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咻——”
幾個人把麻袋往地板上一扔,拍拍手直起身。
凌肖看的直皺眉,“輕著點,這可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寶貝,磕壞了小心秦老闆找你們麻煩。”
那幾個人看不起凌肖這副狐假虎威的樣子,但他說的話也在理,反駁不了,索性不搭理他。
銀色的機械門向兩側緩緩開啟,秦臻喜氣洋洋的走進來,身後還跟著一群拿著裝備的人。
“嘿呀,快讓我瞧瞧我的寶貝人魚。”秦臻雙手合十,低頭看著地上的麻袋,聲音帶著激動。
“哎老闆,我這就把麻袋給你開啟。”凌肖積極的走上前,解開了麻袋口,並把麻袋抽走。
一顆藍晃晃的腦袋隨著凌肖的動作緩緩露出,接著是強壯美觀的身體以及流光溢彩的魚尾。
“咣——”
在場的人都被這聲音嚇了一跳,應聲看去,才發現往日都是躲起來的人魚藍姆,現在竟然在有實驗人員在場的情況下主動現身,正神色焦急的撞擊著玻璃容器。
秦臻瞭然的看了地上的柷郚一眼,笑道:“別擔心藍姆,馬上他就會去陪你。”
而現場的兩條人魚,也在用自己的方式交流著。
“藍斯!藍斯!你還好嗎?”藍姆著急的與柷郚感應著。
“哥哥,我沒事,別害怕,我是來救你的。”柷郚在腦海中和藍姆對話,安撫著他。
藍姆聽到柷郚的話,雖然還有些慌亂,但也稍稍安生了一些。
凌肖推了推假裝昏迷的柷郚,“哎,醒醒,醒醒。”
柷郚微微皺眉,顫著眼簾緩緩睜開了雙眼,看著全然陌生的環境,懵懵的反應了一會兒,意識到什麼後,昔日漂亮清盈的紫色瞳孔霎時充滿了驚恐。
看到現場唯一的熟人之後,柷郚控訴道:“凌肖,我把你當朋友,你為什麼要害我?!”
凌肖看著柷郚如此自然的演技,放鬆下來,配合著他:“朋友?騙你你也信。”
“我他媽又不稀罕什麼朋友,誰能給我錢,誰就是我祖宗。”凌肖把貪財的人設演的淋漓盡致。
秦臻微笑著看著這個場面,道:“看來晏景堯真的把你保護的很好啊,如此的天真。”
“可惜,還不是落在了我手裡。”秦臻不免有些自得。
柷郚對上秦臻的目光,眼瞳漸漸浮上紫光,秦臻察覺到有些不對勁緩緩後退。
柷郚伸手用力一推,凌肖頓時飛了出去,“撲通”一聲,倒在了某個不知名角落痛呼。
然後柷郚又盯上了秦臻。
角落裡的凌肖揉了揉胸口,嘶,下手真狠。
凌肖惦記著自己的任務,抬頭看了一眼那些正處於警惕狀態,無暇分心的秦臻等人,趕緊拿出傢伙開始下手。
秦臻緊盯著柷郚,對自己旁邊的人道:“開槍。”
槍裡不是子彈,而是麻醉劑,秦臻留著人魚還有用處,自然不會真傷他。
那人聽到秦臻的命令,立馬朝柷郚射了一槍。
“啊!”
被射中的人應聲倒地。
但不是柷郚。
麻醉劑在快要射中柷郚的時候,像是被什麼控制住,硬生生的停了下來,然後在所有人的視線下,轉了個方向,直直的朝著那個開槍的人射去。
現場的人看見了這一幕,心下大驚。
秦臻倒是鎮靜,眯了眯眼,對身後的人道:“去把裝置開啟。”
那是專門針對人魚的裝置,在裝置的影響下,人魚的一切能力都無法施展。
那人點頭,然後立馬扳動扳機,裝置開始運轉。
“哈哈哈哈。”秦臻大笑三聲,對著身後的那群人大聲發令,“給我開槍。”
那群人見秦臻好像很有把握的樣子,放下心來,舉起槍對著柷郚。
“咻咻咻——”
“啊!”
“啊!”
“啊!”
