什麼要注意到他呢？
為什麼要惹他不開心呢？
他頓住腳步，貼著牆站住。
黑貓剛一拐彎露頭，葉方明就一把抓住了它的後頸，將它滴溜起來，強迫它與自己對視。
“再跟著我，我就把你扔進河裡。”
“根據我的資料統計，貓咪是你們人類最受歡迎的寵物之一，沒想到你竟然想把我這麼可愛的貓貓扔掉，還真是恐怖。”話雖然這樣說，但黑貓的語氣可沒有半分畏懼。
葉方明舔了一下乾裂起皮的嘴唇，聲音彷彿是肌肉擠壓出來的扭曲產物，“別再跟著我了，不論你有什麼目的，否則，我說到做到。”
無錯書吧“沒關係，我有無數個分身。”
“你想扔多少個都沒問題。”
話音剛落，一陣貓叫在他們頭頂響起，一隻白毛藍瞳的貓咪端坐在牆頭，藍瞳宛如玻璃珠一般透徹冰冷。
葉方明瞬間低下頭，看向自己手中的黑貓，黑貓的紅瞳閃爍，獨屬於捕獵者的神情，挑釁著他的神經。
越來越多的貓叫，葉方明猛地回頭，各種各樣的貓咪以他和黑貓為圓心，聚集而來，半徑未知。
有三花，有玳瑁，有狸花，有布偶，有英短……
綠油油的貓眼，如同玻璃珠一樣，折射出冰冷的色彩。
已經是明晃晃的威脅了。
彷彿再說，不配合我們的話，就等著被圍攻吧。
“請問你，還有什麼不滿嗎？”黑貓歪了歪頭。
葉方明鬆開手，黑貓靈巧的跳到牆頭，和白貓肩並肩端坐著。
“你到底想做什麼？”
“請回答我三個問題，第一個問題：判斷正負：如果集合a是集合b的子集，則集合a的元素少於集合b的元素，如果答案是錯，請回答為什麼錯？”
葉方明難得一見的愣在了原地。
“我還是更想聽到正確的答案。”白貓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玻璃珠般的雙眼乾淨空靈。
“答案是錯，應該是少於或等於。”
“答對啦！！不愧是我看中的孩子。”
貓群中一隻布偶貓，甜甜的說道。
“請聽第二題：一枚不均勻的硬幣，若隨機拋擲它兩次均得到正面的機率是反面的九倍，則隨機拋擲它兩次，得到正面、反面各一次的機率為多少？”
“八分之三。”
一白一黑兩隻貓，雙雙坐在牆頭，表情微怔，隨後，黑貓的紅瞳亮了起來。
“你真的很讓我吃驚。”
“你也挺讓我吃驚的。”
誰能想到，自己竟然能碰到一隻愛跟蹤的貓咪，不僅能召喚一大群貓貓分身，還會向自己提問數學題。
葉方明覺得自己可能真的瘋了。
“你在想什麼？”黑貓問道。
葉方明沒有回答，反而是問黑貓，“下一個問題是什麼？”
“少年，願不願與我簽訂契約？”
“打擾了，再見。”葉方明轉頭就走。
他果然是瘋了。
一想到治療精神病的藥物價格可不便宜，他的心裡就更煩了。
他剛抬腳，一群貓就圍上來了，綠油油的眼睛緊盯著他，目露不善。
據葉方明估計，不算牆頭的黑貓白貓，一共大概有三十多隻貓。
很好，看來他今天必須得殺出重圍了。
“我還沒說完呢，首先我先來介紹一下自己。
我是來自平行世界的M博士研發的第一款具有自我思想的高階人工智慧，我的名字叫做【啟】，我的資料裡裝載了人類發展六百萬年裡所有的知識，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是尋找一位普通高中生，培養他成為優秀到足以推進時代發展的敲門人。”
“或者說，換一種更貼合你們高中生中二思維的說法是，我是學霸系統【啟】，請和我簽訂契約，成為真正的學霸吧！”
“冷著一張貓臉，讓你喊出這麼激情的一句話還真是難為你了。”
“你這樣陰暗的傢伙也會吐槽才是為難你了。”黑貓毫不留情的反擊。
