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花了整整兩個小時才走出狸物浦這座寫滿乏味的死城、穿過一座座無聊的衛星城、並來到這空軍基地。路程中所經過的一些地方實在是太過破敗,以至於我合理懷疑它們在戰前是不是就是這副模樣。
我們一直沿著汽車公路前進,而且由於流星看起來實在很開心,所以我常常忘記由於時間緊張,自己正被嚴令禁止與任何天角獸接觸。其實這幫傢伙的意思是不允許我和任何東西產生任何糾葛,不過主要還是那種紅色天角獸。但我可是被迫同他們倆一起長途跋涉到福姆比的啊,所以由於自己的逆反心理,我還是非常樂意找一隻來玩玩的。
這所謂的空軍基地已經完全沒有軍事要處的樣了。飛機跑道裂縫遍佈,還長滿了雜草。而這些雜草大多長到一半便忽然放棄思考然後死了,於是這柏油碎石路面上便只剩下了一株株仍未腐爛的植物空殼。跑道上僅剩的幾架飛機幾乎已經鏽成了灰,安靜地停在飛機棚之外,而幾具骷髏正躺在它們周圍。我猜他們在當初超聚魔法打下來的時候正爭搶著開飛機逃走,卻終究沒能趕上時間。結果其中一顆炸彈就恰好落在足夠近的地方,在飛機仍處於加速階段的時候便一瞬間把小馬盡數殺死;但那魔法的打擊點也足夠遠,所以這個基地還能留下全屍——直到天上開始下雨為止。
這裡沒有多少掠奪者的跡象。沒有血腥的旗幟,沒有足球場的殘骸。不過這裡的飛機跑道上和飛機棚周圍卻埋有數以百計的地雷。它們沒有做任何偽裝,直接暴露在空氣中。顯然它們起到了“禁止進入”標語的作用,除非真的有傻缺會在路過的時候一腳踩在露天的地雷上面。
“要不我們直接把它們全給炸了?”
“不行,”全騎反駁道,“在廢土上,你有時會遇到類似這樣的傢伙。他們會架著一把狙擊槍龜縮在某個隱蔽的地方,盡他們所能地掩蓋住自己。你沒法和那種小馬講道理,因為他們跟誰都不想扯上任何關係。如果我們現在把地雷炸了,他們會直接朝我們開火的。”
“所以你說他們不想和任何小馬扯上任何關係,把否定句改為肯定句,那就是‘他們想要和任何非小馬生物扯上關係’①,這根本說不通啊。”
全騎搖了搖頭,然後無視了我的話,“你有翅膀,飛過去幫我們偵查一下吧。”
“我們完全可以莽進去的。只要流星架起一個護盾,然後我們爬到白雪上面,就能直接攻破停機棚!”
流星坐了下來,抱起雙臂,“我以為你喜歡挑戰自己的來著。”
“總有一天,流星,你對我使用的這些激將法會反過來咬你一口的。”我說著用後腿撐起身,跳向上方,在半空盤旋了起來。經過這幾天的練習,我對於自己的飛行技術還是蠻有信心的。自然而然地,我相信現在的自己能在空中滑過一整片雷區而蹄不著地。可我剛要起飛的時候,流星卻一把抓住了我的尾巴。正當我四處環顧之時,她朝我扔來大約五個被解除掉的地雷。我接住了它們,然後朝她歪了歪頭,“如果掃雷對你來說那麼容易,那為什麼你不乾脆一路掃進基地裡呢?”
“我完全可以那麼做,但這可能會浪費掉將近十分鐘的時間,反觀你呢……你飛躍雷區只需要大概二十秒左右吧?”