被射中的人應聲倒地。
很遺憾,依然不是柷郚。
秦臻看著依然安然無恙的柷郚,驀然回首,卻發現他的人倒下了一員又一員。
“這怎麼可能?!”秦臻驚呼。
“這怎麼可能?!”凌肖一手拿著斷掉炸花的線頭,一手捂著嘴驚呼。
秦臻猛地看向凌肖,就見凌肖拎著斷掉的線頭焦急的跺著小碎步走動。
“怎麼辦?怎麼辦啊老闆?裝置的線頭不知道被誰剪斷了,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凌肖好像很急的樣子。
秦臻身後的人全部倒地,他現在孤身一人,雖然有些慌,但秦臻依然扯著笑,對著柷郚道:“別以為你今天能離開這裡。”
秦臻對身後來回踱步的凌肖大聲道:“凌肖,把門開啟,外面全是我的人,他逃不掉的。”
凌肖聞言,停下腳步,勾了勾唇,一把把手中斷掉的線條扔掉,“好的老闆。”
老登,就等你這句話呢。
凌肖立馬跑到門口,按下門邊兒的按鈕,銀門向兩側緩緩開啟。
隨後就是噼裡啪啦的腳步聲,聽腳步就知道進來了很多人,這些人整齊劃一的站在秦臻身後。
柷郚看著來的一大群人,眨了眨眼,眸中紫光緩緩消失。
秦臻看到地面上黑壓壓的影子,知道自己的人到了,當下自信起來,指著柷郚道:“給我抓住他。”
“等你沒了利用價值,看我不把你剁了做成生魚片。”秦臻狠狠的咬牙道。
“給我上!”秦臻命令道。
“……”
“你說要把誰做成生魚片?”身後傳來一道清冽的聲音。
秦臻愣住,一抹不安感在心中升起,一點一點的回過頭,在看到那熟悉的、令人可憎的面孔時,徹底絕望。
“晏、景、堯。”
晏景堯朝秦臻招了招手,微笑道:“你好啊,秦臻。”
秦臻咬著牙,目光陰翳,沉聲道:“你敢殺了我嗎?殺了我,你以為你能全身而退嗎?”
當然不能。
秦臻在海城可是大慈善家,名聲好的很,名下又有那麼大一個企業,對海城經濟的幫助可不是一星半點。
但那又怎麼樣呢?
觸碰了紅線,都不用他動手,自然有人收拾秦臻。
晏景堯聽到他的話,面露驚訝,“你怎麼會這麼想呢?我怎麼會殺人呢?我可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晏景堯微微俯身,湊到秦臻耳邊,輕聲道:“你當然會死,而且會毫無尊嚴,遭萬人唾罵的死。”
“不過不是死在我手裡。”晏景堯直起身,笑眯眯道。
這時,門外又衝進來一群人,拿著話筒和攝像頭對著秦臻,一陣嘈雜。
“秦先生,聽說你用人類做非法實驗,是真的嗎?”
“秦先生,你一直以來資助許多孤兒院,而實際上是把那些年輕孩童的血液換到你身上,來追求長壽,是真的嗎?”
“秦先生……”
“秦先生,請正面回答我們的問題。”
……
這時又有一群警察撥開人群走來,對秦臻出示證件後,道:“秦臻,你涉嫌殺人,偷稅漏稅,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周圍的記者一聽,更加興奮,閃光燈噼裡啪啦的閃個不停。
秦臻面如土色,無力的癱坐在地上。
完了。
他的一切,這下都徹底完了。
晏景堯走向早已經變出雙腿穿上衣服的柷郚,拉著他看了又看,“有沒有受傷?”
“沒有。”柷郚輕輕搖頭。
“晏晏真帥。”柷郚看著晏景堯,很開心的樣子。
晏景堯抬手摸了摸柷郚的臉頰,“還有心情哄我。”
那邊,凌肖抱著從容器裡救出來的藍姆走過來。
藍姆的魚尾被凌肖包的嚴絲合縫,凌肖靜靜的看著藍姆,雖然沒說話,但眼中的笑意都快溢位來了。
“藍斯。”藍姆朝柷郚伸出雙手。
柷郚連忙伸手準備接過,凌肖抱著藍姆的手緊了緊,最終還是抿著唇放了手。
看著靠在柷郚懷裡的漂亮人魚,晏景堯轉眸看向柷郚,輕聲道:“藍斯?”
