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除魔衛道，吾輩之責。”
這是道士高飛經常掛在嘴邊的兩句口頭禪，理解成裝X常用語也行。
筒主任端坐在辦公室，看到道士高飛出現，他就明白事情恐怕比自己想象的還要醜陋不堪。
怎麼說呢？
道士高飛就像是高飛遇到不平事，特意分裂出來的，用來處理惡事的“打手”型別人格。
除了日常散心時的正常切換人格外，道士高飛一般不會突然出現。
出現的如此突然，那隻能說明一件事。
高飛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而且，這個道士高飛......
滑鼠挪動了一下，筒主任點開其中一個自己封存，不讓放出去的錄影。
畫面的一角，是一個發病撬開門鎖，跑到樓頂邊緣坐著的精神病人，高飛捉迷藏的病友之一。
後方是急切的想要呼喚他回來的醫護人員，以及滿頭大汗的自己。
然而，發病的病人還是喊著“嗚呼~~~起飛”，縱身從樓頂一躍而下。
就在大家心說完犢子，筒主任以為自己的職業生涯將要結束的時候，一道靈活到如同武俠小說中大俠般的身影，從高飛病房的窗戶飛身而出。
兩腳在牆壁上一蹬，一把攬住半空中的病友，接著借院子裡大樹的樹幹卸力，左右跳躍了幾步，穩穩當當的落在草地上。
畫面猛然向下晃動，聚焦在正對一位男病友公主抱的高飛身上。
那股裝X成自然的冷漠臉頰，以及散發出來的獨特氣質，無疑就是道士高飛。
此情此景，不禁讓筒主任想起，某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陳道長名言：這世上哪有什麼輕功？
用一句話形容道士高飛的話。
“非人哉！非人哉！”
......
園長辦公室內。
園長聽懂了高飛的第一句話，也聽懂了高飛的第二句話。
他這是在罵自己是畜生呢！
但粉色兔子就是第四頭大象，而高飛又掌握著將兔子變成大象的方法，現在就還不到翻臉的時候。
我忍！
等事情辦完了，本園長再來找你算賬！
“呵呵！跟我來吧！”
坐在椅子上的笨重身體，慢慢站了起來。
那個異變的軀體下方，並沒有褲子之類的東西，而是一坨灰褐色的如癩蛤蟆般的肉塊，偶爾能看到稀疏的毛髮。
園長走到身後的書櫃前，單手輕鬆拉開書櫃，露出一個帶著密碼的鐵門。
鐵門通向的地方，正是實驗室。
這邊園長正在輸密碼，道士高飛若有所思，開啟房門招呼艾米麗。
“跟在我身後，不要亂動。”
“嗯！”
雖然感覺現在的高飛，跟之前的高飛有些不大一樣，顯得過於正常且冷靜了。
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訴艾米麗，現在的高飛更讓自己有安全感，給人一種可靠的感覺。
林泰和另一位玩家眨了眨眼，可憐兮兮的望著高飛。
“飛哥！那我們呢？”
“隨你們。”
看著正在輸密碼和指紋等資訊，半人半怪物的園長，林泰和另一位玩家心有餘悸的嚥了咽口水。
孃的！
這要是跟著他去，就要直面園長。
不跟著他去，外面也許更安全？
“那......那我們還是不進去了！飛哥！我們在門口等著你凱旋歸來！”
“後果自負。”
高飛語氣不鹹不淡。
林泰和另一位玩家，則心驚肉跳。
什麼意思？
果然還是跟著飛哥更安全吧！
“那我們跟著你一起！”
“我重點保護艾米麗，或許無暇顧忌你們。”
“別呀飛哥！你別嚇我啊！”
林泰都快哭出來了，他算是明白了，自己就是一個徹頭徹尾小趴菜。
無論是腦子還是能力，都不是高飛的對手。
想要活下去，大概只剩下討好高飛了。
“飛哥！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之前我說話的聲音大了點，我保證從此以後，你就是我唯一的大哥！我再不敢玩什麼手段，折騰什麼么蛾子了！我坦白啦！我的身份是野狼！野狼！”
冷冷掃了林泰一眼，他那雙善於算計的眼睛裡，而今只剩下惶恐。
道士高飛抱著長劍，語氣依然平淡至極。
“你最好記住今天說的話，若是敢欺騙貧道的話......”