我怒目而視。“十秒。”接著我便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朝那裡飛了過去。我在穿過最內側的幾個地雷之後落了地,卻一不小心絆了一跤,在飛速翻滾的同時把身上的物資給甩了出去。我在重新站起身並拾回掉落的物品之後開始四處巡視。
在這飛機棚裡停著另外幾架飛機,它們看起來倒是倖免於大多數鐵鏽的侵蝕。幾架防空炮穩穩地安裝在卡車上,隨時等待部署。並且這些大炮的狀態比裝載它們的卡車還要好得多——看起來這幫帖器偽的工作做得還是蠻不錯的。除了一個亮有燈光的控制間以外,飛機棚裡的一切事物都在逐漸腐壞。我放輕了腳步,躡手躡腳地走到了控制室旁邊。
這間房的窗戶徹底碎開了,於是我將腦袋貼在視窗一側,然後向內探去,儘可能減少我產生的動靜。
房間裡的控制檯全都被用作成了茶几——啊等等,原來整個房間都被改造成一個大臥室了啊,那沒事了。總之,整個房間裡擺放著一箱箱補給物品,而在牆角則鋪著一片骯髒的床墊,有一隻小馬正躺在那上面呼呼大睡。我奸笑著蹲了回去,掏出了一個地雷,猛地敲了它一下,然後將其扔進了房間裡。
它不偏不倚地砸中了那小馬的鼻子,接著我聽見了一聲“啊嗷”。在他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情之後,我又聽見了一連串列埠音濃重的咒罵聲。看來他睡得很淺,我想。我朝房間門看了過去,一眼望見他在爆炸發生的下一瞬間從門裡拔腿跳了出來。一片炙熱的碎鐵劃破了他的側臀,使得他痛苦地吼了一聲。
那小馬重新站了起來,並發現了我,可我在此之前便朝他那裡扔去了自己身上剩下的地雷。他又噴了什麼話出來——我聽不懂因為他有口音——隨即轉身又跳回到房間裡。
我見況,拿出了自己的槍,可是在我剛剛安裝上武器時,一把來復槍的槍尖便從破碎的窗戶裡朝我伸了過來。
我一蹄拍開了他的槍口,躲過了隨即射出的第一發子彈。這個動作給我爭取了足夠的時間,所以在他重新裝彈的過程中我既可以做出反擊,也可以給自己找個掩護。既然距離我最近的飛機也有十多米遠,而且胳膊上纏著Nerf槍也會妨礙我跑步並讓我看起來像一隻三腳貓,於是我選擇站在原地,並將槍口伸進了房間裡。
我拉上了活塞,隨後開了一槍,可軟彈正好擦過了他的肩膀。在我重新裝填的時間裡,他向後退去,對準了原本有著視角優勢的我。我立馬蹲了下來,緊接著便聽到了一聲槍擊。
我步履搖晃著向後退去,然後又射出了兩發軟彈。它們穿過了窗戶,擊中了目標。我聽到了他的嚎叫聲——但他顯然還沒有死。
我又拉下了活塞,然後原地等待著。我完全可以一下子把膛中彈藥全部祭出,讓他在軟彈的地毯式轟炸中被殺死,但從剛才的行動中,我足以看出他是一個棘手的傢伙,所以莽撞不會是一個好主意。
果不其然,幾秒之後,一顆手雷便從窗戶中飛了過來。我不知道它已經點火多久,於是利用自己那嫻熟的足球技術,我在它飛來的時候一蹄將它踢了開去。這東西非常硬,踢中的那一下震得我後蹄不住生痛。但手雷在飛遠之後才爆炸,所以我的小命還在。雖然我淋了一場滾燙的碎片雨,但所幸沒有東西扎進身體裡。我很快意識到自己本該把它踢回房間裡的,不過如果我這樣做,風險反而會更大。
