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棲的夏天無比漫長,從四月初的溫度回暖,到九月末的秋收結束,天氣總是熱烈,偶爾驟雨,像這裡的人一樣,熱情地把到來的每一個人包圍,無孔不入。
《雲上》也在這樣熱烈的天氣裡,從上線到結束,一直熱度不減。
拍攝一結束,桑秋就去了北城,繼續跟著唐覓打磨她的小說改編的事。
一晃一個半月過去,接連幾場秋雨下過,風裡帶著涼意,卷落院中的枯葉。
要不是陸硯知拍攝還得待在雲棲,他簡直想跟著搬過去。
偏偏這人還嘴硬,怕影響了桑秋工作,每次抽空打影片都掛得乾脆又決絕,結束通話之後又一個人對著螢幕發呆。
也不是沒想過悄悄飛過去看她,但桑秋不同意,說她不在本來就是曠工了,不能再耽誤他的事情。
陸硯知只好無數次忍住。
可畢然實在看不下去了。
剛上傳完影片,就發覺陸硯知又站在魚缸前發呆。
“陸總,你今天已經是第五次餵魚食了,你是要撐死它們嗎?”
畢然奪過陸硯知手裡的魚飼料,一邊嘆氣一邊搖著頭:“知道的是你在想桑秋,不知道的以為你失戀了呢……”
“你說什麼?”陸硯知一記眼刀射過來,銳利的落在畢然臉上,讓後者打了個冷戰。
“我開玩笑嘛……”
如膠似漆的小情侶分隔兩地,何嘗不像失戀一樣難熬呢,反正畢然覺得陸硯知是這樣的。
“反正過兩天就回來了,你忍忍唄。”
一句話倒是提醒了陸硯知,急急又把清單上的事情仔細檢查了一遍。確保該買的都買好了,該預訂的都預訂了,長長鬆口氣。
無錯書吧月亮因為前幾天一直下雨有些暗,周圍還有朦朧的光暈,陸硯知仰頭,看什麼都浮現桑秋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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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的雲棲鎮已經換了顏色,樹葉並未全部脫落,但部分泛著黃,綴在依舊綠的林間,像飛了無數只黃色的蝴蝶。
踩著秋日午後的微弱陽光,桑秋從大巴輕快地跳下,取出黃色的行李箱——那是去北城之前新買的,骨碌碌拖著邁進鎮子口。
她悄悄改了航班,瞞著陸硯知一大早飛機轉高鐵,再轉大巴,晃悠著沒睡飽的睏意,回到這裡。
時間好像在這裡失去了參照,半年多的時間貌似並沒有給小鎮帶來多少變化,但仔細聽,能聽見不遠處非遺博物館如火如荼修建的施工聲。
桑秋想起第一次站在這裡,也是一個人,面對陌生的旅途,全然不知等待她的會是什麼。
而此刻,她彎了彎唇角,明確地知道腳下的方向——因為這裡有她牽掛的人,有她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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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鉤了咬鉤了!”畢然耐心等了一會兒,等鉤子掛穩後,猛地一提杆子,把魚兒拉出了水面。
“不行啊你這太小了。”一旁的王叔小聲打趣著,只匆匆瞟一眼又專注到自已的杆子上去了。
畢然失望地嘆口氣,把小魚苗又放回了水裡。
不經意抬眸,卻猛地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桑秋!?”他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不是明天才回來嗎?
正想揮手打個招呼,畢然突然想起什麼,趕緊捂住嘴,差點掀掉架在凳子上的魚竿。
他趕緊掏出手機給陸硯知發了訊息通風報信,又搖了搖王叔肩膀。
“王叔,快去把桑秋攔住!”
“怎麼了?”正聚精會神的王叔被這動靜一擾,剛要上鉤的魚兒都跑了,轉頭也看見了緩緩走來的桑秋。
“反正……您就先設法拖住她,要不然……呃……先讓她去你們家坐坐,我回去跟陸硯知說一聲!”
話音剛落,畢然便逃也似的溜了老遠,還縮手縮腳的,跟做賊一樣。
王叔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但還是照做了。
連同畢然的那份漁具一起收好,他踩著半人高的雜草上了橋。
桑秋立馬便認出了突然出現的王叔。
“王叔!”
“誒小桑啊……”王叔摸了摸腦袋,努力想著措辭,“怎麼沒讓小陸去接你?”
說話間桑秋已快步走到王叔跟前:“我悄悄改了航班,想給他個驚喜嘛。”
“哦,”王叔點點頭,還在想著該怎麼拖住她,“那個、那個……要不先去我家裡坐坐,你嬸和琳琳姐都在呢。”
“好啊。”
桑秋爽快地點頭答應,王叔鬆口氣,有種任務完成的輕鬆感。
誰知她立馬又說道:“但是我先回家放放行李吧,待會兒就過來。”
桑秋有些不好意思說,她是太想立馬見到陸硯知了。
“沒事,我來幫你拿!”
王叔騰了一隻手出來,桑秋卻趕緊拒絕道:“不用不用,不重的,我自已來拿就好。”
眼看桑秋就要往家的方向拐了,還好情急之下王怡琳出現救場。
畢然就怕王叔搞不定,溜回家的路上又趕緊給王怡琳打了個電話,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秋秋!”
王怡琳老遠跑來,揮著手。
桑秋驚喜地回應著:“琳琳姐,好久不見!”
王怡琳趁著週末,回家來看二老,聽畢然解釋了前因後果,沒想到自已還能陰差陽錯派上這種用場。
“累不累,去家裡坐坐唄!”王怡琳直接替桑秋拿過行李箱,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和女兒對視一眼,王叔總算鬆口氣。
王怡琳親暱地挽著桑秋手臂,寒暄了幾句,拐過兩個彎,來到黃房子前。
桑秋不免有些感慨,當初她也是機緣巧合,留宿了這裡,一切都像夢一樣。
“快進去坐坐,我媽可想你了。”王怡琳提著箱子跨過門檻,又往屋裡大喊了一聲,王嬸便很快探出身子來。
“小桑啊,可算回來了!”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人,截然不同的心境,桑秋眼睛居然有些發酸,還是勉強忍住,和王嬸結結實實地擁抱了一下。
王嬸就像這個鎮子的縮影,熱情地歡迎著過往的人,有人離開,有人逗留,也有人就此不願遠走,譬如桑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