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長魚諾一出來許韶凌就閃現在他身後默默跟著。
長廊好長啊,沒有盡頭。
“許韶凌。”長魚諾頓住腳步轉身抱住許韶凌,內心遲疑不決只道了聲他的名字。
他沒忘記自己之前給許韶凌的承諾。
如此這般的不吭聲,他也不是不想說,他只是不知道怎麼跟許韶凌說。
許韶凌擁住他,雙手託著長魚諾的臀將其抱起來,他仰望著他的尊上。
“尊上,你因何喜歡屬下?”
許韶凌面對尊上時常會將目光轉向一旁,他害怕與尊上對視。
那會直接性揭露自己內心的不安和惶恐。
許韶凌究竟在何時喜歡尊上的,他自己不知道。
如果不是尊上先挑破這層關係,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說。
他是個糙漢子,不懂愛人,就想這樣一輩子在尊上身旁伺候著。
看他無禍長大,看他結婚生子,看他雄圖霸業。
比起希望尊上福氣滿滿,許韶凌有時候也會自私的想,尊上無禍無福是不是才最好。
他可以把自己的福氣給尊上的。
許韶凌遲遲沒聽見尊上的答覆,苦澀笑著目光也逐漸淡下去。
“我也不知道我喜歡你什麼,但是許韶凌,我上輩子唯一後悔的就是沒有跟你死在一起……”
長魚諾哽咽,他沒想哭的,可在許韶凌面前他根本就堅持不了一點。
“為什麼沒有跟你死在一起……”他一直重複著一句話。
許韶凌這次總算是抓住了重點,瞳孔震縮好久都說不出話來。
上輩子?
長魚諾的腦袋一垂再垂,唇瓣落在許韶凌的鼻尖處忍不住張嘴輕咬。
許韶凌被這動作激得忍不住埋進尊上的胸口,再次抬頭時倆人對視,長魚諾又吻了下來。
長魚諾的手搭在他肩上,低著頭垂下幾縷青絲粘在許韶凌黏膩的臉上。
“尊上,你不想說就不說罷。”
許韶凌大概也猜到了些許,原來今世的塵緣是他自己用前世的性命換來的。
他還以為尊上是真心喜歡他,現在看來不過是尊上的愧疚心在作祟罷了。
“許韶凌,你又在瞎想什麼?”長魚諾雖然比他小,但想的一點都不比他少。
許韶凌將他輕放在地,轉身欲走,“沒什麼,我去守夜。”
“站住。”都不叫尊上了,也不自稱屬下,還說沒瞎想。
許韶凌頓了頓,又回身轉過去,而尊上猝不及防的一吻都壓不住他的胡思亂想。
長魚諾道,“許韶凌,我一直沒問你,你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許韶凌沒應,他還是愛鑽牛角尖。
長魚諾湊上去耳朵貼在他胸口,陣陣有力的心跳聲讓他越陷越深,“那我告訴你我是何時喜歡你的好不好?”
“……”
“我是從上輩子的初見就喜歡你了,所以你,能不能應應我?”
許韶凌光聽他對著自己撒嬌就感覺渾身發麻。
更何況尊上話裡想傳達的意思就是自己卑微的解藥。
“是話本里寫的那種嗎?”
“?”長魚諾不明所以,怎麼突然扯上話本了?
許韶凌與他對視,“民間話本里最愛後悔藥,總是在前世不喜今世歡愉,可那真的是喜歡嗎?”
長魚諾明白過來,他伸手輕輕撫摸著許韶凌硬朗的臉頰。
他並不奇疑許韶凌這麼快就能接受這件事的態度。
“許韶凌,喜歡不能被定義,否則那就不是喜歡,愛亦如此,而且前世不喜今世歡愉這話你是從哪聽來的?”
“或許這話適合旁的人,但是阿凌,這話不適合我們。”
“我七歲時便對你有了念頭,你要還是如此想法,我真的會很難過……”
許韶凌驚呆,“七歲?”