我轉過身,接著再次貼到牆邊,躲在了窗戶下。如果我此時盲目衝進屋,那他八成會直接在我身上開個眼兒。但如果我繼續在此等候,他估計會意識到我正躲在窗戶下並朝外面扔更多的爆炸物。真是個該死的守家狙擊手。
我掏出槍來,並以一個尷尬的角度將其舉了起來,將槍口轉向房間的某個角落準備來一波盲狙。
兩發子彈射出。我隨後把槍繫上,站起來朝窗戶裡望去。這兩顆軟彈擊中了房屋的天花板,留下了兩個凹痕,並把那傢伙嚇得不輕。
我藉此機會,迅速瞄準他的腦袋,準備了結他的性命。可他聽到扳機聲之後,下意識地舉起了自己的槍,護住了自己的頭。軟彈擦到了槍管,並把它打彎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槍,面色看起來是如此地怒火中燒,以至於你都可以在他臉上煎雞蛋了。
我幸災樂禍地笑了笑,扣下扳機並又開了一槍。
什麼都沒發生。
我察看了一眼——彈匣空了。看起來剛才我一個激動,不小心把六顆軟彈全部射了出來。
他丟下了自己的狙擊槍,我也將自己的Nerf槍裝回了皮套裡。
他用魔法飄來了一盒手雷,而我轉身便跑。
我忽地聽到了地雷爆炸的轟隆聲,轉頭卻發現那小馬正朝我衝來,剛要準備丟出第一顆手雷。他可真是隻喜歡耍賴的獨角獸。
我很快展開雙翼,飛上天去。一顆手雷隨即在並不是很妙的位置爆了開來,險些炸中了我——這傢伙非常擅長掐時間,看來他誓要把我從天上炸下來。
我滑翔著飛出了停機棚,在地雷帶上空飛行。而在此時,另外一顆手雷在更近的位置爆炸了。它和我之間的距離是那麼近,以至於我清晰地感受到碎片劃傷了自己的後腿。雖然它沒能對我造成嚴重傷害,但它足以嚇我一跳並迫使我提前落地。在降落之後,我意識到自己仍身處在雷區之中。於是我便玩了命地向前衝刺,祈禱著自己的速度可以賽過導火線。
第一顆地雷被引爆了。它離我非常近,以至於爆炸的衝擊波可以明顯地將我向前推去。其中一個碎片飛濺了過來,劃破了我的耳朵,但我幸運地躲開了剩下的那些。我張開翅膀並使勁拍了一下,以獲得更多的動力。藉助著自己的羽翼和第一次爆炸的推進,我跳了起來,成功越過了之後的一些地雷。而且,我滯留在空中的時間足以讓我控制自己的蹄子在落地的時候躲開那些易燃易爆危險品,並額外給予了我一秒的反應時間。逃出雷區之前的最後五米則變成了孤注一擲的短跑。我不顧一切地衝刺,沿途引爆了路上所有的地雷,但最終還是死裡逃生了出去。
當我注意到自己已經離開雷區的時候,我一腳踩下了剎車,滑行著停了下來,然後回過頭看了過去。那狙擊手仍站在雷區對面的飛機棚之下,正打算朝著我的方向投來另外一顆手雷。他檢查了一下自己的盒子,最後還是把它朝我丟了過來,所以我猜他大概還有不少庫存。
但此時,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我忽然聽到另外一個方向發出一聲強烈的爆響。接著,同樣的位置傳出一陣呼喊:“白雪,不要!”
