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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章 單瞳雙影

清晨,鐵鍬摩擦地面的聲音將我從夢中喚醒。

臉色很差的我艱難的睜開雙眼,虛弱的身體經過幾次支撐,才勉強靠在床頭上。

看著沙發上的那道熟悉身影,我有氣無力的問道:“大壯姐,外面是什麼聲音?”

“下雪了。”

柳大壯解釋道:“第一場雪,下的不小,為了不影響出行,大家已經開始清理積雪了。”

“這樣啊,我說是什麼聲音。”

我拉開窗簾,看著白茫茫的世界,頗為感觸的說道:“城裡的雪總是被第一時間清理,今天的望山村,一定是最美的地方。”

柳大壯走到床頭,問了一嘴。

“怎麼,想家了?”

“嗯。”

我點了點頭,沒有掩飾自己內心中最為真實的想法。

“休息了近兩個月,身體還是沒有痊癒,不然的話,我還真想回去看看。”

“說實話,我也沒想到,為了除掉吳瞎子,我損傷的竟然如此嚴重。”

“廢話。”

柳大壯埋怨道:“兩道百家陰氣的紙人,請仙兒耗費的陰德,也就是你小子,換做旁人,死幾個來回了都。”

“你小子,安心調養身體,其餘的以後再說。”

“這次你就慶幸吧,也就你陰德充實,命格堅固,換作早些年之前,估計要瘋瘋傻傻個一年半載。”

我長吸一口氣,問道:“曉軍的魂魄如何?”

“還不錯。”

柳大壯說道:“魂魄已經穩固住了,但留在他身上的那道邪氣,還沒辦法祛除。”

“也不知道李癩子的邪氣為何如此的根深蒂固,事到如今,也只能靜觀其變了。”

“總的來說,只要黃家不找到趙曉軍頭上,他便可以安心的耗盡陰壽。”

我皺起眉頭,心中難免的擔憂起來。

李癩子的邪氣只要存在於趙曉軍的身上,這縷邪氣便是一道催命符。

經歷了吳瞎子的事端過後,黃家肯定清楚,趙曉軍的生死,也會牽動我的軟肋,他們怎麼可能輕易的放棄這種難得的機會,何況,殯儀館的那件事兒,黃皮子可是吃了大虧。

“善鬼忘憂也沒辦法嗎?”

我不甘心的問道:“畢竟當了這麼多年邪神,他對於邪氣的瞭解,應該有獨特的見解吧。”

柳大壯無奈搖頭:“嘗試過幾次,一旦那道邪氣略有鬆動,趙曉軍的陰氣便會快速的消散。”

“目前為止,還沒找到解決的辦法。”

我微微點頭:“也就是說,就算是祛除邪氣,趙曉軍也會魂飛魄散對吧。”

“算了,就這樣吧,黃家的手段,不是那麼容易便能解決掉的。”

說著,我劇烈的咳嗽了幾聲,咳嗽的聲音,就好像要震碎我的五臟六腑一般。

柳大壯很是擔心的看著我,隨之說道:“好好休息,別牽動情緒。”

“哦,對了,昨天來了兩隻小狐狸,送來了一些陳年老參,我讓劉娟拿著給你熬雞湯來著,估計一會兒也就好了。”

我重新躺在了床上,整個人的狀態猶如油盡燈枯的老人一般。

我自己都覺得,我此刻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好像在交代遺言似的。

“大壯姐,你有沒有事情瞞著我?”

我憔悴的問道:“從五里坡回來快兩個月了,真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

“沒有。”

柳大壯鄭重的說道:“五家也知道你傷的不輕,就算再怎麼沒眼力見兒,也得等你恢復的差不多才行。”

就在這時,房門被小心翼翼的敲響。

緊接著,劉娟端著熬好的雞湯走了進來。

“老闆,剛熬好的雞湯,趁熱喝。”

躺在床上的我有氣無力道:“放下吧,辛苦你了。”

劉娟將雞湯放好之後,便要轉身離開。

柳大壯轉過頭去,呵斥道:“看不見何苦行動不便嗎?你脖子上頂的是痰盂嗎?不知道喂何苦喝湯?”

“大壯姐!”

我擺了擺手:“他們兩口子兢兢業業的維持店鋪的生意,你別這麼苛刻。”

“我有苛刻嗎?”

柳大壯冷哼一聲:“至少,他們還能喘口氣兒,可我族兄呢?連一道陰氣都沒能留下。”

“我不殺他們,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

“是,是,柳大仙說的沒錯,我們夫妻二人,已經很是感恩戴德了。”

劉娟連忙上前,一口一口的吹著滾燙的雞湯,生怕將我燙壞,從而引來柳大壯更大的不滿。

就這樣,我喝著精心熬製的雞湯,身子骨,也多了些許的暖意。

過了許久,劉娟隨口問了一嘴:“老闆,柳大壯說您也沒找到解決的辦法,這門檻裡的自家鬼,咋還能這麼難纏呢?”

