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走後，天色又一次陰沉了下來，整片天空都灰濛濛的。
葉知緒看著天氣預報，盼了一天，終究是沒再盼來接續的雪。
A市的初雪就這樣在元旦的前兩天無聲無息地落下了帷幕，甚至會有人沒有注意到它。
晚上十一點，葉知緒吃完最後一種要吃的藥，洗完澡上了床。
他又一次把自己陷在了柔軟的床和被子之間，只露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無錯書吧葉知緒其實糾結了一整天了。
這是他和裴則川在一起的第一個冬天。
傳言說，如果情侶在在一起的第一年一起看過初雪，就會長長久久。
他沒有機會和裴則川一起看了，可是他想至少和對方說幾句話。
葉知緒抓過了在床頭的手機，劃開了螢幕。
他先前忘了退出，一解鎖手機便看到了那段他在凌晨錄的影片，細小的雪花透過窗戶，落在廣袤的地面。
omega又看了幾秒，忍不住緩緩退出，點進了聊天軟體。
他的置頂依舊是裴則川。
備註是先前改的，很簡單的三個字。
【男朋友】
葉知緒看著置頂的頭像和那三個字，還沒來得及點進去，頭顱便又一次泛開痛感。
他猛地把手機螢幕扣在了床上，緩緩深呼吸，靠著吐氣來放空大腦。
很快，痛感消退了下去。
他的身體簡直就是明晃晃的在跟自己作對。
葉知緒有些委屈地垂下了眼睫，很久都沒有再動彈一下。
被子裡本應該被他的體溫捂的很暖和，此刻卻讓人覺得有點發涼。
他就這麼僵了很久，一直到身體都有些累了，才輕輕動了一下。
葉知緒認輸。
他要把手機放回去了。
但就在這時，原本已經暗下去的手機螢幕忽然亮了起來，照亮了黑暗房間的一隅。
葉知緒愣了一下，他有一種隱隱約約的預感，心跳不可抑制地加速了一點。
omega把手機立刻拿回了身邊，看向螢幕。
可是，結果卻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樣。
確實有一個人給他打電話，但手機上出現了一串奇怪的號碼，歸屬地甚至不是華國，這是一通國際長途。
葉知緒腦海中不禁一下子回想起來了很多詐騙案例，他有些猶豫。
按照常識來講，他應該掛掉這通電話的。
可是心臟處隱隱約約的發熱卻如同昭示般提醒著他，引誘著他去接起這通電話。
葉知緒不知道該不該接。
單憑一些奇怪的直覺就接起莫名的電話，實在是太不謹慎了。
猶豫間，電話自動結束通話了。
葉知緒說不上是有些失望還是鬆了口氣，盯著手機看了一陣兒，指尖無意識地輕輕捻著。
如果這是誤打的，或是什麼詐騙，應該不會再打過來了吧……
他正這麼想著，下一秒，那個電話忽然又打了過來。
螢幕上的小通話鍵跳動著，像在催促著omega去按。
神使鬼差一般，他把電話接了起來，飛快放到了耳邊。
“喂？您好？”葉知緒小聲開口。
電話的那頭是一片寂靜，寂靜到葉知緒都以為對方把電話掛了。
他忍不住把手機從耳旁拿開，又看了一眼螢幕。
通話確實是還在繼續的。
只是對面異常安靜，一點聲音都沒有。
葉知緒眨眨眼，手指下意識抓緊了手機。
“請問……能聽到嗎？”他又問。
對面依舊沒有說話，只是這次傳來了很輕的一聲響動。
像是玻璃或是輕制的金屬輕輕撞擊的聲音，不刺耳，反而很清脆。
不知為何，葉知緒覺得這是對他的回答。
對面在告訴他，能聽到。
omega的心跳聲重到要能被他自己聽見了，迴盪在寂靜的空間裡，像一場無聲而盛大的悸動。
葉知緒的直覺已經給出了答案。
對面的人，是裴則川。
他像是有心靈感應一般，霎那間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裴則川知道他現在可能還聽不得對方的聲音，所以不說話。
打電話來給他，而是想讓他能把想說的都親口說出來。
至於這個陌生的電話號碼……大概是讓他別一下子看到那個會觸發應激反應的名字，然後突發頭痛。
只要慢慢來，他還是可以接受的。
葉知緒想到這兒，大腦已經又有點兒痛了，但是他深呼吸幾口氣，硬生生壓了下去。
然後輕輕開口，嗓音卻已經染上了哭腔：“……裴則川。”
電話那頭忽然傳來了能被微微捕捉到的喘氣聲，很明顯，對面的人在著急。
這種時候，裴則川多想把葉知緒抱在懷裡，一邊安撫小玫瑰，一邊告訴他“別哭，我在”。
可是他不能。
他顧及到葉知緒會頭痛加劇，連聲音都不能發出。
alpha只能聽著朝思暮想的聲音，接受著這場不能靠近的折磨，像是在吃一顆帶著刀刃的糖。
葉知緒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他努力平復著呼吸，緊緊抓著手邊的軟綿被角，又一次叫了一聲：“裴則川。”
他停了兩秒，小聲說：“我好想你。”
電話的另一頭依舊是一片寂靜。
可儘管是這樣一點聲音都聽不到，葉知緒還是又開始感受到隱隱的疼痛了，他緩了好久，才能繼續開口。
他講了很多這些天治療發生的事情，把自己的好轉告訴了對方。
最後，才提到想了一天的話題。
“我今天看到雪了，”葉知緒輕輕道，他因為要時不時忍受頭痛，所以說的有些吃力，卻每個字都是清晰的，“A市的氣溫不給力，雪太小了……我想和你一起看一場大雪，等以後，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這次，電話那頭不再是沉默或輕微的呼吸聲了。
隔著聽筒，兩聲輕微的敲擊聲傳來。
有點類似指骨敲在桌子上的聲音。
像是在形容點了兩下頭。
這是承諾和應允。
葉知緒聽懂了。
他眼眶一酸，卻吸了吸鼻子，終於揚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