唰！
一道劍光閃過，艾米麗三人甚至沒看清高飛是何時出的劍。
門後面擺著的，用來裝飾的花瓶被整齊的切成兩半，上半部分甚至還穩穩當當的，沒有掉落在地上。
林泰嚥了咽口水，忙不迭點頭。
“不敢！不敢！”
開啟實驗室後門的園長，扭頭看著自己珍藏多年的花瓶一分為二，獨自在風中凌亂。
這麼多東西你不砍，你砍我花了好幾年工資珍藏的青花瓶是什麼意思？
它招你惹你了？
算了！
正事要緊，只要精神空域的研究能更進一步，按照原計劃推進下去，其餘的一切都無關緊要。
“你最好真的能把兔子變成大象，否則我跟你沒完。”
“走吧。”
一行人在園長的帶領下，陸陸續續穿過狹窄的走廊。
園長在前面帶路，艾米麗拽著高飛的衣角，林泰小心翼翼拉著艾米麗的衣角，無名氏則緊緊抱著林泰的手臂。
這場景乍一看上去，宛如在玩老鷹抓小雞。
不多時，幾人來到一個玻璃牆隔著的操作檯前。
透過玻璃牆望去，那頭是一個個裝載著綠色溶液的玻璃罐子。
無名氏瞪大著眼睛，這地方就是剛才園長殺人的地方，地面上和玻璃罐子上的血跡還清晰可見。
虎軀一顫，直接抱緊林泰。
“你小子幹嘛！”
“兄弟，我害怕！”
“其實我也是！”
林泰哽咽了，默默轉過身去，兩人緊緊抱成一團。
拎著粉兔子，園長來到操作檯前。
輸入自己的密碼、瞳孔、DNA等資訊，開啟一個透明的蓋子，將粉兔子丟了進去。
合上蓋子，園長扭頭看向高飛。
“到你了。”
“嗯。”
道士高飛從容點頭，按照粉兔子交代的方式，依既定的順序，開始逆轉形態的程式。
伴隨著一陣程式碼和資料的跳動，透明盒子裡的粉兔子開始痛苦的哼唧了起來，軀體開始解離和透明化。
身上的粉色猶如血液般慢慢褪去，毛髮變成純白色。
接著是透明化，變成一團水潤的無形物質，和大象表面的那層薄膜一模一樣。
喜出望外的園長，嘴角唰的一下咧到了眉毛，滿嘴的尖銳牙齒形似修羅惡鬼。
“哈哈哈哈哈~~~找到了！我終於找到了！”
“讓開！讓開！現在我就開啟通向大象園區的大門，修復精神空域！”
“我不用死了！我不用死了！”
激動到難以抑制的園長，一把推開高飛。
解鎖了最高階別的通道許可權，一道白色的光門，出現在身旁的牆壁上。
“走走走！我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叫做真正的奇蹟！”
出人意料的是，此刻的園長絲毫不像是怪物，更像是一個陷入狂熱的科研人員。
推搡著眾人，三三兩兩的踏入光門，眾人重新回到了大象園區內部。
三頭大象依然屹立在灰色世界，繼續著它們永恆不休的無用使命。
那隻泛起彩色光點的大象，也因為高飛的離開恢復成尋常的模樣，好像一切都沒有改變。
灰色世界的另一端，另一頭體內空空蕩蕩的透明大象，正緩緩朝幾人走來。
不同的是，這頭大象的體型要小很多，眼神卻靈動得多。
嗡！
白色光門唰的一下關閉！
園長身體忽然劇烈顫抖起來，喉嚨裡發出某殿長老般的經典反派笑聲，軀體開始蠕動、異變、膨脹。
“桀桀桀~~~”
“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只要吞噬了你們，我就能成為這個精神空域真正的主人，擺脫這即將腐爛的軀殼！”
“不過在此之前，就用你們的生命，迎接光榮的進化吧！”
見自己的目的達到，四頭大象已然集齊。
園長懶得繼續裝下去了，直接毫無顧忌的放縱體內的詭異力量，變幻成巨大的怪物獅子形態。
那張扭曲的半張人臉和半個龐大的獅子腦子緊緊貼在一起，碩大的身軀宛如足足有三四層樓高，這一瞬間帶來的壓迫感，竟然跟大章魚不相上下。
大概是因為大章魚沒有動用全力，或是技能樹不太一樣，單憑肉體力量的話，園長變成的異變獅子，其實並不遜色於大章魚，甚至還要超出一些。
林泰和無名氏緊緊抱在一起，如同螃蟹一般默默橫行挪到一側。
看不見我！
看不見我！
事實上異變獅子的視線，一直落在高飛的身上。
在園長看來，只有高飛具備威脅自己的本事，可只要等到自己吞下四頭大象，完成精神空域的融合。
那麼在這個世界，自己就是神！
咕嘟~~~
咕嘟~~~
帶著肉刺的黑色長尾巴一甩，卷著一頭頭大象，連帶著體內的人形態靈體，直接丟進張開的血盆大口。
異變獅子嚼都沒嚼，一個個嚥了下去。
從始至終，高飛只是冷冷抱著手中長劍。
拽著高飛衣角的艾米麗，小手微微顫抖。
“那個......我......我可以變身成女武神幫忙的。”
“但是時間比較短，最多十分鐘。”
面對這樣恐怖龐大的怪物，別說是艾米麗一個幼教。
就是個訓練有素的壯漢軍人，都難免心裡發怵。
