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佳節,滿城張花燈,正是火樹銀花不夜天,萬家燈火慶團圓時。
各府早早就開始準備起了家宴,團圓後男女老少便可通宵遊玩,乘畫舫,賞花燈,這是大越人一年中最期待的一天。
崔府滿府張燈結綵,一家老小換上新衣盛裝出席,一屋子喜氣洋洋的景象。
今年有些特別,除了三老爺外,崔太尉和其他老爺都有公務在身,均缺席了家宴。
因為少了四人,所以大家團坐於一席,沒了眾多長輩的壓制,小輩們倒也怡然自得。
老夫人見家人都到齊後,欣慰的說:“今年我們崔府有三喜,一喜容時蟾宮折桂,二喜玉娘產千金,三喜晚晴懷有身孕,只要咱們崔家上下一心、齊心合力,咱們崔府有朝一日定能成為大越朝鐘鳴鼎食之家。”
眾人都舉杯齊賀。
老夫人特意看了玉娘一眼,她在低頭默默沉思,沒有絲毫察覺。
三夫人環視周圍,好奇的問:“聽說侄媳的父母暫住崔府,晚晴你怎麼沒讓郡王也一併參加家宴啊?”
安郡王在崔府的事他們沒特意外傳,但是居住在一個府邸的家人卻不可能不知道。
趙晚晴低聲說:“我母親近日不舒服,不願意掃大家雅興,索性沒有出來。”
三夫人其實是看不慣她搞特殊,滿城也沒有誰家媳婦把父母接到婆家過節的,她故意感嘆道:“皇室宗親就是不一樣,父母想去哪就去哪,都不用顧忌旁人眼光,真是羨煞我也。”
這是大房的事,大夫人不好多解釋什麼。
二夫人知道公爹和夫君近日一直在忙進忙出,安郡王突然住進崔府定然有原因,她立即怒目而對,“三弟妹著實不用羨慕,你去重新投個胎就行,如果能投個公主之軀,沒準還能出去和親呢。”
三夫人被嗆的下不來臺,剛想反駁,卻見玉娘起身說和:“今天是團圓節,咱們都要和和睦睦的。晚晴懷有身孕,是崔府的喜事,嫂子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
屋裡所有人都有些奇怪,大房這個兒媳一向閉門不出,就算平日裡見到也不言不語,今天怎麼突然主動敬茶了?
玉娘緩緩走到趙晚晴身邊,俯下身子想為她斟一杯茶,白露馬上橫在兩人中間,笑著說:“不勞煩夫人親自動手,我來斟茶就好。”
白露將兩人隔在兩側,玉娘一時間觸碰不到趙晚晴,她突然靈機一動,故意站不穩,將茶水灑到她身上。
儘管趙晚晴側身閃躲,但仍然沾上了些許茶水。
玉娘趕忙掏出帕子,想要幫她擦拭水跡。
說時遲,那時快,安郡王快步從門外跑了進來,一把抓住了玉孃的手腕。
玉娘不認識來人,掙扎的說道:“你是誰?膽敢如此無禮!”
安郡王冷笑道:“我是催你命的閻王爺,你拿個破帕子往我女兒身上蹭什麼?”
陸氏也跟了進來,一把搶下玉娘手中的帕子,親手交給身後安郡王府的府醫,“看看這個帕子沾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沒有?”
玉娘神色慌張起來,衝著老夫人大喊,“祖母,您就這麼看著外人折辱您的孫媳婦嗎?”
老夫人垂眸,只說了一句:“關門。”
門口突然出現兩名侍衛,立即把門關上。
三夫人本想插嘴,卻感覺四周氛圍不對,她識時務的閉上了嘴。
府醫嗅了嗅帕子,慎重的回了句:“回稟郡王爺、王妃,帕子上面無毒。”
玉娘狠狠將手抽了回來,聲嘶力竭的說:“安郡王借住崔府,怎麼還敢如此蠻不講理,居然在家宴帶著外人驗毒!”
安郡王圍著她轉了一圈,若有所思的問道:“你身上有什麼味,怎麼這般香?”
玉娘側身躲避,故作羞憤的說:“我乃崔家婦,不是郡王可以隨意輕薄的。”
安郡王呲牙,“我這人最能辨別好壞,你這般的我可不敢輕薄,再把我小命玩丟了。”
陸氏深諳各種胭脂水粉,她疑惑的說:“這個味道不是普通水粉,倒像是花香。”
眾人都狐疑的看著玉娘,她平日裡極少用香,況且還在帶孩子,更不能用香,確實反常。
府醫再次嗅了嗅帕子,又見上面隱約透著淡紫色,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突然開口:“毒經有記載,荊花花粉與魚相融會產生劇毒,沾者即亡。”
安郡王安排隨侍:“去把院子裡的看門狗牽過來。”
侍衛將狗牽了進來,府醫將帕子給狗嗅了嗅,又給它餵了一塊魚肉。
大狗初時吃的很香,片刻後卻抽搐著倒地,然後就口吐白沫而亡。
所有人神色劇變,玉娘是想毒死全家?
玉娘搖了搖頭,“不可能,這不是毒藥,只是......”
趙晚晴起身說道:“你以為只是讓我流產的藥物。”
翠兒站在玉娘身側說道:“夫人,太尉和老爺們都已經知道了。”
玉娘瞠目結舌,為什麼會這樣?
老夫人深深嘆了一口氣,說道:“我以為你會懸崖勒馬,結果是冥頑不靈,崔府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了,你要這般害人?”
玉娘喃喃說道:“不是的,我沒想害全府,只是針對趙晚晴。”
老夫人說道:“孩子,貪、嗔、痴是三毒,你已經被毒物矇蔽雙眼了,你以為用點小計可以獲得利益,殊不知別人在利用你顛覆崔家滿門。”
玉娘踉蹌著坐下,韓老闆明明告訴她是滑胎之物,怎麼變成了致命的毒藥。
她頓時覺得萬念俱灰,萎靡的坐在地上,片刻後眼神又變得狂熱,語無倫次的說:“是你們給我希望,卻處處用趙晚晴與我比對,讓我處處不如人。如今我連孩子都生不了,自然不想讓她再逍遙快活。我好恨,從嫁進崔府那一刻就恨,沒有相公,沒有尊重,連體面的活著都不能!這些都是你們害的,是你們!”
她一邊哭一邊大笑,神態狀似瘋魔。
老夫人一揮手,“來人,將她押解下去,待老爺回來定奪。”
玉娘奮力掙脫了旁人的束縛,瘋狂的衝向後排抱孩子的奶媽,她還有孩子,她不能就這麼被關起來,她不甘心。
翠兒一把抱住了玉娘,“夫人,您已經錯了,不能再錯下去了。”
其他幾個婆子也圍了上來,將她制服在地。
在眾人震驚之時,門突然被府兵開啟。
“老夫人,外面火光沖天,街上的人也四處逃竄,一定是叛軍攻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