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像流沙，一點點的流逝，天黑，天亮，週而復始，沒有覺得每天不一樣，過日子的，天天都一樣，周娟離開家一個月了，依舊會接到那些詐騙電話。

得到的答案相似，向前把接電話的事當作打發無聊的時間，奶奶很少再問周娟去哪兒，她的狀態一天比一天糟糕，昏睡的時間越來越多。

拿到身份證當天便去省醫院做過全面檢查，醫生告知的結果是沒有治療的必要，老人病是沒法治療的。

到了一定年紀，身體機能逐步衰退，再加上常年積累成績，導致身體機能加速衰老。

想拼命對她好，想給她吃沒吃過的珍貴食材，山珍海味，可每次只吃兩句便吃不下，身體瘦得骨瘦如柴。

真擔心睡一覺睡下去永遠醒不過來，

她連生活自理能力也沒有了，時不時拉在床，尿在褲子裡，有時剛好在吃飯時小便。

向前經常親自給她洗澡換衣服，顧不上什麼羞不羞，作為家裡的頂樑柱，這個時候不可能逃避。

他是被奶奶拉扯大的，做什麼都是應該的，無怨無悔。有時會心疼奶奶偷偷地抹眼淚。

經常半夜醒來好幾次去臥室看奶奶。

日子一天天過去，

房子終於完工交付，共三層，牆體簡約白色，一樓有個車庫和一間雜物房，從門口樓梯上去是二樓，

大門前有五十平左右的花園，左右兩邊是巨大的防偷窺玻璃，採光效果非常好，廚房和客廳連通面積足有一百二十平。

三樓有三間臥室，前面同樣用了防窺玻璃，一樓和二樓各一個衛生間，室內裝修主打簡約，同樣白色的牆面，地板用了灰色的瓷磚。

驗收完家裡的水電，開始驗收樓頂和牆體的防水性。

施工隊是廠家安排過來的，有問題不當場解決，過後再找客服會很麻煩。

普通人的一生只是為了一套房奮鬥，不好生病，不敢吃好，不敢穿好，不敢隨便換工作，想著生活慢慢變化，慢慢的揹著房貸，慢慢的生活。

人和蝸牛是一樣的，蝸牛為什麼走得慢，身上壓了房子——累的。人揹著房貸才放慢生活，不敢做少年夢。(僅僅是個人理解的慢慢生活)

向前仔細的檢查每一個主要位置。叫了胖子和王叔一起幫忙檢查。又做了甲醛測試。

住在周圍的鄰居聞訊過來幫忙打掃房子裡的衛生，用的全是環保材料，甲醛測試過關，衛生打掃乾淨，買傢俱便可直接入住。

找人拿了號碼，聯絡上縣裡最大的傢俬城，透過影片挑選了一系列的傢俱，要求對方送貨上門。

有鄰居嫂子開玩笑說:“向前，房子建好，該找個老婆了。”

小地方，大多數人的認知裡二十出頭就該結婚生子。

每年春節，在外的單身遊子回家前一個禮拜個月，父慈子孝，寶貝得不行，老媽更是變著花樣做好吃的，後一個禮拜雞飛狗跳。

子女到了適婚年紀，還未婚假的家庭，往往以這樣瑣碎的事吵架，父母覺得別人家孩子結婚，自家孩子混成大齡單身漢，在兄弟，姐妹面前沒面子。

年輕人有自己的追求，生活裡不想有個一直拖累自己的人，認為自由最重要——熱愛自由，實則對自我的不自信，不認為自己能挑起養家餬口的重任。

兩種觀念沒有誰對誰錯，不過是沒在一條路上衝突了，一方覺得你結婚了才幸福，另一方覺得自由才是幸福(不扯淡了，言歸正傳)

在這個小鎮上，向前的年紀屬於大齡青年。這些老嫂子的子女和他年紀差不多，可不敢跟她們開不葷不素的玩笑:“一直沒遇到好女孩，嫂子們要是遇到合適的給我介紹一個。”

“行，嫂子明天給你安排一個。”住在他家隔壁的老嫂子:“那女孩真心不錯，去年才畢業，在中學教書。”

我就客氣一下而已，你怎麼還順杆往上爬，向前沒把她們說的當回事，隨口答應下來“你們安排好，我可以去見一見。”

