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婕妤醒後，一直在說胡話。
齊太醫給她開了安神藥，林思玹和皇上趕到時，她已經昏睡了過去。
齊太醫叩首彙報：“皇上，蔡婕妤已經脫離了危險期，只是如今意識混亂，還需些時日恢復。”
林思玹立刻追問：“齊太醫，蔡姐姐可會有什麼後遺症？”
“回娘娘，劇毒侵體或多或少都會在短期內留下後遺症。蔡婕妤近期會有頭暈、記憶衰退等跡象，而且……短期內不適合撫育皇嗣了。”
“什麼？”林思玹攥緊了手絹：“怎麼會這樣？短期是多久？”
“娘娘，生育子嗣對女子而言本就如同闖鬼門關，必須要身體康健，才能保證母子平安。而蔡婕妤大病初癒，需先調理好身體，微臣估計至少要半年時間。”
“好……姐姐的健康最重要。”林思玹忍不住嘆了口氣。
宮中嬪妃雖說身份尊貴，但若不能撫育皇子，也就失去了最大的價值，基本不可能得寵。
她看向皇上，問道：“皇上，蔡姐姐中毒以來一直是齊太醫醫治，日後能否勞煩齊太醫繼續照料蔡姐姐？”
皇上看著她，點了點頭。
他轉而看向寢宮門口，“穆公事呢？審了陶公公這麼多天，還沒結果嗎？”
門口的小司立刻踏進來，跪下回話：“啟稟皇上，穆公事前幾日去了陶公公嶺南老家，預計今晚回來。”
皇上沉思一會。
穆九思辦事從未有差池，皇上立刻明白了他去陶公公老家的意圖，擺擺手讓小司退出去。
他看向林思玹，看到她眼底的悲涼，“別憂心，朕答應你，定會嚴懲兇手。”
林思玹微微笑了笑，“多謝皇上。”
她看著蔡婕妤蒼白的臉龐，如今椒房殿已被皇城司控制，連寢宮內服侍的宮女都只能在監視下做事，心動多有不便，很多時候只能留蔡婕妤獨自在屋裡。
“皇上，”林思玹說：“嬪妾想留下來照顧蔡姐姐。”
皇上眉頭一皺，“椒房殿如今還是封禁狀態，你確定要把自己關在裡面嗎？”
林思玹機警的瞟了他一眼，低下頭說：“所以還請皇上准許嬪妾能自由活動……”
皇上朝她邁了兩步，兩人近在咫尺，“你在跟朕得寸進尺。”
林思玹咬咬嘴唇，再抬眼時已泛著淚花，雙手拉著他的袖子晃了晃。
這是她第一次撒著嬌求他。
兩人這幾日相處甜蜜，心裡的距離也越來越近，這樣的動作，林思玹做起來絲毫不為難。
皇上看了眼掛在他身上的手，和林思玹期待又渴求的眼神，終究是心軟，淡淡吐出三個字：“隨你吧。”
林思玹立刻跪謝。
皇上隨即離去，留她單獨在寢宮內照料。
蔡婕妤睡了一個多時辰，安神藥的藥效逐漸過去，林思玹一直守在她床邊，見她睫毛顫動，抬起了沉重的眼皮。
“姐姐，你醒了？”林思玹靠近她說，接著伸手將她扶了起來，身體靠在床頭上。
蔡婕妤心有餘悸，立刻抓住林思玹的手，大喊道：“妹妹，有人要害我！要取我性命！”
林思玹用手扶著她的背，“姐姐彆著急，你已經沒事了，齊太醫說，姐姐只需再休息幾日就盡好了。”
在林思玹的耐心安撫下，蔡婕妤慢慢平靜下來。
“妹妹，皇上可有幫我伸張正義？究竟是誰下毒害我？”
“姐姐，皇上很重視這件事，派了穆公事親自調查。”
林思玹邊說，邊觀察著蔡婕妤的反應，“我剛才聽說，穆公事去了陶公公老家，也許已經有了線索。”
蔡婕妤臉上一變，“陶公公？莊修儀宮裡的陶公公？”
林思玹點了點頭。
蔡婕妤突然慘笑了一聲，“原來是她！我從未做過對不起她的事，沒想到她居然對我下手！”
林思玹將手覆在蔡婕妤手上，“姐姐，心裡可是已經有了答案？”
蔡婕妤看著林思玹，回想這段時間的點點滴滴，“我早晨醒來時，聽慧辰說，你為了保下咱宮裡的人，甚至不惜跟皇上起了衝突？”
“宮人無辜，我只是多說了幾句話而已。”
蔡婕妤看了林思玹好一會，反手握住覆在她手上的那隻手：“思玹，你是個好姑娘，我看得出，你跟那些殺人不眨眼的人不一樣。莊修儀既然如此待我，我也不必再對她留情。”
“陶公公是莊修儀手下專門幫她做事的人，而做的，都是些見不得光的事。我曾經親眼見過他將一個宮女扔進枯井，也知道他們計劃謀害有孕嬪妃。”
林思玹的手與她緊緊相握，兩人彼此支撐，話也說得越來越透明。
“姐姐，說到有孕嬪妃，其實我一直覺得沈昭儀小產一事蹊蹺。縱使我當時被陷害，簪中藏了麝香，但是為沈昭儀日日請脈的劉太醫說，她身體康健，胎像穩固，怎會這麼容易就小產？”
蔡婕妤冷冷一笑，“劉太醫？沈昭儀早就被他傷了身子。”
林思玹捂住嘴，“姐姐，事關龍嗣，這可是滅門的大罪！”
“劉太醫別無選擇，我剛才跟你說的，被陶公公投入枯井的宮女，為劉太醫生了個私生女。劉太醫是醫術奇才，十五歲進宮，一直忙於工作無所出，只有這麼一個女兒。莊修儀控制住了那個女孩，也就控制住了劉太醫。”
“可是宮中紀律嚴明，一個大活人莊修儀怎麼控制得住？”
“所以她殺了女孩的生母。”蔡婕妤盯著林思玹，“妹妹，你都想象不出莊修儀的手段有多殘忍！她先將女孩藏在宮外，等她十四歲時，殺了她母親，再把她接進宮，取代她母親的位置。”
“女孩叫什麼？”
“憐兒，的確是個可憐的。”
林思玹想了想，“我跟莊修儀接觸了好多次，都沒有見過這位姑娘。”
“她長期被莊修儀鎖在長青宮柴房做事，吃飯睡覺都在柴房，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
林思玹點點頭，又安撫了蔡婕妤一會。
如今終於真相大白了。
“姐姐，等晚上穆公事回來後，莊修儀下毒一事就藏不住了。只是……憐兒的事你不方便出面，事關皇嗣，我擔心皇上會遷怒你不早些稟報。”
蔡婕妤也後怕起來，“那……那怎麼辦？”
“姐姐放心，都交給我吧。”林思玹微笑著，眼神異常堅定，“姐姐只管好好休息，晚上，我一定會還你，還沈姐姐一個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