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德啊~咱家問你……”董卓坐在大廳上首,“你和那個袁紹袁本初,熟嗎?”
“稟相國~”曹操不疾不徐地答道:“臣和袁本初自小相識,但臣和他尊卑不同。”
曹操頓了頓,極力剋制自己炫耀的慾望,儘量保持著平和的語調,“袁本初家裡不過四世三公,但我的祖父是個宦官,他~自愧不如!”
“嗯~”董卓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恨恨地說道,“沒想到啊,有童謠說,他今天竟然糾集了十八鎮諸侯,起兵反我!”
董卓說到最後,已是咬牙切齒。
“誒~童謠所言,實有不確!”曹操倒是神色淡定,“諸侯絕不是十八鎮~”
“哦?”董卓疑惑地看向曹操,他向來用童謠收集情報,還從未有過差錯。
曹操賣了一個關子,這才悠悠說道:“……因為我沒有去!”
他說著又向董卓拱了拱手,“相國~帶兵如馬謖,治國如正德!我大漢開國四百年,何曾有過相國這樣的經天緯地之才啊!”
“哈哈哈哈!”董卓不禁大笑,雖然他沒聽說過馬謖是何人、正德又是誰,但還是不明覺厲。
“曹孟德啊曹孟德~”董卓笑著指了指曹操,“咱家這樣兒的忠臣,那自然是幾千年才出一個呀!啊~?哈哈哈……”
“嘿嘿嘿嘿~”董卓自吹自擂著,曹操坐在大廳下面陪著笑臉。
“咱家,恨不得用袁紹的肉~煮湯喝!”董卓笑了一陣,又想起那個敢與自己拔劍相對的袁紹,不禁有些頭疼,恨聲說道。
“不成啊~相國!”
“嗯?”誰知只是隨口一句洩憤之言,曹操卻開口唱起了反調,董卓一愣,疑惑地看著他。
“袁紹肉太酸。”曹操當然知道此時不能再賣關子吊胃口,語氣誠懇地說道,“公路肉,鮮美無比!”
“嗯~”董卓想了想,隨即連連點頭,“哦~~是!是呢!”
“嘿嘿嘿嘿……”
說了一陣兒話,董卓忽然扭著肥胖的身軀站了起來,“嗯~洛陽這個鬼地方,比起西歐那是熱多了!”
董卓有些不滿地抱怨了一句,擺了擺手,“孟德啊!”
“哎。”
“咱家困了,到裡面去臥一會兒,滾吧。”
……
日頭愈發毒辣。
曹操假裝退下,卻並未出大廳,待看見董卓走進內室,連忙又放緩腳步,悄悄地走了回來。
躲在廳邊柱子後面,輕輕撫過袖中的寶刀,那冰冷的刀刃反而讓他心中一片火熱。
曹操近日來已經深得董卓信任,門衛只粗略地搜了搜身,就將他放了進來,他也得以帶著這把七星刀,執行他所謂的“刺董大計”。
實際上昨晚應付王允的那番說辭,倒還真不完全是曹操胡編亂造的。
曹操自然也想過刺殺董桌,但從前指望著董卓禍亂朝綱,他好渾水摸魚,以董卓做靠山,大發國難財,因此心中也總有個聲音,不斷勸說他,“不能拼命!拼命還怎麼掙錢啊?!”
可如今,董卓竟然想當什麼~什麼漢室忠臣!荒唐!
“哼!要當忠臣,也得我曹操來當,豈能輪得到你董仲穎?”
心裡想著,曹操的眯眯眼中,也透出幾分兇光,聽得內室已有鼾聲傳出,把手縮回袖中,握了握刀柄,不再遲疑,向內室走去……
……
內室之中,董卓正在榻上酣睡,渾然不知曹操已經一步一步向他床邊走來。
“呼、呼……”隨著距離一步步接近,曹操已無法抑制住自己粗重的喘息,掌中的刀柄被汗水浸透。
曹操緊了緊握刀的手,看著面前仍在熟睡的董卓,緊咬牙關,猛地一發狠,手中寶刀奮力向“董卓”後背心刺去。
只聽“鏘”的一聲,利刃破開鐵甲,應聲沒入。
曹操握刀的手微微發顫,忽然燙手似的一把鬆開刀柄,急促地喘了幾息,又突兀地低笑起來。
“哈,貼身寶甲又如何?吾自一刀破之~”
曹操臉上已經抑制不住地漾起了笑,低聲嘲諷著,似乎是想要緩解自己的激動,只是之前過於緊張,面部僵硬,此時嘴角牽動,神情卻是莫名滑稽。
“哼!帶甲的不行,帶甲為菜逼!”
“呼~嚕嚕嚕~~~呼~”,曹操正暗自得意,卻忽然聽見一陣呼嚕聲在身側響起,頓時大吃一驚。
連忙揉了揉眼睛,向榻上看去,但見董卓好好的躺在上面,呼呼大睡,而七星寶刀,此時正插在一副甲冑的後背護心鏡上。
原來是曹操眼神不好,竟把董卓脫下放在床邊的甲冑當成了董卓!
“壞了!我劈歪了!”
曹操心中大呼不好,見董卓翻來覆去,似乎隨時都有可能醒來,頓時連寶刀都來不及拔出,連忙退出內室,快步向府外走去……
……
呂布正在相府外巡視,忽然看見曹操匆匆忙忙地從府中出來,鬼鬼祟祟地四下張望,也不知要去何處。
“孟德兄!”他打了聲招呼,策馬迎了上去。
曹操的身形明顯一頓,但還是緩緩轉身,略顯僵硬地拱手行了一禮,“奉先將軍。”
“孟德兄啊~我有方天畫戟,天下無人可敵!有赤兔馬,可日行千里!”呂布回了一禮,便又習慣性地自吹自擂起來。
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曹操正琢磨著怎麼逃離洛陽,聽得“赤兔馬”,“日行千里”,心中頓時有了計較。
“此馬如此雄俊~”曹操笑著看向呂布,“讓將軍騎豈不可惜了?”
“誒~孟德哪裡話。”呂布只微微笑了笑,“寶馬配英雄嘛!”
“在下可否一試?”曹操摸著馬鬃,似乎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請。”呂布心想,此馬我當年馴服都花了不少功夫,倒要看你騎上去出不出醜,便利落地跳下馬,衝曹操揚了揚下巴。
“嘿嘿~”計謀得逞,曹操急忙跨上馬,雙腿一夾馬腹,赤兔嘶鳴一聲,一溜煙跑了起來。
“哈哈~”見曹操並不能駕馭赤兔馬,一轉眼都不知道被馬帶到哪裡去了,呂布輕蔑地笑了笑,轉身走進了相府。
“奉先啊。”董卓此時已經睡醒了,昏昏沉沉地坐在廳前,見呂布進來,喊了一聲。
“義父……”呂布正想行禮,突然看見董卓甲冑背後,正插著一把匕首,連忙出言提醒,“義父!你背後為何插著利刃?”
“哦?”董卓一聽,人也清醒了,連忙伸手到背後摸了摸,果真有東西插在甲冑上。
“噌!”一把將其拔出,董卓看著這寒光凜冽的匕首,不禁大為疑惑。
“奉先啊!”他連忙朝呂布招了招手,“今日可有什麼人進入相府?”
“這…”呂布略一沉吟,便回答道,“兒今日在府外巡視,並未見到可疑人員。”
“不過……”呂布思索片刻,又補充道,“剛才見到曹孟德從府中出來,神色異常,不知所為何事。”
“嗯!?”董卓聞言,眉頭緊鎖,突然大喝一聲,“不好!曹孟德是來行刺咱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