“輪到我回答你了，我的回答是不要。”
黑貓還真沒見過想葉方明這樣的傢伙。
“你難道不想改變你的人生嗎？還是說，你想這輩子繼續發爛發臭下去，爛橘子就別去高檔水果店裡湊熱鬧了。”
黑貓諷刺人的話一句不停。
葉方明扯了扯嘴角。
爛橘子和水果店的說法？還真有意思。
如果說每個學生是水果，陽城一中就是那個高檔水果店。
能在高檔水果店待價而沽的水果，要麼是非常新鮮剛剛採摘下來的水果，要麼是非常珍惜的品種。
像他，就是混跡在新鮮水果中一顆爛橘子。
沒有爛掉前，酸不拉幾的，沒人願意帶回家，等到徹底腐爛後，歸宿只有垃圾桶。
“爛橘子已經是爛橘子了。”他說道。
“那就沒得談了，我還是更想和一位敢於衝破生活桎梏的孩子共事。”黑貓那雙紅色眼睛又恢復了往日冰冷無機質的模樣。
貓群逐漸散去，黑貓剛要抬起腳離開，葉方明喊住了它。
“我還沒有問你問題呢。”
“你想問什麼？”
“你口中的M博士是什麼人？”
“M博士是我們那個世界最偉大的一位科學家，他不僅成功創造出了第一位具有自我思想的人工智慧【啟】，還解釋了黑洞理論，創新了行星發動機，發明了行星跳躍裝置，僅憑一己之力，開創了第六次工業革命，促使人類正式進入星際遠航時代。
當然，在醫學，文學，藝術，農學等其他方面，M博士也有所建樹，如果你要我完完全全的告訴你，那我講十天十夜也講不完。
但如果用兩個字來描述他的話，我只能將他描述為【奇蹟】”
“第二個問題，你知道愛因斯坦的時間扭曲理論嗎？”
黑貓的神色微微一滯，“當然知道，一個物體的運動速度越快，那麼它所經歷的時間越短；在一個引力場中，當引力源的質量越大，那麼在這個環境中存在的物體，它所經歷的時間就會越短。
這兩個理論分別被稱為【時慢尺縮】和【引力時間膨脹】，雖然時間真的可以被扭曲，但憑你們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是遠遠無法達到的。”
“如果按照正常發展，需要多久？”
“三百年，如果中間沒有發生技術大爆炸，至少需要三百年。”黑貓眯起了眼睛。
它當然不會覺得葉方明是閒的沒事幹了才問自己這些問題。
它跟蹤葉方明有一段時間了，透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它發現葉方明並不是一個普通懦弱的孩子。
他性格善於忍耐，喜歡暗中蟄伏，別看他好像不管是在家裡，還是在學校，都是在被揍的路上。
但實際上，葉方明的臥室櫃子裡，應該還藏了不少蘋果核和氰、化物的半成品。
為了方便他繼續製造氰、化物，他一直在眾人心中依舊保持著無能廢柴的陰暗b形象。
不論是平常寫作業還是考試，他都刻意藏拙，保持自己處於中下水平。
黑貓覺得，這個小子很聰明。
只要有一點點的引導，他的天賦就會像珍寶一樣閃亮。
“既然我們兩個都別有目的，要不要合作？”
黑貓才不管葉方明有什麼目的，它需要的，只是培養一位優秀的學霸而已。
M博士可沒告訴它，要把學霸培養成遵紀守法謙虛懂禮貌誠信勤奮會扶老奶奶過馬路的不講謊話的陽光開朗大男孩。
黑貓率先向他表示友好，伸出了自己的爪子。
一人一貓，像是進行了一場商業會談，分外友好的握了握對方的手/爪子
一陣淺藍色的光芒在葉方明身體四周流轉。
黑貓將他的所有身體資料輸入自己的資料庫。
總算是，找到了宿主物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