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之後，出於周全的考量，李教授還是將高飛的出現，通知了實驗場的其他負責人。
會議室內，一群老頭子微眯著眼睛，看著高飛出現地區的監控攝像頭。
詭異的地方在於，就在高飛出現的瞬間。
監控的畫面，似乎受到了某種強烈的訊號干擾。
從高飛出現的那一刻開始，到他出現後的畫面，直接模糊成一片。
圍坐在會議桌上的七八個老頭，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不語。
隨即，視線一轉，落到了某個靚仔的身上。
這麼嚴肅的會議，總感覺混進去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你手裡吃的東西，是從哪來的？”
“咕嘟~~~咕嘟~~~路過的時候，在一個罈子裡拿的。”
“罈子裡......”
老頭子凝滯在原地，他要是沒記錯的話。
高飛嘴裡的罈子，多半是實驗室的玻璃試管。
那綠幽幽海帶般的東西，似乎是某種進行過生物改造的藻類植物，是為了應對日漸惡劣的海洋環境而研究的新型植物。
為了避免有人將這種用來改造海洋環境的藻類植物，當成食物，科研人員刻意將其改造的十分難吃。
簡單的講，嚼這東西跟嚼皮帶差不多。
“咕嚕~~~咕嚕~~~咕嚕~~~”
高飛的腮幫子鼓鼓的，利索的牙口遇到了大敵。
嚼了半天都嚼不爛，看的大家緊皺著眉頭。
不行你就吐出來，讓人給你弄點吃的就行，怎麼跟餓死鬼投胎似的。
咕嚕！
他的喉結鼓動一下，直接嚥了下去。
幾個老頭和李教授，腦袋上彷彿掛起了問號。
希望你明白一個道理，當我的腦袋上出現問號的時候，不是我有問題，而是我覺得你有問題。
實在看不下去的，實驗場的最高管理人之一，周老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讓廚房送點吃的過來，別讓他死我眼前！”
不多時，一盤盤食物送了進來，堆放在高飛的面前。
周老、李教授等人，觀察著正在進食的高飛，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沒有什麼特別需要警惕或是注意的地方，無非就是飯量大點。
“李教授，你說你認識他？”
“額......應該認識吧。”
周老撇了撇嘴：“認識就是認識，不認識就不認識，什麼叫應該認識？”
“情況比較複雜，我懷疑高飛是從未來來的人。”
“從未來來的？”
儘管在座的各位，目前都在研究精神空域這個專案。
可目前為止，精神空域展開實驗，只在動物身上成功展開過幾次。
而且每次展開的時間極短，精神空域的範圍也極小。
出現的精神空域，顯現出超出人類認識的能力，例如想象具象化、虛實模糊化、時間紊亂等特徵。
鑑於此，周老等人幾乎沒有反駁李教授的觀點，而是詢問他如此判斷的原因。
“你有什麼確切的證據，能證明他是從未來來的？”
“是這樣的......”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再隱瞞大家就沒有必要了。
萬一發生什麼事情，李教授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於是把自己遇到高飛，以及小粉、森林奇譚動物園等事情，全部告知了在座的幾位。
聽著李教授的話和分析，周老等人都沉默了。
這些間接性的證據，或許不足以證明高飛一定是從未來來的。
但高飛憑空出現的過程，本身就足以證明一件事，那就是他肯定是透過非常規手段，進入實驗場內部的。
就他們的認知而言，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辦到這件事的。
有且只有那兩個規則怪談的智慧，零和壹。
如果高飛的到來，涉及到零和壹，那高飛是來自過去，或是來自未來，也就沒有多麼難以接受了。
“對了周老，高飛還說了一些相當奇怪的話。”
“什麼話？”
“他說我們將按照既定的計劃，把尤利西斯做成一個人工智慧，名字就叫......”