儘管如此，艾米麗依然不打算袖手旁觀，嘗試著壓制住心中的害怕，助高飛一臂之力。
“無妨，你且退後些，額......跟那兩連體嬰一樣躲遠點。一頭大點的獅子而已，山人自有妙計。”
“真的不用幫忙？”
“去吧。”
見高飛懷中抱劍，信心十足，儼然一副逼王的模樣。
艾米麗略帶疑惑，總覺得看他不太順眼，沒有之前的飛飛可愛了。
但他既然這麼敢吹牛，想必實力非同凡俗，遂不再堅持，默默退到連體嬰的一側，並投以嫌棄的眼神。
你倆是不是抱得太緊了一點？
直到異變獅子，將小粉變成的透明大象吞下，道士高飛始終冷冷看著。
伴隨著四頭大象入肚，異變獅子的氣息愈發詭異磅礴，仰天一聲長哮，音浪如同大潮撲面而來。
艾米麗一陣踉蹌，差點被掀翻在地。
旁邊則四仰八叉，變幻形態成一個人球。
“你還真是狂妄！你以為你殺得了那隻大章魚，就一定能殺我嗎？”
“殺你又有何難？”
行了！
答應小粉的事情已經辦完，應該可以動手了。
道士高飛微眯著眼睛，無形的氣機從體內湧出，體表的衣服伴隨著一陣波動，幻化成一身藍色的道袍。
簡潔的短髮，慢慢生長，束在頭頂的髮絲迎風飄蕩。
這是精神空域的世界，只要你敢想，就有可能成為現實。
當然啦！
這不僅取決於想象力，也取決於一個人精神力量的強大與否。
眼睛猛地一下張開，兩道清光在高飛的瞳孔中劃過。
道士高飛單手握劍，屹立在聲浪中巋然不動。
“你作惡多端，死有餘辜，貧道今日為民除害。”
“愚蠢！”
異變獅子感受到危險的氣機，暴起撲向高飛。
兩隻鋒利的爪子，宛如磨盤傾軋而下，要碾碎這個不知死活的狂妄道士。
你以為自己能在精神空域中，調動部分力量，就能和現在的我抗衡了嗎？
砰！
爪子重重的拍打在地上，整個灰色世界的地面，彷彿都為之顫動不已。
身手靈活至極的高飛，腳步在地上輕輕一點，側身從容避開。
腰部微微彎曲，順著異變獅子的手臂，三兩下跑到了對方的腦袋上。
其速度之快、身手之敏捷，大概只能在電影裡看到。
“蟲子！”
暴怒的異變獅子，瘋狂搖擺著腦袋，想把高飛從身上甩下來。
與此同時，兩隻大手不住的抬起、拍擊，像拍蚊子一樣試圖拍死他。
站在異變獅子腦袋上的高飛，就如同大海上的一葉孤舟，在翻湧起伏的金色毛髮構成的海浪中，左右騰挪紛飛，卻始終屹立在水面不倒。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異變獅子引以為傲的壯碩軀體，和百倍於高飛不止的狂暴力量，此刻卻成了拖累自己的累贅。
任其如何折騰，高飛都穩穩當當立在他的腦袋上。
“太慢了，太慢了。”
“爬蟲！有本事從我身上下來！”
“如你所願。”
腳尖在其腦袋上一點，道士高飛縱身一躍而下，從異變獅子的臉前面抱劍倒懸直下，冷漠的眼神裡裹挾著濃烈的殺意。
吼！
暴怒的異變獅子咆哮一聲，張開血盆大口咬去。
“除惡務盡，唯劍斬之。”
幽幽開口的道士高飛，於半空中曲身拔劍。
腳尖踢了一下異變獅子撲來的大牙借力，靈活好似一條騰躍出水面的魚兒，在半空中翻轉身位。
無錯書吧凌冽的劍鋒散發出陣陣寒光，一輪銀月在異變獅子脖子處掠過。
噠！
身子微微一曲卸去力道，收劍歸鞘的高飛穩穩當當落在地面，抱著劍背對異變獅子。
背後，淋漓的鮮血噴湧出來，恰似紅紗織成的瀑布傾瀉而下。
轟隆一聲巨響！
異變獅子眼中光芒逐漸散去，氣勢一落千丈，倒在道士高飛的腳後跟邊。
怪物形態隨著體內的詭異氣息被斬滅，再也維持不住了，在彌留之際，他恢復成垂垂老矣的枯瘦老頭模樣，種種異變的痕跡消散殆盡。
蒼老的園長死死捂著脖子，表情痛苦而落寞。
看著自己在世為人，心底卻莫名鬆了一口氣。
“你......你是何人？”
“乾元山道人，號六塵。”
“道人......原來你是悟道者，看來我輸的不冤。”
咳咳~~~
園長劇烈咳嗽著，汙血和碎肉從嘴裡吐出，望著灰色混沌的世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緬懷？
後悔？
抑或是不甘？
答案隨著他的嚥氣，無從得知。
軀體如塵粉般，慢慢消弭在灰色世界，一個白色的身影，卻在園長消失的地方凝聚成形。
那是一個戴著黑邊方框眼鏡、穿著白色研究服，溫文爾雅的中年男人，手裡抱著一隻白色的小兔嘰。
小兔嘰賴在主人懷裡咧著嘴，朝高飛眨了眨眼，那意思好像在說合作愉快。
中年男人擼了擼純白色的兔嘰，綻放出春風般和煦的微笑，語氣清朗亮堂。
“你好，我叫李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