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總是陰雨綿綿，門外冷風夾著濛濛細雨胡亂飄蕩。

時間在神的手裡流淌，不變的命運開始交織，001扶著一位有些蒼老的西方女性坐好，杯裡溫熱的甜水散發著縷縷熱氣。

他們安靜祥和的面容如出一轍，彷彿門外的熱鬧與他們無關，001臉上掛著的微笑難得有了幾分真切，低頭用手試了試溫度，才將顏色發紅暗沉的紅茶仔細遞到女人手裡。

“母親，嚐嚐這裡的新茶。”

女人痴呆的晃了晃腦袋，坐在椅子上，眼神是無意識的茫然，遲疑的低頭看著手裡用璃月茶碗裝著的紅茶，方糖已經完全化開了。

哐——

上一秒還痴呆的女人猛的砸了那碗紅茶，紅茶撒的到處都是，甜膩的糖漿沾在她兒子乾淨整潔的衣衫上，只見她突然抽泣了起來，站起來大喊大叫著：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001愣了一下，麻木的看著她發瘋，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厭煩，又迅速壓下，看著那張相像的臉，冷冰冰的說了一句：“卡薇爾女士，坐好。”

冰冷的話音落下，像一個指令。

卡薇爾停止了叫喊，機械的退步，坐下，便沒了反應，呆愣愣的，像個活死人。

001微微低頭掏出紙巾拉過她的手，臉上說不出是什麼表情，細緻的擦乾淨面板上的糖漿，整個過程看起來溫馨又安寧，如果忽視卡薇爾女士呆板的眼神的話。

地上的瓷片閃爍了一下，化為資料消失了，弄髒的紙巾也跟著化為了一串串資料，001放下她的手，站在她面前，華貴的教袍換成了一身唐裝，眉頭緊蹙，依舊說不出什麼話來。

001：“……”

卡薇爾：“……”

灰色的布料溼了一大片，001脫下了唐裝，露出裡面的襯衫，找了個椅子，望了望屋頂，疲憊的坐在一邊，一個人倒了一杯紅茶，眼神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滿意嗎？成為神，你已經得到一切了，對嗎？你可以命令所有人，甚至編寫他們的命運，來滿足你所有的慾望。

“母親…”

空曠的房間裡傳來一聲微不可察的聲音，輕飄飄的，有些失真，像一吹即散的一抹塵埃，淹沒在細細雨聲裡。

“你說…”

“……”

“算了，指望不上。”

輕緩的笑意冰冷的迴盪在這裡，聲音的主人終於放棄了接下來的對話，房間裡沒有任何回答。

在他心裡，一切都有了結果，不是嗎？他可以控制“卡薇爾”女士回答自己愚蠢的問題，但，“母親”沒辦法回答他的問題。

001嚐了一口紅茶，想了想，又扔了一塊方糖進去，用小勺慢慢的攪拌，儘管那杯紅茶已經沒辦法再溶化那塊方糖了。

卡薇爾安靜的坐著，沒什麼反應，有時候001會執著於表演一番“母慈子孝”，大費周章的尋來什麼名貴的毛毯，有時候又連偽裝都懶得偽裝一下，一句話就能控制他想控制的所有人，所有事。

神的偉力高於一切，不是嗎？

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掌控一切的神，想要什麼不是輕而易舉？

雨停了，001又找上了葉蘇，不由分說的給了一枚種子，他沒說是什麼的種子，只說了一句。

「讓仇恨使它發芽吧。」

001仔細看著葉蘇的臉，他的性格與母親並無區別，讓人厭惡的懦弱無能。

讓我再一次觀看，你與NPC的區別。

001冷漠的盯著葉蘇，如果他真的打算繼續這個愚蠢的結局，001不介意親自掌控他做出一些選擇，反正，那個所謂的“認可度”已經達到了95%，只需一點時間，他所有的命運節點都將交給001。

葉蘇愣了一下，001的身影便消失了，若不是手裡的那枚種子，葉蘇還以為是出現幻覺了。

仔細感受那種濃郁的生命力，葉蘇認出來了，是建木種子……

魈恍惚的從地上爬起來，不知道何時睡去的，幸好醒過來需看管的人員沒弄丟。

那兩張名單上的人安的罪名是“非法人體實驗”和“故意殺人罪”，全部處死後，仙人最終應下了葉蘇這個交易，擬訂了契約，明日在群玉閣簽字。

他們決定讓［長生藥］成為合法藥品。

葉蘇不覺得奇怪，連字典上的字因為人們錯的人多了，都會更改原本字典上的那個字，讀音，或者偏旁。

這是多數人的選擇。

仙人選的位置有些故意放自己逃約的意思，只要從群玉閣一躍而下，便會有仙人送自己出國，北斗的船支已經聯絡好了，左右稻妻鎖國令沒關，去了便與這裡的一切切斷聯絡，什麼長生藥都與璃月無關了。

可一切都亂糟糟的，越來越多的不安從心底升起。

為什麼001手裡會有建木種子？葉蘇第一次開始思考起這個所謂的“系統”的是非善惡，環顧三次經歷，越往下思考，關於001的一切就越是疑點重重。

因為葉蘇對於001，只能說是“一無所知”。

在001眼裡，所謂的“認可度”真的重要嗎？不見得，葉蘇都擺爛許久了，001也不急。葉蘇見過的系統大多依靠人類的情緒存活，比起所謂的“認可度”，葉蘇更相信他在收集人的“痛苦”。

那些曾經忽略的細節又彷彿重新浮上水面。第一世王小姐被人救活，她一口咬死是自己救的，天外來客多數不認識自己，甚至沒見過自己，枳北能變成自己的模樣卻沒有那個手段。

第二世的［魔陰身］來的莫名其妙，葉蘇仔細思考其中細節卻尋不到緣由，想來是個十分了解仙舟長生種的謀士設下的局。

而這第三世，看起來抓住了很多資訊，整整兩頁紙的名單在鍾離手裡處理的一乾二淨，但葉蘇怎麼也高興不起來，怎麼說呢，看起來像不像一個極其自信的謀士搗鼓了一個盛大的舞臺，最後扔出來兩頁早已不要的廢紙。

賞你的，拿去玩。

整整兩頁紙盤根錯節的關係，若不是有人幫忙掀了這一局，想也能知道自己定會裁上去。

一個熟知仙舟長生種的所有弱點，且輕而易舉拿捏自己的人，全天下找不出第二個。

既然前面的已成廢局，後面的是什麼？

葉蘇意識到了001已經知道自己會逃約了，這種被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感覺，就像剛開始去找名單上的人查證一樣，才摸到人家住處，一不留神，證人就人間蒸發或者身首異處。

葉蘇捏著那枚建木種子，心臟一寸寸的沉了下去，葉蘇理了很久，腦子越來越亂，最後是直覺在說：

呀，你現在才想出來的資訊，也我故意讓你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