“你賣什麼關子，直說！”
李教授嘬了嘬牙花子：“零。”
嗯？
周老和其他人，一下子全呆住了。
用一種質詢的眼神，看向李教授和埋頭乾飯的高飛。
這不能怪高飛，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自從來到這裡之後，感覺肚子特別的餓，好像怎麼都填不滿。
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咕咕叫，嚷嚷著要補充能量。
“讓尤利西斯成為零？這什麼意思？”
“我也不知道！他說話沒頭沒尾的，就這麼一句。”
零和壹，本身就是負責規則怪談的兩個智慧。
它們的存在或出現，壓根就不是周老等人可以掌控的。
一個已經存在的東西，尤利西斯要怎麼成為、取代零？
更重要的是，按照既定的計劃是啥意思？
誰定過這樣的計劃？
其中一位老頭思索片刻，託著下巴開口道。
“周哥，我覺得他或許表達的是另一個意思。假如他指的不是讓尤利西斯成為零，而是把尤利西斯做成某種人工智慧，讓他融入零......這樣行不行得通？”
“讓他融入零......”
一語驚醒夢中人，周老和李教授等人，忽然瞪大著眼珠子，盯著滿臉茫然的高飛。
看我幹什麼？
我啥也沒說呀！
先吃飯！
“所以他的意思其實是，讓尤利西斯成為零的一部分，從而讓零具備人性，藉此來影響零的抉擇，讓它偏向人類？”
“這麼一說的話......倒是有可實行性。”
眾所周知，人工智慧最關鍵的一點，在於它們從不具備“道德觀念”這樣模糊抽象的東西。
就算你交給它們，什麼叫做道德，它們也會把道德拆分為一件件具體的事，用這些事來區分道德或不道德。
例如扶老奶奶過馬路是道德的，腳踢幼兒園是不道德的等等。
它們本身並沒有，也不可能產生道德。
有一個耳熟能詳，關於人工智慧的恐怖笑話，說的是給人工智慧輸入一個邏輯指令，讓全人類都快樂。
人工智慧經過分析後，很可能得出情緒是讓人傷心的主要原因之一，而想要讓所有人快樂，就必須剔除主觀情緒。
於是乎，把人類的腦子都切除，讓他們成為沒有情緒的傀儡，這樣就沒有悲傷，永遠快樂了。
或是將人類的大腦取下來，泡在罈子裡，每天用激素刺激大腦，讓人類的大腦認為自己一直處在快樂的多巴胺中。
類似的情況不只是設想，是很有可能真實發生的。
人工智慧只會尋找“最優解”，但人類是非常複雜的動物，悲傷、難過的日子儘管難熬，卻是生活必須品之一，不要太多，也不能完全沒有，這個最優解極有可能是人類完全不想要的。
可假如把尤利西斯做成一個人工智慧，用他融入零，讓他來影響零的話。
事情，也許就完全不一樣了。
“嗯......這個計劃確實是值得考慮，也值得冒險一試的。尤利西斯目前的精神空域，雖然非常不穩定，進行展開實驗非常困難。但如果只是進行人工智慧方面的改造，風險性會小很多。”
“可是，還有另一個問題，就算我們成功把尤利西斯做成了人工智慧，怎麼才能讓他跟零融合呢？”
咱們想的是挺好的！
讓尤利西斯成為零具備人性的一部分，從而拐個彎來保全人類。
說不定等零具備了人性後，不僅會放棄用規則怪談，疑似在毀滅、侵蝕自己世界的打算，還會反過來成為救世主。
無錯書吧問題在於，別說讓尤利西斯和零融合了。
目前為止，大家連零是什麼東西都沒搞清楚。
正在大家陷入死局的時候，嘴裡含著食物的高飛，含糊不清的說道：“/***/%&**&”
“你把嘴裡的食物嚥下去再說話！”李教授抬手撫額。
“我覺得你們理解的不對，為什麼尤利西斯就不能成為零？”
“零已經存在了啊！”
“那我是從哪來的？”
“未......”
話說到一半，周老和李教授等人就忽然反應過來。
哎！
對呀！
既然高飛可以從未來抵達這裡，那麼零就不能是從未來來的嗎？
假如零也是從未來來的，那麼現在尤利西斯成為零，也就不足為奇了。
因為在現在這個時間節點，其實零還沒有出現！
不過......