他不是不婚主義者，戀愛是快樂的，沒錢才不快樂。

有不少年紀跟他差不多的青年，從小認識，沒少被他們欺負，向前請他們一起幫忙去市場購買食材。

一路走著一路聊天，問彼此這些年過得怎麼樣？最近在做什麼？有沒有結婚？大部分人孩子上小學了。

小鎮青年十幾歲的年齡段沒幾個學好的，十四五歲學會抽菸喝酒，帶女同學開房，拍床照，到處炫耀他們的戰績，

欺負同班同學，學古惑仔收取保護費，流氓就是他們，他們不欺負人，哪需要保護？正因這樣的氛圍下長大，小鎮出不了幾個出色的青年。

透過聊天得知，那群人裡，有幾個還在監獄沒有出來，也有英年早逝的，不再混江湖的人早早嚐遍生活的酸甜苦辣，被社會一次又一次鞭打，眼裡早已沒光。

被他們欺負是早已過去的事，回家這段時間，得到胖子一家的幫助，向前不想在糾結。

別人能過來幫忙，能心平氣和聊天，說明他們不再是從前的那個人，自己理應釋懷，簡單的交流幾句，融入到他們裡。

回來時，

院子裡已經架起幾口大鍋，今天的晚飯在院子裡準備，青年們早早接觸到生活，個個身懷基本的生存技能，穿上圍裙忙活。

用的鍋碗瓢盆全是鄰居們拿過來的，向前不清楚是誰家的，燒火的柴火，爐子，吃飯的桌子全部已經準備到位。

記憶裡，鄰居有大型酒席，住在周圍的鄰居像是形成了默契，你家拿鍋，我家拿碗筷，他家拿桌子，這個規矩沒變過。

幫忙打掃房子的有四五十人之多，壓根沒多少活可以幹，最多忙活兩個小時，坐在一起吹牛聊天嘮家常。

過了將近兩個時辰，一輛貨車停在院門外，鄰居們七手八腳把車上的貨物往家裡搬，壓根不給向前插手的機會。

把傢俱全部放置到固定的位置，向前清點貨物給傢俬城老闆結款，挽留對方留下來一起吃晚飯。

對方以還有事為由離開。

經過幾個小時忙活，天沒暗，鍋裡的飯菜已熟，向前把住在周圍的鄰居全部叫過來吃飯，院子裡十五張桌子做滿人。

家裡很久沒有這樣熱鬧過，向前拿著酒杯挨桌敬，連著喝了十幾杯酒，腦袋暈暈沉沉。

藉著酒勁把清醒時說不出口的話說出來:“我家很久沒有這樣熱鬧過，上一次還是我爸爸去世，感謝今天過來幫忙的爺爺奶奶，叔叔嬸嬸，大爹，大媽還有兄弟們………”

心裡是很感動的，家裡就他一個清醒的人，分身乏術，很多事不需要安排，鄰居們自然地幫忙做了，

大家都有變化，昨天那個“尖酸刻薄，”張口罵他“小野種”的不是這群人，奶奶得到了尊重，坐在主位上。

大嬸們圍著她熱切的跟她聊天“老嬸，你們家向前可真有出息，您可以享福了…………”

老太太認不清什麼情況，也答不上來，但臉上笑容多了些許。

“從小就知道你娃長大後不簡單，有出息…………”無不再誇他有出息，不忘痛罵自家兒子不爭氣，不好好唸書。

沒有迷失在這樣的誇獎中，向前清楚這些人不是真的變好了，落魄時該踩你還是會踩，房子就是無形之中打在他們臉上的巴掌。

有一部分原因出自於他掙到錢了，蓋了近百萬的房子，相比起哪些工作了幾年依舊養不活自己花父母錢的人，他足夠優秀。

有人突然問起他是不是給鄉政府捐款了？

會被人問起這事，向前並沒有意外，小鎮就這麼大點地方，遲早會被人知道:“我想替養育我的土地做點事，蓋了房子，捐了款，沒啥錢了，估計以後得借錢過日子。”

“唉……你這孩子，先把自己過好………”,叔叔，伯伯們一人一句說他該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叨叨諸如此類的話。

年紀稍微小的叔叔和嬸嬸們說“我家孩子不想上學了，你明天幫我去勸一勸………”

學習靠自覺，靠天賦，強逼著是沒用的，又不能直說，向前只能說“有時間讓他們過來我家玩，我跟他們聊聊社會的險惡。”

有同齡人湊過來問有沒有好的路子，帶上他們一起。

向前只是敷衍的說:“遇到合適的，我再帶上大家。”加了一圈的微信。

熱熱鬧鬧，不知虛偽還是恭維的話一波接一波，到了凌晨，沒喝酒的收拾好院子裡的餐桌，鍋碗瓢盆，陸陸續續回家，最後只剩下祖孫倆和胖子一家。

其他人都在坐著，王嬸在打掃著院子裡漏掉的犄角旮旯，小小的身體跟麻雀一樣靈活又勤勞，她像家裡的女主人。

看著她忙碌的背影，恍惚間，向前突然emo了，這角色應該是自己的“媽媽”，可人生地獄開局，少不了內心的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