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她抬腳,跨步穿過魔界站在了魔淵前。
蘇心染一眼就看見了躺在魔淵邊上的小狐狸的屍身,她上前,蹲下,柔聲同手心的小狐狸道:“進去吧。”
小狐狸蹭了蹭她的手心,轉身三兩步的跳著進了那屍身裡。
她指尖凝聚出一絲靈力,伸手在小狐狸身上點了下,只見原本還靜靜地躺在地上的小狐狸動了動後腳,一個骨碌從地上跳了起來,對著蘇心染咯咯的叫著。
【我活了我活了我活了!】
蘇心染漫不經心的點頭,順道提起了劍,一雙眼始終盯著魔淵底下,道:“在這待著。”
說完,她縱身躍了下去。
這魔淵的底部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原先平整的地面上多出了很多坑坑窪窪的黑洞,黑洞裡頭,或多或少的堆了三四個穢人。
這是魔淵的口。
也是那個傢伙的口。
用來吸食這些穢人的精氣的。
蘇心染站到一個黑洞前,抬手將神劍紮了進去。
“哎呦!!”
一道聲音吃痛的響起。
“這麼久不見,你就這樣對待我這個老朋友的?”
蘇心染臉色寒冷,道:“少廢話,把記憶還給我。”
“記憶?”那道聲音喃喃道:“不記得了。”
蘇心染作勢就要拔劍,那道聲音連忙道:“好好好好,我給你就是了。”
“你說說你,別人來了都要換的,你可好,張口就要。”
說著,兩顆閃著朦朧白光的明珠出現在蘇心染眼前。
蘇心染伸手,毫不客氣的將明珠收進囊中。
“我幫你殺了你的天帝哥哥,給你報了仇,這點,你怎麼說?”
那道聲音笑笑:“那這帝位也不是我的。”
蘇心染冷哼一聲:“當年可是你求著我留你一條命,吵著鬧著要殺了奪走你修為和命運的天帝哥哥的,現在你的大願已成,我奉勸你,少動歪心思。”
蘇心染的眼神寒了下來:“在這件事上,我始終認為你和你哥哥是一樣的心思,但你尚有良心,所以,我才能留下你來。”
那道聲音急了:“什麼意思?我就是問問而已,你可好,三兩句離不開要殺了我。”
蘇心染不再同它絮叨,利落的拔出劍,飛身一躍出了魔淵,帶著柳嬌娘回了天庭。
她先是去了蘇白的行宮,將這柳嬌娘送到他手中,道:“柳嬌娘。”
蘇白一驚:“這這這……”
蘇心染頷首:“好好養,等她修為夠了,便能修成人形了。”
蘇白睜大眼:“她還認得我嗎?”
蘇心染摸了摸蘇白的頭:“認得的。”
蘇心染道:“她也能聽懂你說話的。”
蘇白卻不解的看向低著頭臥在他手心的柳嬌娘:“那她怎麼……”
蘇心染言簡意賅:“害羞。”
蘇白:“原來這樣!”
原本低著頭的小狐狸猛地將頭抬了起來,震驚的看向蘇心染。
蘇心染淡然一撇:“說中了。”
柳嬌娘:“吱吱吱!!!”
蘇心染道:“好了,她趕我走了,我走了。”
柳嬌娘:“???”
欺負狐狸不會說話是吧?
好好好。
等她能說話了的。
蘇心染臨走前問蘇白:“舅舅在哪裡?”
蘇白道:“在爹爹和孃親的寢宮。”
蘇心染頷首,徑直去找了自家爹爹和孃親,瞧見宋承業和皇后兩人相談甚歡,她笑著上前,宋承業卻在她靠近的瞬間後退了兩步。
不認識蘇心染,但直覺告訴他,應該對這個十分強大的人退讓三舍。
蘇心染嘆息,決定還是不做無用的寒暄了。
她伸手召喚出兩枚靈珠,手指一彈直接將這靈珠送到了兩人身體裡。
宋承業滿臉驚恐的看著蘇心染,又在靈珠打來的瞬間,絕望的叫出了聲。
蘇耀國和宋舒冉跟著緊張起來,“這是……”
蘇心染道:“他們二人的記憶。”
宋舒冉點頭,疑惑道:“可他們怎還不好?”
蘇心染道:“大抵是要做些緩衝一下。”
話落,宋承業緩緩睜眼,有著震驚的看著蘇心染:“你這……”
“怎如此眼熟?”
皇后先是環顧四周,隨後看向蘇心染,道:“是心染吧!”
