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無間，永墮輪迴！”
黑暗無垠的太空中，墮落之主的怒吼聲傳出很遠。
只見兩個墮落之主一左一右，將夏至包夾在中間。
同時施展出了輪迴真意。
太空中，出現了億萬年罕見的奇異景象。
一條巨大旋轉著的輪迴通道憑空出現，一頭站著黑色墮落之主，一頭站著白色墮落之主。
以夏至為界限，通道被一分為二。
一邊，完全被濃稠的黑色霧靄所籠罩，從中隱隱約約可以感受到一股冰冷、孤獨、死亡、寂滅的氣息。
另一邊，截然相反，觸目所及盡是白茫茫一片，白色的天，白色的地，來到這，彷彿來到了九天之上的仙宮，與周圍深淵般的太空格格不入，好似是墮落之主用空間法則重新開闢的一個小世界。不同的是，在這裡面充滿了勃勃生機。
夏至身處黑白交界的地方，半邊身軀籠罩黑霧，半邊身軀浸染白色。
此外，夏至還感受到了此地一股奇異特殊的力量在限制著自己，彷彿在那黑霧和白色裡面皆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拉著他拼命往裡拽。
夏至發力，想用外力強行破開此地。
但古怪的是，混沌真意對此地根本不起效果，斬不開黑霧，也破滅不了白色。
夏至又嘗試用能量和法則去攻擊，皆無果。
這下他徹底慌了神。
外界。
暗影大帝眼看著夏至在那黑白分明的輪迴通道里無助掙扎，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跟初步領悟混沌真意的夏至不同，墮落之主對輪迴真意已經推演到一個相當的高度。
哪怕距離當年的始祖都相錯不遠。
否則也施展不出這招永劫無間。
修羅皇不知何時來到暗影大帝身旁，臉色無比凝沉：“暗影兄，你見多識廣，可知曉墮落之主這招的原理，我們也好想辦法幫幫夏至。”
“幫？”暗影大帝嗤笑一聲：“怎麼幫？”
永劫無間最為恐怖之處就在於它並非是利用法則創造的空間，而是一條真正意義上的輪迴之路。
一頭往生，一頭往死。
如果長久待在死路上，一旦死氣入體，那就真是死路一條了。
唯有往生路上走，才能保住性命。
可問題是，駐守在生路盡頭的可是墮落之主，他會讓夏至走出去嗎？
接下來的發展果如暗影大帝所預料那樣。
隱隱意識到了什麼之後，夏至已經開始嘗試探索出路。
他先往生機磅礴的那一頭走出。
而就在他整個身體都進入白色世界的瞬間，所有宇宙之主齊齊失聲，下意識地去揉眼睛。
他們看見了什麼？
夏至……竟然變成嬰兒了？
你能想象到，一個一米八的大活人一步邁出後瞬間變成一個小不點的場景嗎？
這一幕深深刺激著宇宙之主們的眼球，他們目不轉睛地盯著夏至。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堪稱詭異。
夏至每往前走一步，他的身高都要增長些許，同時容貌變化一些。
數百步之後，他已經恢復到之前的容貌和身高了。
再往前走，夏至身高不再增長，但身材變得更加健碩，臉上蓄起鬍子，開始逐漸走向成熟。
短短几個小時，對於通道里面的夏至來說，彷彿經歷了幾十年的光景。
終於，他來到了白色通道的盡頭。
夏至似乎也意識到了。
他深吸一口氣，一步邁了出去，穿過壁壘。
下一秒。
他整個人便是憑空出現在黑色通道的起點，身後站著的便是黑色墮落之主。
只是他看不見，摸不著。
暗影大帝糾結道：“事物發展往往盛極而衰，夏至此刻正處在人類一生中生命力最旺盛的時期，再往前生命力就會逐漸衰弱，直至死亡……”
隨著夏至在黑色通道內潛行，他的容貌開始衰老，頭髮開始變得花白，臉上逐漸爬滿皺紋，原本挺直的搖桿也逐漸佝僂下來。
而這一切變化，夏至都絲毫察覺不到。