我愣了一下,隨之看向了一旁的柳大壯。

只見柳大壯怒氣橫生,呵斥道:“劉娟,我看你是誠心給我上眼藥是吧,都什麼節骨眼了,你哪壺不開提哪壺!”

“何苦這樣子,能幫你解決那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嗎?我看你是欠抽了是吧!”

“大壯姐,你別說話。”

我對劉娟問道:“門檻裡的自家鬼?大壯姐沒和我提過這件事情,你說說,是怎麼一回事兒?”

劉娟的手掌不自主的顫抖起來,要不是怕雞湯撒在我身上,估計端著的碗都要掉落下來。

柳大壯怒目而視,嚇得劉娟是一個字都不敢吐露出來。

“你別看她,是我在問你。”

我擦了擦嘴角說道:“咱們認識挺長時間了,你們兩口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要是我能幫上忙的地方,你儘管開口便是。”

“是,是。”

劉娟低著腦袋說道:“我妹妹家的孩子,我的親外甥,衝到髒東西已經快一個月了。”

“我給看了一下,是衝撞到了門檻內的沒臉子。”

“那鬼魂沒啥能耐,就是賴在我外甥身上不走。”

“按理來說,這種問題很好解決,通常伐送伐送就可以了。”

“可結果卻是,棉衣也送了,紙錢也燒了,結果他就是賴著不走,實在是沒了辦法的我,給他置辦了一套新的陰宅,可這傢伙,依舊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我打起了精神,饒有興致的問道:“對方怎麼說,沒提要求?”

“沒,一言不發,就是折騰我外甥。”

劉娟唉聲嘆氣道:“我外甥今年高三,學習正是吃緊的關鍵階段,這下子倒好,已經一個多月沒上課了。”

“沒臉子,賴著不走……”

我再次問道:“打唄,打疼了就走了,你愛人不是能請來武仙兒嗎?”

聽到這話,劉娟更為鬱悶起來:“打不走,就像是狗皮膏藥似的,說來也是奇怪,那沒臉子好像不怕疼似的,不管怎麼打,都紋絲不動,關鍵是吧,我愛人的確下了幾次狠手,連我外甥的魂魄都受到了一些影響,都沒趕走那玩意。”

“後來,我們也不敢繼續打下去了,萬一給我外甥的魂魄打壞了,那可是一輩子的事兒了。”

“有點意思。”

我看了一眼時間,說道:“這樣,你把你外甥帶過來,我親自瞧瞧。”

“不行!”

柳大壯怒聲道:“何苦,你這德行,絕對不能看事兒!”

“劉娟所說的事情頗為詭異,肯定不是普通的沒臉子那麼簡單。”

“你這臭小子執拗的很,一旦掉進去,誰的話也聽不進去,到時候,你再有所閃失,那絕對是雪上加霜!”

見我還在思考,柳大壯上綱上線的勸說起來:“何苦,你不為自己想,也得替趙曉軍考慮考慮。”

“入冬了,黃皮子也會越發的不安分,萬一哪天那群黃鼠狼找上門來,你要是沒辦法應對,曉軍他的魂魄豈不是朝不保夕?”

劉娟也點了點頭,很是遺憾的勸說起來。

“老闆,柳大仙兒說的沒錯,這段時間我的確不大瞭解你的狀況,要不然,這事兒還是算了吧。”

“讓你叫來你就叫來,哪那麼多廢話。”

我坐起身來,整個人的狀態都恢復了不少。

“黃皮子最近不會找到我的頭上,原因很簡單,我還有很大的利用價值。”

“目前來看,趙曉軍很安全,因為我還沒有威脅到他們的利益,只有觸及到黃皮子底線的時候,這群王八蛋才會拿趙曉軍威脅我。”

“大壯姐,你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咬牙切齒的柳大壯罵罵咧咧道:“有數個屁,你要是心裡有數,能在床上躺一個多月?”

“懶得管你,我要回去休息了,你愛怎麼著怎麼著吧!”

離開之前,柳大壯惡狠狠的瞪了劉娟一眼。

劉娟嚇得半死,接連求饒起來。

我懶得搭理那麼多,我發現吧,我這個人就不能閒著。

休息一個多月,都沒讓我的身體狀況有所好轉,結果聽見了劉娟所講述的怪事兒,我忽然間覺得自己的身子骨輕快了不少。

很快,時間便來到了中午,劉娟也讓自己的妹妹將衝撞到髒東西的大男孩帶了過來。

一樓的客廳中,坐在沙發上的我仔細的端詳著俊朗的男孩。

這孩子長的很秀氣,就好像書裡描繪的白面書生似的。

只不過,第一眼,我便看出來這小子不大對勁。

他的眼睛很奇怪,除了雙目無神之外,我總覺得,他看待外界的方式有點問題。

“他叫什麼?”

