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殷淮野？”

眼前的男人遲遲沒有動作，雲青梧忍不住上前了一步，輕聲喚道。

殷淮野猛然回神。

他垂眸看著少女。

“你不怕我？”

殷淮野沒有接過錦盒，他也如同雲青梧那般猛然上前一步，抓住雲青梧拿著錦盒的手腕。

兩人的關係因為兩步而變的更近。

殷淮野的身形高大，她好似就在他懷裡一般。

雲青梧心臟有些異樣，沒由來地感受到些許安心。

莫名其妙。

“不怕。”

縱然是邪神，又有什麼可怕？

殷淮野若是有不軌之心，那便動手好了。

雲青梧仰頭看著殷淮野的眼睛，想要往後退一步，殷淮野卻猛然攬住了她的腰。

“你不厭惡我？”

殷淮野低頭，投下陰影，壓迫感接踵而至。

雲青梧情緒穩定：“不。”

她怎麼會厭惡殷淮野呢？

那樣快樂的夜晚、那樣漂亮的天燈與煙花。

這是她最深刻的記憶。

“我是人妖混血的雜種啊，哈。”

殷淮野突然往後退了一步，他眼底爬上了瘋狂。

連聲音也嘶啞著拼湊出病態。

“我是殺神，我手上沾染著無數血腥。”

“我陰晴不定，我喜怒無常。”

“我弒母殺弟，天下極大之惡人。”

“哈哈哈哈.....”

那些血腥的、黑暗的記憶攀爬著束縛整個心臟，壓抑的殺意隱隱有冒頭的趨勢。

殷淮野的手指輕輕點著眉心，修長的手骨骼分明，漂亮的過分。

來神界安逸久了，他倒是忘了。

他罪孽深重著呢。

用天下人的話說...

——該下十八層地獄。

殷淮野看向雲青梧。

他不需要憐憫，更不需要自以為是的拯救。

整個大殿靜悄悄的，那些方才還在看熱鬧的大臣領主們面面相覷，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陰晴不定。

這四個字完全沒有說錯。

趁著眼下尊上情緒還算穩定，還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趕緊走。

在這兒礙眼，搞不好一會兒沒命了。

至於雲青梧....

那些偷偷溜走的妖族們毫不擔心。

雲青梧是誰？

那可是這天地間唯一的神女。

一會兒就算是打起來，怕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

“...不是。”

雲青梧看著面前的男人逐漸癲狂，像是陷入到某種不好的回憶之中，再次向前靠了上去。

她輕聲道。

“不是的。”

妖族和人族平等。

妖族和人族所共同孕育的生命也是平等的。

至於別的那些。

天道讓殷淮野飛昇自由祂的道理。

殷淮野：“......”

他眼底壓抑著猩紅，猝不及防被雲青梧抓住了手。

“我覺得...你很好。”

“很有耐心。”

雲青梧斟酌著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抓著殷淮野的手用了些力道。

她想安慰殷淮野，卻無話可說。

很明顯...這人的人生並不順遂。

連自厭都從不掩飾。

雲青梧難得的，有些心疼。

或者說是她的私心。

因為她心底是覺得殷淮野好的，所以連他不好的那段人生都格外的關切。

殷淮野：“......”

他低頭看著抓著自己的手，與他的手相比，小小的，修長纖細。

彷彿能完全包裹在手中。

殷淮野也確實這樣做了，他合攏了手掌。

心底突然就有了某種踏實的感覺。

偏執的想法瘋狂滋長。

少女的雙眸依然純澈，唯一的情緒波動或許是...心疼？

殷淮野被自己這種想法逗笑了。

所有人都怕他。

畏他。

敬他。

心疼？他已經忘記了心疼是怎樣的一種情感。

但無論如何，他想要雲青梧。

想要她就這麼永遠的看著他，永遠的陪著他。

“真的嗎？”

男人低聲反問。

戾氣莫名其妙就消散了。

雲青梧卻覺得莫名有些脊背發涼。

“嗯。”

她仍然堅定地回答了殷淮野的話。

殷淮野臉上的譏誚的笑容收斂，放在少女後腰上的手上移，托住了少女的後頸。

目光熾熱又直白，毫不遮掩地落在嫣紅的唇上。

他低頭吻上少女的唇，尖銳的牙齒收著力道，輕輕撕咬。

果然，和他想的一樣柔軟。

雲青梧：“......”

她本能地想要反抗，手推在殷淮野胸前，卻頓住了。

殷淮野在做什麼？

是...

感謝嗎？

清冷的雙眸中，疑惑的神色轉瞬即逝。

挺好。

殷淮野收了這份禮物...

他們之後...會是朋友嗎？

雲青梧睜大著眼睛，心中百轉千回。

他是這麼久以來，唯一一個願意主動親近她的人。

殷淮野：“......”

他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卻仍舊很近。

鼻尖相抵。

屬於少女的春來花的香味攀升到空氣中的每一寸，讓人有些神智不清。

他或許是瘋了。

但是人他要。

帝長贏也該去死。

神女這樣又蠢又笨的，究竟是什麼在帝長贏身邊活這麼久的？

“雲青梧......”

他叫著神女的名字。

氣息不穩，低聲、啞嗓子、有些氣音。

眷戀和旖旎都不如他眼中赤裸裸的侵佔性的目光。

“嗯？”

殷淮野怎麼...怪怪的。

所以...願意做朋友嗎？

殷淮野：“......”

看著少女漂亮的眼睛，他突然啞了。

方才的親吻，想必她根本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就像在那日的集市。

她在想什麼？

他又在想什麼？

“沒什麼，謝你。”

“留下來用膳嗎？”

殷淮野鬆開了雲青梧的手，心情已經徹底平靜下來。

神女...

很有意思。

雲青梧：“不。”

她回絕了。

半晌，又猶豫著補充道：“我不吃飯。”

她不需要吃飯。

雖然喜歡人間的食物，卻從來不吃。

那樣的味道對她來說，有些重了。

她希望殷淮野不因為她的拒絕而有什麼不必要的誤會。

殷淮野微微頷首。

雲青梧覺得氣氛有些凝固，心底尷尬，將手中的錦盒塞進殷淮野懷裡。

“你真好。”

她輕聲稱讚。

還留她用膳。

這樣的邀請，也是第一次。

雲青梧雖然拒絕，但很喜歡。

殷淮野輕笑，看著少女落荒而逃的背影，眼底的戾氣淡了些。

真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