這條通道切斷了他所有的意識，他在裡面看不清，摸不著，連精神力都散發不出去，只能憑著直覺，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只是覺得腳步時而輕快，時而沉重，身體時而有力，時而孱弱……
但他也沒多想，更不會想到自己現在正身處輪迴。
眼睜睜看著夏至從垂垂老叟變成一具白骨，而後穿過時空壁壘，重新變回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
對於這些“觀眾”而言，起初他們只覺得十分新奇，能夠親眼目睹一個生靈走向死亡，不失為一個十分有趣的過程。
尤其這個生靈還是一位凌駕諸天之上的半步帝者，就更加吸引心神了。
但輪迴的次數多了，他們就忍不住心生疑竇。
如此輪迴，週而復始，有用嗎？
這期間，夏至並未受到過一點傷害，僅僅是消磨了一點時間用來走路罷了。
可這點時間別說對於一位半步帝者，哪怕是他們，也不過是滄海里的一滴水罷了。
墮落之主耗費如此大氣力，佈下這麼一個大局，將夏至困在其中，究竟想幹什麼？
“一幫愚夫蠢貨！”
聽著其他宇宙之主的議論，暗影大帝忍不住在心中咒罵起來。
倘若真只是耗費一點時間，老子至於著急成這樣？
外人不清楚，他還不瞭解？
這永劫無間最為恐怖之處在於，那裡面消耗的時間都是真的。
夏至每走一步，他的壽命就要被減去一年或幾年不等，等到他將這通道走過一遍，他的壽命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上萬年了。
也許千年對於這個級別的強者而言，算不得什麼。
但須知強者的壽命也是有盡頭的。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封侯不朽便對外宣稱能夠長生不死，永恆不滅。
但實際上，這麼多年過去，世間強者能做到的也只有長生而已，並非不死。
打個比方，宇宙之主作為世間戰力的金字塔巔峰，他們的平均壽命也只有幾百億年。
唯有暗影大帝和帝皇這樣的異類，才能打破桎梏，將壽命延長至上千億年。
半步帝者的壽命有多久，他並不清楚，想來至多也就幾千億年。
幾千億年，在這樣週而復始的輪迴中又能維持多久？
尤其夏至現在嚴格意義上說，還不是真正的半步帝者，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個偽半帝。
如果是真正的半帝，現在應該已經找到出來的辦法了。
墮落之主之前應該也已經隱約猜到了這點，否則他也不敢冒險施展這招。
建立並維繫一條輪迴通道，負荷實在太大了，即使他是半步帝者，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但顯然，他賭贏了。
夏至被困在輪迴中，那麼接下來他要做的就只剩下等待。
等到夏至壽命在輪迴中消耗殆盡，他自然就是最後贏家。
時光如流水，匆匆而過。
轉眼間，十年過去了。
這場雙帝之戰整整持續了十年，仍未結束，甚至連最高潮的部分都尚未到來。
對於地球上的人類來說，十年時間可以改變很多很多，但對於壽命以億為單位的宇宙強者們來說，這十年也不過是打個瞌睡的功夫。
而夏至在輪迴中已經度過了十年孤獨的歲月。
這是一場永無盡頭，永無休的折磨。
十年當中，他的整個世界只有黑白兩種色調，每天要做的只有兩件事。
走路和休息。
走累了就坐下來歇會。
歇息好了，繼續前行。
沒有終點，沒有色彩，沒有生命，沒有聲音……
這樣的日子他整整過了十年。
這樣的日子在外面那些宇宙之主們眼裡，或許只是小兒科，若用枯燥的修煉來置換夏至眼下正在做的事情，他們每一位都至少在大道之路上走了幾十億年了。
但對於一個兩世為人，加起來都不到百年，且大多時候都生活在五彩斑斕世界中的人類青年來說。
這樣的日子太難熬了。