我轉頭,只見那愚蠢的大塊頭正獨自穿越雷區,朝我狂奔而來,並沿途將自己踩踏的地雷盡數引爆。但因為他的速度非常之快,並且對腳下的東西漠不關心,所以地雷奇蹟般地一點都沒傷到他。
乓!那狙擊手剛才扔出的手雷落了地,並反彈了起來,這倒是及時提醒了我現在自己特麼可不能杵在這裡,於是我連忙後撤。但是當我看向那顆不斷反彈的手雷和旁邊那隻同樣上下彈跳的……狗……的時候,我意識到他們倆似乎正朝著同一個方向移動。果不其然,在剛好離開雷區的時候,白雪與那手雷相遇了。於是他笨手笨腳地停下了腳步。
接下來的事情發生得太快了,以至於這段時間裡我都像個呆子一樣傻站在原地:白雪大概是一嘴咬住了手雷,然後花了一點時間才將其穩穩地卡在自己上下兩排牙之間。我不確定朝他大吼大叫或者朝他衝過去是否對那必然發生的結果產生任何影響,於是我便任自己站在原先的位置一動不動。
白雪銜著手雷抬起了腦袋,然後看向了我。以一條狗的角度來看,他似乎感覺自己剛剛完美地接住了其他小馬扔出去的球,現在他只需要坐在原地,等著我走上前去把那球從自己的嘴裡取出來便是了。他的臉上仍然洋溢著那般天真的傻笑:
——我是個好孩子。
轟。
接著白雪就失去了腦袋。他剩餘的身體部分花了大約一秒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然後向前倒去。他脖子以上的部分全部消失了,血液就像大號水槍一樣滋了出來(我本來想把它比喻成噴泉的。但首先,這太老套了;其次,噴泉可不會像水槍那樣噴一會兒水就失壓的)。
我坐了下來,失神地看著面前的場景。這著實有些新奇:我竟然因為一個生命的逝去而……有所感觸。當然,我並不會因此精神崩潰而變得哭哭啼啼,我現在感受到的更多是一股白熱化的憤怒,而它正吼叫著讓我直接穿過整片雷區朝著那殺死我寵物狗的混蛋衝過去。
我這輩子從沒有跑這麼快過,或許未來也不會了。我不再關心自己是否踩到炸彈。他似乎朝我扔了另外一顆手雷,但我的速度實在太快了,他根本沒法準確預測到我的行動軌跡。我的槍裡早已沒了軟彈,從包裡取出電擊鞭會浪費太多時間,而用那傢伙自己的手雷的話就太便宜他了。
於是我一個擒抱把那狙擊手撲在了地上。他本來想在我接近他的時候用魔法把我推開,但我覺得他根本沒有機會這麼做,因為我的速度實在快得嚇人。他背部著地,在慣性的作用下向後滑了幾米的距離。我跨坐在了他的胸脯上,緊接著一蹄子敲在他的太陽穴上,將其擊暈。
他在重擊之下變得神情恍惚,但還不至於昏迷。完美。我迅速將他的身體搜了個遍,在他的腰帶上找到了一支手槍。這把槍用起來非常費勁,因為這正是其中一支專為獨角獸設計的那種垃圾貨。最終,我挑選了一個非常危險的姿勢去使用它——我用兩隻前蹄托住槍身和槍底,然後用舌頭扣下了扳機。
第一顆子彈擊中了他身旁的混凝土,第二顆則擊中了他的獨角。劇烈的疼痛隨即湧來,足以把這獨角獸從昏迷的邊緣硬生生拽回現實。他瘋狂地掙扎著,一蹄子把手槍打飛了出去。
我一個肘擊砸在了他的鼻子上,接著又給了他側腦一蹄子以讓他安分下來。接著我把槍拿了回來,朝著空氣開了一發。我碰了碰槍管——滾燙無比,熱量剛剛好。於是我走了回去,把整個手槍硬生生塞進了他的嘴裡,直到只有槍柄露在外面為止,然後狠狠地合上他的下顎。
我盡情享受著他含混不清的尖叫聲,接著將一隻蹄子壓在他下巴上,用力往上摁去,於是現在的形勢變成了我單用一隻前蹄就能頂住他的下頜,繼而迫使他向後仰過頭去。隨後,我探過頭去,舔了舔他的脖子。我輕輕一笑,他則不住地嗚咽著。
