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葉同學，”裴則川的嗓音多了絲喑啞，他抬眸看向葉知緒，“這是什麼？”

葉知緒沒回答。

他整個人都是愣的。

如果被裴則川知道了他的真實第二性別，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是omega的事情……

那些陰暗深巷裡泥濘的回憶再次襲來，骯髒的觸感彷彿又一次出現在他身上，像絲線一般，細細密密地把他包裹起來。

滿是窒息。

葉知緒瞳孔微顫，明明是九月底的驕陽天，他卻像是被封入冰窖，渾身發冷。

“葉知緒？”裴則川看出對面的人不對勁，瞬間顧不上抑制劑的事情了，心臟彷彿被攥緊，“怎麼了？”

裴則川的嗓音是低穩的，像拋了一架穩重的錨，瞬間把葉知緒凌亂的思緒拉回了原點。

“我……沒事。”葉知緒飛快眨了幾下眼睛，想把抑制劑拿回來。

可他指尖是抖的，擦過裴則川的掌心，竟然沒能拿起那個針管。

還是裴則川沉默著把抑制劑放回了他手中。

小男孩在一旁拿著紙巾，察覺到氣氛不對，竟然哭也不哭了，悄摸摸溜走了。

空氣在那一瞬間彷彿凝滯住。

“這個是，是我幫一個學姐帶的。”幾秒後，葉知緒努力穩住嗓音解釋道，“她前些日子拜託我——”

他聲音越來越小，編不下去了。

什麼學姐？為什麼要幫學姐帶抑制劑這種私人物品？

如果裴則川問起來，類似這樣的問題他一個也回答不了。

葉知緒抬起眼皮，看了面前的alpha一眼。

他的眼神和平時一樣，冷漠而淡然，裴則川卻彷彿從其中讀到了無措。

“嗯，知道了。”裴則川低下目光，沉寂半晌把手向前伸去，一邊問道，“需要幫你保守這件事嗎？”

葉知緒沒想到這人會是這個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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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則川似乎……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就像是把渾身的刺都斂了起來，變得溫和了很多。

也許，對方是真的想和他做朋友。

葉知緒攥緊了包的肩帶，輕輕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卻還是沒有把手搭上去，而是自己站了起來。

就在這時，他又一次聞到了那股若有若無的龍舌蘭酒氣味。

葉知緒動作微微一頓，什麼也沒問，轉身離開了。

裴則川這次沒有跟著他走，而是站在原地，直到視野裡那個高瘦的身形消失，才垂下眸，轉身從另一個方向繞道離開。

*

宿舍裡，齊維還在嚷嚷。

“椰子不長鬚”彷彿成了他的意難平，每天他都要上線看八百遍，就為了逮住對方線上的時候，好叫上朋友和他一雪前恥。

“他再不上線我就要叫他孫子了！”齊維咬牙切齒。

另一個舍友方同吸溜著面，有些含糊道：“說不定人家只是個陪練號，玩完一次就扔了呢？”

“那他答應我下次一起玩幹嘛？始亂終棄的渣男！”

方同難以理解齊維的執念，沒忍住差點笑到把飯噴出去。

與此同時，門鎖被一把扭開。

“裴哥你回來了啊？”齊維順口問了一句，“咱第一大節下課之後就沒課了，你去哪兒了？”

裴則川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而是低聲道：“我有個問題。”

“？”齊維一下子回過頭看著裴則川，好奇道，“什麼問題？”

“豁，你竟然還有不懂的。”方同也來了興趣，“你問，哥們一定知無不答。”

“alpha和alpha的資訊素，一定會互斥嗎？”

這個問題實在是出乎人的意料，方同和齊維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愣了。

過了好一會兒，齊維才說：“這個問題吧，呃，咱不是說一定，可能是互斥的，也可能不是。”

方同白了他一眼：“你擱這兒說廢話呢？我記得生理課本上說過，是互斥的……吧？”

“不對，理論上說只要基因相配，就會有例外，只不過還沒有例項。”齊維話峰一轉，“但是你問這個幹什麼？”

裴則川靠在了上床的梯子旁，腕骨旁落下明顯的陰影，衣衫因為動作浮出幾道褶皺。

“如果，一個alpha聞到了我的資訊素，但他沒有什麼反應，是不是說明我和他不互斥？”他道。

“只是聞到也不好說吧，咱們天天呆一塊也沒事兒啊，”方同扒著椅子背，“多近距離啊？”

alpha並不能每時每刻都控制好自己的資訊素，貼阻隔貼時還好些，不貼時資訊素經常會不小心逸散。

對於大多數alpha而言，如果是三五米的距離聞到一絲資訊素，雖然抗拒但也大多不會明顯表現出來。

“很近。”裴則川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唇角像是勾了一下。

方同：“很近……？”

很近是多近？

他又看向裴則川，正想再詳細問問，卻看到了對方唇角那稍縱即逝的一抹笑。

齊維也看見了，和方同又一次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

目前已知：

裴則川和一個未知alpha近距離接觸了。

兩人的資訊素應該是沒有互斥。

裴則川對此感到……非常愉悅。

於是解得：

……？？？

“我靠！”齊維和方同一齊瞪大眼睛，“裴則川，你不會是想搞AA戀吧？”

兩人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怪不得有omega要裴則川的聯絡方式，他從來不給；有omega向他表白，他一概拒絕；有omega追求他，他置之不理。

“你冷靜一點啊！”齊維是個直到不能再直的alpha，走上前就晃裴則川的肩，“AA戀會受到很多不好的目光的，而且就算你們的資訊素不互斥，也很難保證你們不被其他的omega吸引！”

裴則川抓住齊維的手腕，把人扯開：“我知道。”

他又陷入了沉思。

他這幾天快要到易感期，所以資訊素控制的不太好，很清楚在面對葉知緒時，他有兩次散出了資訊素，還都是在很近的距離。

而葉知緒沒有表現出哪怕一點兒的排斥。

所以，要麼就是他們的資訊素不會互斥。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可能……

裴則川腦海中閃過那支omega的發情期抑制劑。

要麼就是，葉知緒根本不是alpha。

他是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