他曾歇斯底里的咆哮，也曾絕望的捶打自己，甚至動用真意攻擊過周圍那些虛無的黑白……甚至想過自殺。
但最終他都堅持下來了，他無數次的提醒自己。
墮落之主就在暗中窺視著自己，雖然自己感受不到他，但他一定在。
只要自己稍有懈怠，甚至只是動一絲放棄的念頭，那麼等待他的宿命只有一個。
就是死！
從始祖那裡繼承而來的責任大道在輪迴中起了關鍵作用，它無數次地用那虛無縹緲的大義將夏至從絕望的邊緣拉了回來，敦促著他繼續向前。
而夏至並不知道，時至今日，他的壽命已經所剩無幾了。
而他期待了十年，找尋了十年，渴望與之一戰的墮落之主，如今已經帶著勝利者該有的姿態，滿心歡喜地期待著他的隕落。
夏至倒下之時，便是他君臨世界之日。
……
隕石上。
暗影大帝緩緩睜開眼睛，遺憾地朝周圍那些一直關注他的黑暗宇宙之主們搖了搖頭。
“唉！”
一片嘆息聲響起。
又失敗了！
感受到從對面傳來的各種戲謔目光，暗影大帝心中也充滿了苦澀。
十年來，這已經是他第三次衝擊半步帝者失敗了。
這是他唯二所能想到的破局之法。
只要他也能成為半步帝者，就能從外面摧毀這條通道，放出夏至。
屆時，二對一，墮落之主必敗無疑。
可惜……天不助他，他又為之奈何？
“暗影兄，不必太心急。”修羅皇安慰道：“只要夏至一天不死，墮落之主就一天騰不出手來，留給你的時間還有，再嘗試一次突破吧。”
暗影大帝苦笑著搖頭，緩緩站了起來，望了一眼在輪迴中徘徊的夏至。
這些年他已經看過無數次了。
但總覺得看一眼就少一眼。
還有時間嗎？
暗影大帝輕輕搖頭。
已經沒時間了。
夏至已經做到極限了。
接下來，就只能看他這位師尊的了。
哦對了，還有個老東西。
“老東西，你那裡準備得怎麼樣了？”
帝皇殿內，帝皇端坐於寶座之上，神聖威嚴，讓人不敢直視。
然而這只是表面現象。
就在他寶座前一丈之處，有一道光幕，從三百六十度無任何死角的將他囚禁其中。
封王不朽司空負責看守光幕。
不用問，這自然出自他那位大弟子的手筆。
墮落之主做到了他親口說的，不殺帝皇，只將其囚禁，待到他一統所有宇宙後再放其出來。
暗影大帝九年前就與他悄悄接上了頭。
兩個壽命加起來超過千億年的老不死在一起整整密謀了九年。
聽到傳音，帝皇緩緩睜開古井無波的眼睛：“你又失敗了？”
暗影大帝麵皮一抽，沒好氣道：“如你所願，又敗了，看樣子我們也只能走最後那條路了。”
聞言，帝皇幽幽一嘆：“你決定了？”
“當然。”
“這可不像你的作風。”
暗影大帝嗤笑：“我那倒黴徒弟都能改，本帝自然也可以，我暗影一生不弱於人。”
帝皇笑了：“既然如此，那老夫就陪你走這最後一遭，只希望這小子將來別讓老夫失望，做一個好的統治者，為億萬族群開一個真正的煌煌大世。”
“這怕是有點難。”暗影大帝撇嘴。
自己這徒弟什麼德行，他還是知道的，指望他勤勤懇懇為億萬族群服務，做夢吧！
不過這已經不是他所能關心的了。
暗影大帝調整好了狀態，目光遙望夏至，精神力卻一直落在正在調息的帝皇身上。
半晌，他彷彿想到了什麼，踟躕半天，忽然囁嚅道：“老東西，你說……我們還有下半輩子嗎？”
“嗯？”
帝皇有些詫異於暗影大帝此刻的語氣。
如此扭扭捏捏的暗影大帝他還是第一次見。
不過再一想到他倆都是黃泉路近了，便又多了些理解。
“放心吧，我們只是燃燒身軀和修為，靈魂還在，但凡這臭小子還能有一點良心，就能把我們送入輪迴。”
“這樣啊，那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暗影大帝一下子興奮了起來。
“什麼想法？”帝皇也有些好奇了。
在他再三催促下，暗影大帝終於忸怩地說道：“回頭我會跟臭小子打個招呼，讓他在把我們送輪迴的時候標註好性別，下輩子我當男，你當女，咱們兩個嘿嘿嘿……”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