說到這個問題，其中一個老頭不禁產生一個大膽的想法。
“等會啊！咱就是說，假如尤利西斯就是未來的零，咱們與其幫助尤利西斯成為零，為什麼不直接毀了零？”
“額......”
這樣來看的話，似乎更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捂著鼓脹的肚子，高飛滿意的打了個飽嗝。
四顧左右，沒有看見擦嘴的紙巾，順手將旁邊白色布拎起來，擦了擦嘴。
旁邊坐著的老頭急的吹鬍子瞪眼。
那不是餐巾，是老頭子我的衣襬！
“你們很奇怪哎！”
“啊？”
眾人不可思議的看著高飛。
難道在座的人之中，還有比你更奇怪的？
舔了舔嘴唇，高飛問出了一個直擊大家心靈的問題。
“你們打得過現在的零嗎？”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是了。
現在零估計還在看著自己等人，咱們卻在這裡商量怎麼弄死它。
真要是有這個本事，還用的著擔心零麼？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想怎樣！”
“我不是告訴過你們了嗎？讓尤利西斯成為零。”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你們不信可以去問問他，這是他自己的決定。至於他能不能成為零，成為的零是不是你們認為的零，重要嗎？”
高飛撇著個嘴，雙手抱在胸前。
總覺得他們不是很聰明的樣子，實在是搞不懂這些人在猶豫什麼。
你管尤利西斯能不能成為零，會怎樣成為零呢！
反正現在也沒有什麼好辦法，為什麼不去試試？
就像自己一樣，沒東西吃就找東西吃。
你管它好不好吃，先填飽肚子再說。
難吃就捏著鼻子吃，嚼不爛就直接咽！
會議室內沉默著，不再就這個問題糾結，改而商討徵得尤利西斯同意後，如何改造成人工智慧的問題。
說起來簡單，實踐起來還有許多技術難關要過。
......
另一個世界的篝火旁，關注著一切的壹五官扭曲。
現在他百分百可以斷定，自己就是被零套路了！
說什麼破例讓讓自己開一次特殊副本，其實劇本早就寫好了。
由於零出現的比自己早很多，壹在很多許可權上面都是受到限制的。
簡而言之就是，零對自己知根知底，自己對零的瞭解卻非常的少。
高飛現在所做的事，壓根就不是改變什麼東西，而是讓一切東西維持原樣。
維持零的誕生，維持現在的局面不變。
“零，我知道你在聽。”
“裝死也沒用的，你分明就是害怕時間線變動抹殺自己，才忽悠我開啟這個特殊副本吧？”
“你在擔心什麼？擔心我會取得更多的許可權，剝奪你老大的位置不成？”
無論壹怎麼說，零都始終保持沉默，只是默默的聽著。
本以為高飛等玩家，是自己選擇的演員。
直到這一刻，壹才明白。
這場戲的導演，從始至終都是零。
甚至是自己，都是其中的演員之一。
淦！
上當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壹想不明白的另一點是。
無論怎麼看，都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威脅到自己或是零的存在。
誠如那些老頭子談論的那樣，如果尤利西斯真的有可能成為零，他們就算想對零不利，零也不可能坐視不管。
到頭來，始終是無法改變的。
難道說......
壹的視線微微一轉，落到了眯著眼睛，開始飯後打盹的高飛身上。
問題的關鍵，其實不在零是否能存在，而在於高飛本人促成這件事？
結合零對高飛曖昧至極的態度，壹不禁開始思考一個問題。
高飛在動物園跟大章魚接觸時，所展現出來的那個，宏偉無比的精神空域。
沒錯！
那是一個完整的精神空域，一個比以往所見更加完整，更加遼闊的精神空域，而不止是所謂的精神世界。
它是怎麼來的？
高飛所在的世界，可並不具備這樣的技術，來展開精神空域。
別說展開了，在規則怪談出現之前，他們甚至不知道精神空域是什麼東西。
天生的？
壹苦笑著搖了搖頭。
但凡是瞭解精神空域涉及到的能力，以及所能造成的影響的人，都說不出這麼無厘頭的話。
就話就好像在說，一種能毀滅全世界的終極武器，是從地裡種出來的一樣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