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罪謀,一旦落實,都需要一定的證據。
這一點,鄭子狂自然清楚。
但他愈是回憶上一世的陽城慘狀,內心就越是難以維持冷靜!
君可知,那數里山河,城骸之地,盡是森森白骨,飄泊八百里路,盡是悲魂血色?
這種事,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因為他……就是自那個徹底覆滅的人類文明之後,來到這裡的!
‘空——————!’
漆黑的炁澤,無意識的在手間化作漆黑的利刃,愈發顯露鋒芒。
他扭轉視線,在黑炁籠罩全身的情況下,一雙眸子像是地獄裡的幽神一般,滲人而又可怖。
“貝世家的貝弗羅。”
“你告訴我,你是否與魔為伍!?”
“啊!?”
聽著這漆黑人影的質問,貝弗羅卻是更加慌亂,癱倒在地,抓動著身前站立不動的白髮老人,哭訴出聲:“白公!我冤啊!”
“您老多少也是知悉,我祖上自黃金時代就遷移至此,在華國不知經歷過多少征戰!?”
“歷年以來,我兢兢業業,在陽城內更是擔持後勤作業,地方官務更是忙得手腳都難以自己,以至於我連管教自己孩兒的能力都沒有……”
“而如今!這個渾身散發魔氣的傢伙,說我與魔為伍!”
“我耗盡心血為華國肝腦塗地,怎麼能受如此汙衊啊!?”
“……”
白景天低嘆一聲,左手微擺,無形的風氣雲流自空中散逸,像是無形的氣壓一般,籠罩周遭。
幾乎是一瞬之間,會場的人眾突兀一靜。
鄭子狂察覺到身上出現桎梏般的氣壓,臉色卻是絲毫沒有變化,從始至終,都冰如寒鐵。
現在的這個時期,每一個人類,都很‘乾淨’。
這個時代,與後世的時代並不一樣,在後世……人為了與魔族對抗,嫁接妖族殘軀,人異共生,各種為了活著、戰鬥、亦或是玉石俱焚的手段比比皆是。
然而這一點……
他又怎麼會說?
“……”
鄭子狂雙眸沉斂,平靜道:“我身上寄生的是異族,依靠它,我能進而發揮出超常規的作戰能力。”
“白公!”
不料貝弗羅聽聞此言,卻是臉色青白,僵硬的望向他,語氣顫抖:“此子若真是被異族寄生,怎麼可以相信!?”
異族,是一種大多沒有實體的種族,境界愈高的異族,就會自發的凝聚形體,也是在過去……間接導致海域以外北洋陸地覆滅的罪魁禍首!
“呼……”
白景天眉頭緊鎖,左手僵硬的撫弄著下巴的鬍鬚,心緒不自覺的有些散亂。
“貝弗羅……此人若真的有嫌疑,倒也不妨試試……”
“但,這可真不像是與魔為伍的人……”
“反倒是子狂,當下接二連三的釋放體內的黑炁……那黑炁的特質,與魔相似,他本身被異族寄生,也是確之鑿鑿的事情……”
“若不找個由頭將其安置,眾人提前參議針對,他的處境,恐怕會非常不妙……”
就在他沉思之際,鄭子狂已是暴喝出聲!
“我如何不能信!?”
“貝弗羅!你口頭言語我被異族寄生,實非常人,那你呢!?”
“你身為陽城大半後勤執政,與血魔為伍,接連創下血祭!告訴我!死在你手裡的人!可有上萬之數!?”
“你這是誹謗!!”
貝弗羅臉色氣的漲紅,顫抖的舉起手,怒道:“我身為陽城高官,自然知道民事之重!怎麼會做出殘害同胞這種畜生不如的行徑!?”
此話一出,鄭子狂反倒是有些心底疑惑。
上一世,陽城的淪陷事宜,具體情況他也不是很知悉。
也因如此,他並不知道與血魔聯手的人是誰。
當下,與貝弗羅接連對質,也不過是想借機詐他……
但是此般看來……
“難道我猜錯了?”
他不由心間低問。
另一邊,貝弗羅道完,轉頭看向白景天,怒道:“白公!您也知曉,我這數年來在陽城稱得上是恪盡職守!”
“而如今!這個被異族寄生的非人之物,接二連三在此汙衊於我!”
“您是管還是不管!?!”
“……”
看著眼前的‘對質’已經出落大半,白景天雙眸微斂。
“好,穆白。”
“在。”
穆白近步上前,看著場間氣的滿臉通紅的金髮中年,內心閃過一絲疑慮。
“若是貝弗羅真的與血魔為伍,方才在我與師父離去之後,與血魔聯手……在場的人眾,興許沒有一個能活下來……”
“即便這個傢伙看起來滿臉市儈……但他本身也是四境炁武,拖住子狂一瞬的話,恐怕……”
就在他沉思之際,白景天已是道出自己的指令。
“將子狂,貝弗羅二人,送往兵部地下禁閉室內,等候審查。”
“啊!??”
這一話,反倒是讓在場的二人同步出聲。
“為什麼啊?”
穆白嘴角抽搐,疑問道。
“對!”
貝弗羅指著身旁的黑髮青年,滿臉惱怒:“白公!您聽我說,這個傢伙才是最該被關進去的!”
“……”
鄭子狂面色毫無表情,看著身前無能狂怒的金髮中年,一雙眸子盡是審視。
直到現在,他還在懷疑這個人。
“不必多說,帶走便是!”
聽著師父發話,穆白聳了聳肩,轉手招了兵部人員,押著貝弗羅一同走去。
短短瞬間,他們便是遊散在會場之外,逐步離開。
“我想不明白……師父為什麼要把你給關進去……”
“兵部的禁閉室,我並不陌生。”
鄭子狂跟著行步,回應一聲,目光掃視著後方的人群,依稀可以看到一個金髮的人影,望著他離去的身影,走到白公身前,接連道語。
“呼……”
他轉過頭來,墨色的眸子裡漣漪,宛若秋河上的浮擺懸葉,動盪不停。
“這樣……也好。”
“這樣也好?”
穆白無語道:“那可是禁閉室,一點光都沒有的啊?”
“你呆在裡面,連時間都無法感覺到,更別說旁邊還被安置了封印炁武的裝置,你會在裡面又餓又累又渴,專門就是折磨人的!”
“我知道。”
鄭子狂低下頭,看著手心上浮動的漆黑炁澤,僵硬的牽動嘴角。
“我……嚴格來講,已經不能算是人了。”
“這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