柷郚訕笑一聲,“晏晏,我回家給你解釋。”
晏景堯點了點頭,“那你抱著你哥哥先回去,我把這裡的事情結個尾。”
柷郚聽話的應聲,抱著藍姆準備出去,路過望眼欲穿的凌肖,柷郚停下來對藍姆道:“哥哥,不說個再見嗎?這次能救出你,他幫了不少忙。”
藍姆不想看到凌肖,索性閉上眼,“我不想和他再見面。”
柷郚挑了挑眉,“好吧。”
凌肖聽到藍姆的話,失落的垂下眼眸,強扯出的笑容有些難看。
確實,不想看到他這種混蛋也正常。
*
秦臻實驗樓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後,池渝輕輕撥出一口氣,“終於結束了,累死了。”
池渝走過來搭著晏景堯的肩膀,“景哥,走吧。”
晏景堯點了點頭,兩人並肩離開,卻在經過實驗樓的一間辦公室時停住腳步。
池渝疑惑的回頭看向晏景堯,就見晏景堯側頭看著那間辦公室。
“怎麼了景哥,有什麼不對勁嗎?”池渝問道。
“沒事。”晏景堯對池渝道:“小渝,你先去外面等我。”
“哦……好。”池渝不明所以,但還是聽話的離開了。
晏景堯看著面前的門,看了許久,才輕輕抬手開啟了這間辦公室的門。
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有誰在喚他一樣,他竟莫名的停下腳步,想進這間辦公室裡看看。
晏景堯進了這間屋子,和其他的辦公室不一樣,這間好像很久沒人用過了。
很乾淨,也很冷清。
慢慢往前走,有一架櫃檯的玻璃櫃裡,是各種各樣的盒子,包裝的挺喜慶,倒是削弱了房間中的冷清。
似有什麼指引般,晏景堯輕輕拉開櫃檯上的抽屜,裡面靜靜的放置著一本日記和一枚隨身碟。
不知道放了多久,在抽屜裡竟也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晏景堯輕輕開啟日記本,雋秀且略帶鋒芒的筆跡映入眼簾。
——實驗樓的工作很繁忙,還不能與外界接觸,好想兒子。
——發了不少工資呢,給兒子買好東西。
——今天來了很多小孩兒,是來參觀實驗樓的嗎?哎呀真可愛,兒子現在應該也是這麼大。
……
——這簡直太荒謬了!他們竟然妄想透過換血來延長壽命。
——幾乎每天都能聽到孩子們在哭泣,我沒法幫他們。
——聽說他們都是孤兒院的孩子,上天對他們已經很不公了,為什麼還要他們遭受這些!
……
——我受不了了,明天就和老公去辭職。
晏景堯往後翻了翻,但日記到這裡就沒有了。
正準備放下日記時,一張小小的照片卻不知從哪一頁的夾層裡掉了下來。
晏景堯彎腰撿起照片,卻在看清照片上的人之後愣在原地。
輕輕摩挲著這張有些掉色的照片,顫了顫眼睫,似乎不敢相信。
這是……我?
晏景堯放輕了呼吸,有些遲疑的拿出那枚隨身碟,指尖有些輕微的顫。
辦公室就有投影儀,晏景堯把隨身碟插入裡面,一陣努力的“嗡嗡”聲後,畫面出現在牆壁上。
開頭就出現一位知性美麗、氣質出眾的女人對著鏡頭打招呼。
“嗨,小景寶貝,我是媽媽……”
話音剛落,畫面中又擠入另一名相貌堂堂,笑容滿面的男人,“還有我,兒子,我是爸爸。”
看兩人的樣子,似乎是打扮了一番才錄這個影片的。
“哎呀,你急什麼,我還沒說完呢。”女人輕輕打了一下男人。
“今天這個影片呢,爸爸媽媽是想對你說……”
“生日快樂!”
女人開心的說著,“今天是我們小景的一歲生日哦,媽媽給你準備了一頂特別可愛的帽子。”
“還有爸爸的,爸爸給你準備了一對手鐲,希望我們小景歲歲平安。”等女人說完,男人就迫不及待的開口,介紹著自己的禮物。
最後男人女人看著鏡頭,一起比了個大大的愛心。
“小景,爸爸媽媽愛你。”
第一個影片結束。
晏景堯愣愣的看著已經歸於黯淡的牆壁,好久沒回過神。
眼眸中慢慢充盈上水光,如蝶翼的眼睫微微的顫動著,紅潤的唇瓣緊緊抿著,半晌,扯出一抹笑。
聲音有些哽咽:“搞什麼啊?”
自記事以來,一家三口的第一次見面,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
晏景堯擦拭了一下緋紅的眼尾,播放下一個影片,看著他覺得陌生,卻又情不自禁為他們落淚的父母。
看著他們祝福著他一歲又一歲的生日,給他介紹了一年又一年的禮物,然後又一起比出那個好笑的愛心,對他說著“我愛你。”
影片一直到他八歲,之後的事情他大概都知道了。
他的父母接受不了秦臻用孩子做實驗的變態行為,提出辭職,但他們知道這麼多事情,秦臻怎麼可能讓他們活著離開。
所以,生日祝福就只到他八歲那年。
他們,也只活到了他八歲那年。
“爸媽……”
晏景堯拿著那枚隨身碟,小聲的說出他從未叫過的稱呼。
知道你們愛我,這就夠了。
只要你們一句愛我,我便會一直念著你們。
我不是沒有父母的孩子,我的父母很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