那是十年前,許韶凌第一次見到尊上的時候。
長魚諾有些遲疑,“嗯,那時候不明白喜歡,就想要你,許韶凌你可以怪我,因為是我讓你唔——”
許韶凌的唇覆下來,鋪天蓋地,尊上的話好像突然讓他明白了什麼。
那時他是家族裡最厲害也是最年輕有為的卦靈師,卻被族人陷害走投無路。
想死之際,以前在族裡與許韶凌實力相當的千百度救了他一命。
但是族人偏要他死,那個時候恰逢老魔尊帶著七歲的小魔尊來他們族裡密商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小魔尊來時,許韶凌被人打得半死丟在茅草堆裡。
鮮血淋漓的眼睛迷迷糊糊看了一眼躲在老魔尊身後的他。
明明一天以前他還是天之驕子,僅僅過了一天就成了階下囚。
巨大的反差讓他忍不住泣血,恨意難消。
他在雜房裡重傷發燒時有人笨拙地為他用手帕降溫療傷。
他知道是小魔尊。
許韶凌醒來之後驚奇地發現再沒人敢對他指手畫腳。
後來自己碎了自己的卦靈天賦修至巔峰後離開了本族。
族譜上許韶凌的名字也在他拜入魔尊門下之後輕易抹去。
當他再次見到小魔尊的時候已經是三年後,可尊上好像早就已經忘記自己了。
而現如今的一切都在跟許韶凌清晰地表明著,尊上沒忘。
一直沒忘。
他抱緊尊上,顫著聲音問,“為什麼……”
“我,我膽子小,我怕你不喜歡我……”小魔尊說完便嗚嗚哭出了聲。
他一想到上輩子因為自己的膽怯,許韶凌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喜歡他就心痛難捱。
許韶凌輕拍著他的背,心難自盡,“諾諾,對不起……”
我也膽小懦弱,甚至在你面前如同一條無家的髒狗。
前世沒有什麼能支撐許韶凌去喜歡長魚諾,他只想陪著尊上。
候在尊上身側就是許韶凌前世唯一的一條生路。
而今兩人如膠似漆,雪落在他們的青絲上漸漸遲暮了白髮。
“阿凌,我們白頭到老好不好?”
“……好。”
許韶凌原本是不喜歡尊上叫他“阿凌”的。
但尊上只要喚他一聲“阿凌”,命還是給了他。
長魚諾坐在他腿上,手在他胸口亂摸。
“阿凌,我對阿序從來沒有那個意思,前世他是我的師父,教了我很多很多,你曾也尊稱他為謝師,我叫他阿序是因為我瞧著其他人都是這麼叫他的。”
“嗯……”許韶凌大概還沒反應過來。
“阿凌,師父他以前就說過你絕對會因為這件事吃醋,當時我還不信,現在我是真栽你手上了。”
“……”好了,現在反應過來了。
“阿凌,怎麼不說話?”
許韶凌怔住,“你是謝序的徒弟,那豈不是……”
誰能有他震驚,往日的好友成了自家尊上的師祖,那自己豈不是也要……
長魚諾抬頭一看,發現他的臉五顏六色的,好不精彩。
幾乎瞬間洞悉了他的想法,長魚諾摟住他,忍不住笑。
“師祖很好的,他不會為難你。”
“……”以前確實,現在可不一定。
長魚諾見他不答,想想便轉移了話題,“話說那句‘前世不喜,今生歡愉’你從哪聽來的?”
“話本里。”
長魚諾道,“哎?你也喜歡看話本?可是以前我怎麼沒發現?”
“少年研學時跟幾個朋友一起看的。”許韶凌默了默又補了一句,“洛塵悄也愛看。”
“啊?”長魚諾驚訝一聲。
一夜玄霜墜碧空,暢談一番後長魚諾依稀心存疑惑。
“阿凌,你怎麼不問我是如何重生的?”
“你現在在我懷裡,其他的都不重要。”
“那你想不想知道前世你唔——”被許韶凌強勢堵住了唇。
唇分時他神情怏怏緊抱著尊上,“諾諾,我不會讓你死。”
除非我先死。
但現在去糾結這些毫無用處,現如今最重要的是提防那群逼著謝師和尊上跳入太虛的人。
還有洛塵悄是如何重生的?
僅僅只是因為謝序的那一劍嗎?
許韶凌的神色暗了暗,突地想起在綿城時的經歷,有種不好的預感在心裡蔓延。
想起在綿城的經歷,如今的卦靈一族在千百度的帶領下又會如何逢處求生呢。
殘夜二更,時雪空明。
不知冰冱何時了,一見慢血睡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