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一的話出口，直角三角形最長距離兩端站著的人都噤了聲。
眼睛直直地盯著她。
即使五條悟戴著黑色的眼罩，但是他視線的存在感實在強烈，李一一也能想象到黑色的眼罩下面沉沉的目光。
“我沒有開玩笑，”這確實是李一一最害怕也是最擔心的。
“䳐鳥，其色青黃，所經國亡。”
如果一個國家時常有大禍患，或者是經常有兵禍，這樣的國家，一般都不會持續很久。
雖然現在這個世界已經是科技盛行的時候，但是亡國，從來都不是根據時代來判定會不會的。
如果真的出現䳐鳥，李一一就真沒辦法了。
“人禍可解，國禍不能解。”
為什麼咒靈只是在這個國家，這絕對不是偶然。
殺戮和怨氣長久以來一定會滋生怪物。
不知道為什麼李一一會想到䳐鳥，她自己都不知道。
“當然，這是不大可能出現的情況。”
畢竟現在還沒找到。
“竟然是可能帶來這種後果的東西啊。”五條悟喃喃道。
相比起神獸和兇獸，霓虹人信奉妖怪和鬼神。
妖怪神明出現代表什麼樣的預兆，在他們心裡，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已經完全忘記了。
畢竟，現在的他們已經不再信奉神明瞭。
以至於包括他自己在內都不是很相信李一一嘴裡的這些神獸和兇獸能有這樣大的本事。
“哈切！”
大家正僵著的時候冰夷打著噴嚏走進來，“哈切！哈切！”
冰夷的鼻子很敏感，受不了太大的氣味，火鍋店對冰夷實在很不友好。
“哎喲，哈切！”
冰夷的人身高高大大的，站在五條悟身邊，兩個人差不多高，“一一，我來接你回家了，哈切！”
冰夷鼻子都被揉紅了，火鍋店裡面刺鼻的花椒和辣椒的味道，讓今天剛過度使用鼻子的冰夷難受極了。
看了看僵立在原地的三人，冰夷實在忍不住了，拉著李一一就往外走。
“五條悟也來吧，我有點新發現。”
夜晚的海邊有沁人的冷風，還有時不時金光流過的結界。
“冰夷，沒必要把誅仙陣擺到這裡來吧。”
誇張了吧，誅仙陣一旦啟用防禦，那可是不論人畜寸草不留啊。
只是對付一個兩面宿儺和酸與，需要擺誅仙陣？
“你這麼弱，沒這個東西我都不放心。”
好的。
李一一乖乖閉嘴。
冰夷肩膀上坐著李一一，身後跟著五條悟，沿著海邊往家走。
“哎喲，你身上這味兒，哈切！”
冰夷嫌棄地把李一一放到地上，從火鍋店裡出來的，都是身上已經被醃入味了的。
“嘖，怎麼還嫌棄我上癮了呀。”李一一快走幾步想跟上冰夷，走在她身後的五條悟卻伸出手把她扯住，叫住冰夷，“你說說吧，什麼新發現。”
今晚他不是很想海邊漫步。
海上生明月，今天的月亮沒有千里共嬋娟的浪漫，只有清冷。
霜白的月光照地海面上泛著一陣冷白。
冰夷不留痕跡地站到了上風口，迎著風深呼吸了幾口海風，才舒服了些。
“今天我放出神識，找到了酸與和兩面宿儺的痕跡，但是我不能插手除了威脅李一一性命之外的事情，這是這個世界天道對我的禁錮，”冰夷也不廢話，開門見山。
噴嚏打太多了，冰夷帶著點鼻音，聲音莫名的有點軟綿綿的。
“今晚上我是要把李一一拜託給你的。”
今天出去一趟，冰夷總算知道了李一一之前吞吞吐吐的在擔心什麼了。
她的直覺果然是對的，真是可怕，這樣的直覺，這樣精準的第六感，冰夷一時間不知道該誇她還是該罵她。
她擔憂的事情，已經有一半變成了現實，要是想保護李一一，他就不得不離開她身邊提前去為她解決一些事情。
或者說，提前去弄懂一些事情，他要知道這些衝著李一一來的事情，對她有沒有傷害。
但是自己離開她，他也不放心。
只能找到五條悟來託孤。
作為代價，有些事情告訴這個男人，也不是不行。
“這件事情恐怕是針對你和李一一來的，最近這段時間，你最好時時刻刻和李一一在一起，我不是說你弱，我知道你很強，”冰夷掐了掐李一一的臉，“但是御獸，是李一一的業務範圍，他們的力量和你的力量是有避障的，他們動不了你，你也難搞死他們，對待異類，只有徹底搞死才是最安全的辦法。”
冰夷深藍色的眼底透著狠意，酸與對李一一的殺意，他今天見識到了。
五條悟面對冰夷的臨時託孤覺得有點好笑，“就算你不說，我也會保護她。”
“你先進去吧，我跟他有話說。”
冰夷的話讓李一一有點害怕，冰夷的話聽上去像是要暫時離開她。
她從修仙界到現在，冰夷一直是她最大的依仗，現在她剛闖禍，他就要離開，她心裡不能只用不安來形容。
是害怕。
她現在在害怕，她隱隱約約覺察到這件事情可能沒有那麼小，卻又不能想象這件事情到底有多大。
少女扯著冰夷的衣袖，不願意走。
即使是在黑夜裡，五條悟都可以想象得到她現在看冰夷的目光，一定也是那樣不安的，小心翼翼的目光。