蘇心染長長撥出一口氣,謝天謝地,終於是認出她了。
*
這些日子裡,蘇心染每日睜眼就是料理整神仙遞上來的摺子,每日閉眼,哪怕是在夢裡,也還在整理這些摺子。
這些摺子看的蘇心染幾乎要吐了。
每一個開啟都是兩眼一黑要暈過去的程度。
一會子是這個宮殿的牆歪了要修繕但沒香火修繕,庫裡呢,也被砸得一乾二淨了,沒辦法,只能先來和蘇心染哭窮借一點。
若光是這樣,蘇心染尚且還不覺得有什麼,不過是手一揮的事情。
但問題在於,今日這個神仙說誰和誰因為地盤吵起來了,又或是哪個武神和武神相互看不順眼打爛了別的文官好不容易修好的宮殿,那文官到現在還趴在地上哭不停……
蘇心染兩腳不沾地的去哄這些年紀比她還大的老寶寶,好不容易哄好了,摺子又上來了。
這是最讓蘇心染受不了,這會子上來的摺子,都是讓她看著拿主意如何修繕,如何派遣天宮的瑣事……
她看的頭都要炸了,趕在下一批摺子來之前,直接暴起去了宋承業的宮中。
宋承業正在宮殿內閒的憋悶的厲害,一見了蘇心染來就要拉著人下棋。
蘇心染踉蹌兩步,好似被吸乾了一樣望著宋承業:“舅舅,幫幫孩子吧。”
宋承業:?
*
蘇心染如願以償地找到了能幫她暫時脫離苦海的並且能樂在其中的人,她決定給自己放個假。
她瀟灑地去了凡間,找了沒人在的世外桃源,親自釀了桃花酒,每日除了躺在小船上吃酒外,就是釀酒。
這日,天上下起了濛濛小雨。
蘇心染看著自己才種下的幾顆桃花樹,猶豫了片刻,還是覺得要去管管才是,不然該爛根了。
她帶上自己編的草帽,背上小揹簍美滋滋地踩著雨出去了。
鵝毛小雨將桃花獨有的香味打溼,伴隨著腳下茵茵綠草的清香一起飄在空中,風一吹,桃花就簌簌地落下。
蘇心染抬頭,迎著小雨伸手去接這落花,只是這花葉似是被一陣風有意無意地吹著,打著旋飄到了她種下的幾顆桃花樹下。
哐噹一聲,蘇心染手中的鋤頭應聲落地。
她心跳的砰砰直響,眼睛連扎都不敢眨的盯著眼前,桃花樹上多出來的那個小木亭子。
蘇心染感覺自己的心臟要跳出來了,誰,誰做的?
是不是裴子衡?
她吞了口水,抬眼看向四周,眼前,依舊空曠。
蘇心染抬腳踏出一步,卻不知怎麼的被絆了一腳,她踉蹌了兩下,依舊看著那小木亭子。
“是不是你?裴子衡?是不是你回來了?”
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漸漸地跑了起來,明明離著只有不過百米的距離,卻讓蘇心染跑得氣喘吁吁。
但真的跑到小木亭子眼前時,蘇心染卻又有些不敢喊了。
她一次又一次的看向四周,終於在不知道已經看了幾次的時候,她緩緩開口,顫抖著聲音道:“裴子衡?”
“你回來了嗎?”
“回來了,就說一聲。”
“裴子衡?”
然而,只有她叫出去的聲音會迴盪著回覆她的話,別的,再也沒有了。
蘇心染失落的垂眼,抬手搭上了亭子邊,她低下頭,任由小雨落在她的草帽上發出咚咚的沉悶的聲響,蘇心染的心情更鬱悶了。
突地,她眼前驟然一亮,頭上的帽子被人拿了下來,身後,響起一道冷清又無奈的聲音:
“不是答應我,要在下雨的時候,不打傘麼?”
鼻息間傳來熟悉的味道,蘇心染咚咚直跳的心臟似乎在這一刻猛地頓住,她慌忙轉身,果然看見眼前的人,一襲白衣現世,唇角掛著如若清風的笑意,正微微抬手,為她遮擋著落在頭上的雨珠。
千言萬語溢上心頭,蘇心染想問的太多,但望著他的笑臉,最後終究化為一句再尋常不過的話:“不走了吧?”
裴子衡笑道:“不走,陪你釀桃花酒。”
——
後來那桃花紛飛,只見兩道人影相擁而立於落花之下,漸漸隱入雲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