然後我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咬了下去。我不太清楚自己想要做什麼,總之我讓自己的牙齒儘可能深地陷進他的皮肉中去,接著又使用全部氣力向外拉扯,直到我感覺有什麼東西被硬生生撕了下來為止。緊接著我又做了相同的動作——這一次我的嘴巴察覺到了一陣溼熱感——然後重複了第三次。在這一連串撕咬之後,我終於發現了自己的目標。他的頸靜脈已然破裂,猩紅的血液正像水管洩露一樣汩汩流出。我的整張臉都被染紅了,並且這溫熱的液體正從我的脖頸上點點滴落。我本想再度攻擊並咬斷他的頸動脈,但這樣的話他就死得太快了。
之後的大約一分鐘內,我一直凝視著他,直到他變得神志不清,動作也逐漸虛弱下來為止。當我鬆開他的下巴時,他那模糊的嘶吼也早已聽之不見,剩下的只有無力的喘息和衰軟的尖鳴,並且音量越來越小。
我在他的衣服上擦了擦自己的臉,然後朝他的臉上唾了一口,試圖將那惡臭的血腥味驅出自己的口腔。我看著他逐漸沒了呼吸,並最後踢了他的腦袋一腳。即便如此,我還有很多怒氣沒有發洩出來,但我可不想因為自己一時衝動而太早結束他的痛苦。
在此之後,流星又大概花了一分鐘才穿過雷區,而我在那個時候已經把自己的軟彈全都收集了回來,並且在停機棚裡找到了各式各樣的手雷和一些其他的物資:我喝下了一瓶治療藥水,並裝了兩瓶到我包裡;除此之外,我還搜刮到了二十五個瓶蓋,一堆電池,和一些薄荷糖。雖然我不覺得我未來會用到這些,但我還是把它們都給偷了來。誰他媽讓這貨殺了白雪的。
流星剛剛為我開闢了一條安全的道路,於是我直接從她身邊穿了過去,朝著出口的方向走開了。
“你不打算待一會兒嗎?我們還得檢查一下那些……”
“那些防空炮都還能用。我們走吧。”
我沒聽到回話,但在我離開這裡之前,他們追上了我。
回到狸物浦的這段路程靜悄悄的。我們早已關上了收音機,而這段時間裡也沒有小馬說話。我猜他們是害怕自己會不知不覺地再度激怒我然後死的很慘。如果真的如此,那他們並沒想錯:一般情況下,我的怒氣會隨著和他們胡鬧而逐漸減退,但如今,不得不徒步行走的我每邁出一腳都如履針刺,因為蹄子和地面一次又一次的接觸扎痛了我的神經,不斷地提醒我白雪已經不在世上的事實。所以現在的我還是一如剛才地火大。
我們回到了皇家狸物大廈這裡。原本站在門口的那兩位史密斯和維森不在了。我有些奇怪,但我懶得去問為什麼。現在的我只想拿著剩下的朗姆酒,一屁股坐在頌詞的沙發上,並讓她拿一片樹葉什麼的東西為我扇風。
可當我們進入大廈的時候,一股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我身後的兩隻馬猶豫了起來,但我並沒有感到不安。在大堂裡,大概有……十六、還是二十?我沒有數清楚,也不想數清楚。總之,大概有二十隻小馬的屍體,它們摞成了一大堆。獅鷲烏蘭正舉著一塊寫字板,站在屍體堆旁邊。接著,又有另外一些獅鷲走了進來,將幾隻死去的幼駒扔到了屍體堆上。現在我總算知道流星為什麼會說這幫獅鷲食屍鬼非常可怕了。
烏蘭從眼角餘光看到了我,然後振奮地笑了起來。“啊!綠頭髮的小馬。”
“這是……這裡發生什麼了?”
為了生動地呈現烏蘭下一句話的語氣,請你時刻銘記,他在解釋我們面前這個場面的時候欣喜無比,並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得意戰績之中:“啊,我回到營地的路上一直思考著你說的話。我們幾隻獅鷲互相討論了一下,然後殺掉了這裡所有的小馬,這樣我們就能住進來了!這個方法的確很棒,因為它更實計,對吧!”