我鋪上黃紙,拿起毛筆,隨口問了一句。

“趙陽。”

聽到名字之後,我將這兩個字寫在了黃紙上。

隨之,我對著趙陽擺了擺手,吩咐道:“你蹲下來,我看看你的眼睛。”

木訥的趙陽蹲在了我面前,很是乖巧的將腦袋湊了過來。

人的眼睛就好像一面鏡子,透過他的黑眼球,我能看到自己的面孔。

可詭異的是,他單獨的眼球內,竟然出現了兩個我。

沒錯,這就是奇怪的地方。

那兩個我就像是被什麼東西隔開了一般,但趙陽並非是重瞳之人,那麼兩個我,又是怎麼來的?

“有點意思。”

我捏著下巴,仔細的思索起來。

可想了好一陣子,我都沒能檢索到有用的線索,就連黑狐老仙兒那些年給我灌輸的知識裡,都沒有提起過單瞳雙影的解釋。

“老闆,您察覺到了什麼嗎?”

面對著劉娟的疑惑,我饒是不解的說道:“他的眼睛裡出現了我的兩個倒影,可他的瞳孔很正常,這不符合常理。”

我看向趙陽,伸出了一根手指,問道:“小子,這是幾?”

“一。”

聽到趙陽的回答,我又攥住了拳頭:“再告訴我,這是幾個拳頭?”

“一個。”

經過兩次的判斷,我意識到,趙陽看到的東西並沒有出現重影,也就是說,他的視力是正常的。

可為何,他的黑眼球上,會出現兩個完全一致的我,就好像有兩隻眼睛似的。

想了片刻,我拿起一面鏡子,放在了黃紙上。

緊接著,我對著趙陽說道:“小子,你閉上左眼,只用右眼看向鏡面,我要你盯著自己的瞳孔,告訴我,你都看到了什麼。”

趙陽點了點頭,很是聽話的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僅僅過了幾秒鐘,只聽趙陽嗷的一聲。

霎時間,他的臉色慘白無比,就好像被什麼東西嚇到了一樣。

噗通一聲。

趙陽栽倒在地,他的身體劇烈的抽搐起來,白沫,也從他緊咬的牙關中流淌出來。

“兒子!”

趙陽的母親連忙上前,試圖掰開趙陽緊握的拳頭。

可此刻的趙陽,就好像癲癇了一樣,除了本能的抽搐之外,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而我,依舊是淡定的坐在沙發上,根本沒有打算上前幫忙的意思。

“老闆,這,這怎麼回事兒?”

劉娟急的不行,試探性的問道:“要不先送到醫院再說?”

“沒事,我在這裡,他死不掉的。”

我拿起毛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每寫幾個字過後,我又會掐指算上一算。

很快,黃紙便被我寫的密密麻麻,而我,也得到了有用的線索。

“趙冠是誰?”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劉娟臉色也變差了不少。

看到她的表情變化,我好奇的問道:“你知道這個人?”

“不不不,我不知道。”

劉娟解釋道:“我幫忙看事兒的時候,也查到了趙冠這個名字,可是我妹妹的家裡人根本沒有叫趙冠的。”

“您說出來的時候,我總覺得有點頭皮發麻,具體原因,我也說不上來。”

“我估計,這趙冠可能是我妹妹家的遠房親戚吧。”

我搖了搖頭:“不是遠房親戚,是近親,確切的來說,是血脈兄弟。”

“血脈兄弟?”

劉娟否認道:“不可能,我妹妹家就這一個孩子。”

“誰說的?”

我對著劉娟的妹妹問道:“劉女士,你懷孕的時候,是雙胞胎嗎?”

心急如焚的女人慌亂的說道:“不是,只有趙陽一個。”

“那你們家有雙胞胎的基因嗎?”

女人焦急的回應道:“我愛人說,他父親和他二叔就是雙胞胎!”

“先生啊,這到底怎麼回事兒啊,求求您,救救我兒子吧!”

我放下毛筆,輕鬆的說道:“聚魂相殘,的確罕見。”

“按理來說,你懷的應該是雙胞胎才對,可生下來,只有一個,這事兒就有說頭了。”

“人死落定陰宅,人生魂聚陰宅,這少了一個,那還能有好?”

“你兒子不是衝了沒臉子,而是衝了他自己的魂魄。”

“另外。”

我冷哼一聲:“你老公他們家祖上,造過孽,而且是天理不容的大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