“乖，你先進去，我一會進去找你。”
冰夷捏了捏她涼涼的手，讓她先進去。
李一一噘著嘴，一步三回頭往別墅走。
遠遠的可以看到兩個同樣高大健壯的強大男人對身而立，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少女在門口的階梯上坐著，憨厚的食鐵獸撲上來，把她抱進懷裡，感受著她的害怕和擔心，暖呼呼的體溫透過毛髮傳到少女的身上。
黑夜給少女鑲嵌了一圈暗色的邊，時不時閃過的結界金光，隱隱能看到少女臉上的擔憂。
冰夷壓下情緒，看著五條悟的眼神滿是嫌棄，“我剛跟你說的，你別跟李一一說，我要走了，我要趕緊去，才能儘快回。”
本來還想回去在囑咐一下李一一，轉頭看看被那隻蠢熊抱在懷裡的人，轉過頭煩躁地嘖了一聲，還是直接走吧。
冰夷化成原形往天上飛的時候，李一一猛地一下從貼貼懷裡竄出去追。
我去，冰夷，你這廝不講誠信，說要回來找我的。
“冰夷！你個說話不算數的渣男！你要去幹什麼！你什麼時候回來！”
李一一動作再快，都快不過原形的冰夷。
雪色的龍衝向結界外，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陣殘影和一聲龍吟。
龍吟又被周圍的結界攔下，聲波像是煙霧一樣在結界內迴盪。
李一一開啟結界追出去的時候，冰夷已經消失在黑夜中。
李一一腦子裡像被誰打了一巴掌，懵呼呼的，鼻子酸得要命，看著黑黢黢的四周，急的想跺腳，“你不會是因為我惹了禍你害怕就跑了吧。”
不張嘴還好，一張嘴，滾燙的淚水控制不住流下來。
就算說這種話了，那條龍都沒回來罵自己。
看來是決心要走了。
她知道冰夷不會無緣無故離開自己的，他背棄飛昇去上仙界的命運，強行留在自己身邊，已經受到了天道太多的禁錮。
她當然知道，有些事情冰夷是不會也是不能跟自己說。
但是好歹也來告別一下，交代一下什麼時候回來嘛。
這種突然就走的行為，真是可惡極了。
李一一看著冰夷離開的方向抹了抹臉，心情複雜極了，下意識的感性讓她極其委屈，可是理性又在拉扯她的神智告訴她冰夷肯定有事情要做。
“恭喜你啊這位老師，你喜提世界上最帥的五條校長的貼身陪伴，時限，不知。”身後五條悟也跟上來了，他本來是聽了冰夷的話上來拉著李一一不讓她去追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自己停下腳步了。
正好，拉拉扯扯的也不是他的風格，不然還得把這孩子一劈頭打昏了帶回去。
李一一回頭看了看五條悟，“不是和我住在一起會對你造成困擾嗎，我現在暫時不用你的保護，我會一直在冰夷的結界裡待著等他回來的，你走吧。”
只要冰夷給的結界還在，自己就會一直是安全的。
不出去就行了。
少女的表情現在兇悍又委屈，像威脅著要伸爪子撓自己的貓。
“哎？”五條悟有點想不通，怎麼這把對冰夷的火被李一一燒到了自己身上，“是誰今天還在說要負起責任來的啊！”
“你！”
李一一現在不爽極了。
五條悟的話還真讓她回懟不了，雖然冰夷走了，但是自己惹下的禍事，還是要自己自己解決了。
看著五條悟還想跟著自己進屋，李一一干脆猛地湊到五條悟的面前，抬頭看著他的臉。
兩人離得很近，近到五條悟甚至能聞到李一一氣得有點喘的呼吸裡有草莓冰淇淋的甜味。
隔著無下限和黑色的眼罩，李一一能清楚地透過眼球的起伏判斷五條悟的眼睛在哪裡，她盯著五條悟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你，最好自己想清楚再決定要不要和我住在一起，不要今天覺得困擾，明天覺得不好，一個大男人，有話也不自己說，那張嘴跟長得是為了出氣一樣，我現在心情不好，不想和你玩父女遊戲，我現在很想冰夷，你，自己想清楚了再來找我。”
頓了頓，又說，“我自己惹的禍，我會負起責任來，我不管冰夷和你說了什麼，我不是一定需要你在我身邊，我死不了。”
隨後頭也不回地回了屋子，還用力地關上了門。
一群和五條悟同樣懵逼的獸獸們也不敢去敲門爭取今晚回房間住，都怨念地看著惹自己主人生氣的罪魁禍首五條悟。
五條悟呆愣了一瞬，笑出聲，“好凶啊。”
不過，有一點李一一確實沒有說錯。
自己確實要想清楚。
但是往哪方面想呢，自己都不知道。
嘖，“七海海，你怎麼會死得這麼透呢，哪怕你變成裡香一樣的咒靈也好啊，真寂寞啊。”
身邊已經連一個靠譜的成年人都沒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