全騎和流星站在門口,嘴巴張得好像他們倆下巴上的螺絲被誰擰鬆了一樣。而我皺了皺眉頭,然後打量了旁邊的那些屍體。我在其中找到了原本駐守在門口的史密斯和維森,但除此之外我沒有發現任何熟悉的面孔。
“稍等。”我說著跑向樓梯間。
烏蘭看了看我,“你不會也住在這裡吧?如果是的話,那我們就不得不把你也給殺了,那就太可惜了。”
“不,不……”我在上臺階的時候轉頭回答道。
當我來到頂層的時候,我仍能聽到音樂聲。有兩隻獅鷲正站在走廊的盡頭,無所事事地聊著天。這音樂為我提供了足夠的掩護,於是我悄悄地走過了他們,來到了頌詞的工作室。
這裡空空如也。頌詞的朗姆酒還立在桌子上,於是我把它裝進了包裡。自動換片器上面還放著好些唱片。我嘆了口氣,卻在掏出槍前聽到了窗戶處那裡傳來的拍擊聲。是葡萄藤,她正在敲打著窗戶。我把她放了進來。
“頌……哇哦,你看起來有些凌亂啊,小原。頌詞在哪?”
“我沒見到她。我只知道獅鷲入侵了這棟樓。屍體到處都是,但我沒看到她的。”
聽到我的話之後,葡萄藤開始喘氣,並朝著桌子跑了過去。“淦、淦、淦淦淦淦淦!”她不停咒罵著,隨即檢查了一下桌面,“頌詞把唱片和一些錄音放在了換片器上面。既然她有功夫準備好這些,那她同樣應該有時間安全逃走。”
“逃?逃去哪裡?”
“這棟樓背朝默駒河(Maresy)②。我淦!我得趕緊去找她。”說著,她放下了自己的揹包,徑直從窗戶跳出去飛走了。我聳了聳肩,然後握住了扳機。
半個小時之後,大堂裡又多出了一堆屍體。大廈裡的物品或多或少都有些損壞的痕跡,因為這段時間內我在不停地丟手雷以及發射爆炸性的軟彈,但小馬屍體和獅鷲屍體我分得還是蠻清楚的。我將最後兩隻獅鷲殘缺的身體碎片從二樓的平臺扔到了一層的獅鷲堆上(就我看來是兩隻不同的獅鷲,但也不排除可能是同一只獅鷲的不同身體部位),然後從上面跳了下來。我選擇張開翅膀滑行觸地,而不是直接降落在屍體上並把它們當做緩衝墊,因為那堆獅鷲表面全都是爪子和尖銳的鳥喙。
“好的,我現在感覺好受多了。”我擦了擦腦門,然後抬起頭。全騎和流星仍然雙雙立在門口,死死盯著我。
“怎麼了?”
“怎麼了?你說怎麼了,小原。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了!”
我看了看周圍,然後聳了聳肩。門口那裡擺著一架子廣告傳單,於是我走了過去打算翻閱一番。不過流星抓住了我,並把我的身體扭了過去,與她四目對視。“你難道什麼都沒有感覺到嗎?看看這些!看看這些!”她強迫我轉過頭去,再次望向那兩團血肉模糊的屍體堆。
我開始掙扎,直到她放開我為止。“對,我清楚,我今天的心情不怎麼樣。想象一下:你一大早在聚光燈的折磨中醒了過來,發現自己正被拷在監獄牢房裡,從此開始一切都在走下坡路……”
“在空軍基地裡我已經縱容了你毫無節制地虐殺那隻狙擊手,畢竟白雪也許是你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真心喜歡過的活物——但即使如此我懷疑你喜歡他也只是因為它看起來毛茸茸的而且在你撓他的時候還會發出狗叫聲罷了——但你剛才可是屠戮了一整族的獅鷲啊!我不知道你到底有著怎樣的心理才會在遇到這種道德困境的時候創造出這麼一個比任何能夠自圓其說的方法還要差勁數萬倍的下中之下策!”她說著四處踱步,發出一陣憤怒的悶哼,“你這是何必呢?最開始,這場事端可以被和平解決;到了後來,這件事情頂多只能算作一次暴動。現在呢?你難道還有正當的理由來赦免你的罪行嗎?”
我聳了聳肩,“我本來火氣就很大,結果還找不到頌詞了。”
“就這?”
“啊,我的意思是,她可能就是因為這些獅鷲才失蹤的,所以……”
“所以你就親自上陣,毀滅了這片廢土裡唯一一家免費的廣播電臺,只為給你兇殘的謀殺劃上一顆血淋淋的句號。”
該死,現在我可冷靜不下來了,“這特麼可是獅鷲乾的,又不是我!”
“是你最開始慫恿他們的!”
“我又怎麼可能知道‘實際’指的就是‘殺死一切’呢?”
“‘實際’對你來說就是‘殺死一切’!”
“在我屠殺那些掠奪者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你甚至還幫我了!”
“那是因為他們是掠奪者!”
“噢所以掠奪者就不是小馬了?那我們在斯托克波特那裡怎麼又不殺他們了?”
流星的話剛想出口卻被噎住了,她咬緊了牙關,“我知道自己不可能永遠都會做出正確的選擇,但我至少在為此努力!而你呢?你只是在漫無目的地遊蕩並殺掉所有討不到你歡心的小馬!”
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背對著她坐到了地上。我完全可以在此時冷靜下來並彰顯出自己寬宏大量的氣質,“那你應該更努力一些。”
她又哽噎住了。
我這是打贏這場舌戰了嗎?我沒有回頭察看狀況,但我很快聽到了一聲細微的聲響。我低下了頭,看到了自己蹄子上“嗶嗶小馬”的貼紙正被她緩緩撕下來。“嘿!別這樣!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廢土上找個能用的印表機和膠紙有多難!”
“瞧,我說的就是這個!你在乎的永遠都只是你自己,不管天大的大事還是那些不值一提的小事都是如此。我敢保證如果濫殺無辜能讓你撓自己的背變得輕鬆一些,那麼你會很樂意這麼做的!”
“有這等好事?”
“啊嗷!”她用蹄子捂住了臉。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流星,你所隸屬的團隊也喜歡濫殺那些一不小心擋了你們道的小馬,而這其中必然也有你的功勞……”
流星一把抓住了我的領帶,把我抬了起來,並惡狠狠地盯著我。她的獨角已經做好把我點燃的準備了,“你膽敢再說一遍……”
“喂,帽子老弟!幫我點忙?”
全騎搖了搖頭,“這次我可站在她那邊。我甚至在考慮把你的翅膀拔下來換賞金了。”
“啊!但你還沒有救過我呢!你現在哪裡也不準去!”
他怒視著我,而流星則轉頭看向他。他們兩隻馬什麼話也沒說,但他們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點了點頭。流星隨即把我放在了地上,然後向後退去。魔法的光芒在她的獨角周圍飛舞,並變得越來越亮。而全騎不知怎地忽然跳了過來,一下子把我撲倒。正好在這個時候,一束水平的光柱從流星的獨角里激射了出來。它擊中了我們後面的大理石牆壁,石牆應聲爆炸。
“誒對,現在我們兩清了。”說著,全騎從我身上起了開,然後他和流星轉身便走。
“啥……啥?這就完了?你們就打算這麼把我丟在這兒?”
他們輕快地走著,沒有放慢腳步,也沒有回我的話。
“隨你們便!我又不需要你們!我再找一個傢伙做我的搭檔陪我玩不就得了!”這句話反而讓他們加快了速度。而我則轉過身,繼續讀架子上的那些傳單去了。
升級!
(等等,就是其中一項技能把白雪給害死了!操。)
新技能:山峰之巔的死亡之主————你對任何事物造成的傷害都增加了,因為你喜歡殺戮一切。
① 全騎原文為“They don't want nothing to do with no one.”小原調侃說全騎的雙重否定句改為肯定句就是“They do want something to do with no one.”
② 默駒河,指英格蘭默西賽德郡的默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