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天奕這次難得迴歸大洛,自然是被為了雲疏妤和杜衡而回來的,同時也算是被這次方太師夥同妖庭二皇子與幾位妖聖突然襲擊洛都引發的動亂給炸回來的,大洛上空的兩顆星辰都被人牽引下來了,他再怎麼悠然自得也沒辦法心安理得下去了。
不過雲天奕在半道上知曉自己徒弟已經擺平了危機,後來也就不急著趕路了,這才遲了些回到洛都。
雲天奕這一回來暫時也就不走了,他本想著等他們成婚自己再回來,轉念想起剛才杜衡打算讓南海的人給雲疏妤當送嫁的婆家。
玩笑話是一回事,他這個當叔叔的,是該好好的看著侄女出嫁的。
雲天奕沒打算迴歸親王的身份,於是就用杜衡的師尊,若仙閣前掌門的身份住在了侯府。
杜衡也是一天一天的回到了起初的擺爛狀態,幾位師弟師妹如果不是有天上那一紫一紅的兩顆星辰提醒,都要以為他們的大師兄還是往日在若仙閣裡那位喜歡逗人玩,修為低微人畜無害的大師兄。
杜衡和禮部尚書沈經宇定下了十一月成婚的吉日,慢慢的就把成婚的準備事宜全放手給了趙阮。
接下去就是每天侯府和鳳鳴殿兩點一線,時不時去一趟刑捕司和神策軍營,勉強算是安撫一下手下,自己這個上司還算活著。
這一日,杜衡和明竹、寧函正坐在杜家小院的石桌上鼓搗著新玩意。
“師兄..這東西怎麼用啊?”
明竹摩挲著手裡方方正正的竹牌,上上下下翻看都沒看出什麼奇特之處。
“難道說這是要用靈力在上面刻東西,它才能顯示出真正的用處?”
寧函屈指敲了敲,看了一眼杜衡。
“三師弟你應該想岔了,這好像就是普普通通的竹牌。”
杜衡兩手背在腦後,躺在靠椅上晃悠著,點了點頭。
“還是二師弟聰明。”
“老三啊,這竹牌可是我讓你削的,你還能看不出來這就是普普通通的竹木嗎?”
明竹更疑惑了。
“那師兄你做這個是要作甚?難道不是新的靈器嗎?”
杜衡搖了搖頭,拿過一張竹牌,
“你等下去買些顏料回來,待師兄在上面做些印記,我們打牌。”
“打牌?”兩位師弟齊齊不解,顯然是沒有打過牌。
大洛也不是沒有賭場,但是並沒有類似撲克之類的棋牌,只有擲骰子拼大小之類的玩法。
杜衡最近也是無聊的很,那日雲疏妤受襲,第一反應卻還是派護衛和兩個小師妹來護趙阮安危,趙阮可是愈發中意這個準兒媳。
恰好趙阮要安置杜衡的將軍府,也要幫雲疏妤量身定做鳳冠霞帔,就連長公主出嫁的各式嫁妝布匹,趙阮身為婆婆,卻也要給雲疏妤一手操辦。
無奈何,雲疏妤身邊現在就沒有一個靠譜的女性長輩,當然禮部的人是會安排好,可是趙阮還記著雲疏妤是她的乾女兒呢。
於是就用乾孃的身份自居,兩人早就沒了隔閡,也就不擔心雲疏妤會說她逾越規矩。
所以最近杜衡也就晚上的時候可以和雲疏妤親近親近,白日裡趙阮帶著雲疏妤各種置辦打點,顯然是在培養下一代的主母。
即便雲疏妤不需要學那些,但是陪著趙阮,她也是很開心的。
杜衡也就成了暫時的孤家寡人,自然要尋點樂子了。
眼下杜衡正要和兩位師弟講講這疊起來一共五十四張牌的玩法,五師弟風淨從外院走來。
“大師兄,有你的拜帖,御天監的加急信。”
杜衡近日來是悠然自得了,可是有人就坐不住了。
在洛都之危解除的一個月之後,此前已經知會過杜衡來尋他一敘,卻是左等右等,等不來杜衡的御天監大國師只好親自發拜帖逮人了。
杜衡讀了邀他上門的帖子,到了應天府書院的時候,書院後山的場面看起來一度非常混亂。
蘇聖人和靜空禪師正對弈著,季國師坐在旁邊對兩人指指又點點,旁邊跟著的小道童和書院裡的書童拉都拉不住他。
“小侯爺來了。”
“快來坐,快來坐。”
蘇聖人連忙起身想把位置讓給杜衡,杜衡掃視了一下現場,覺得可能不是因為下不過靜空禪師,而是被季國師煩的。
杜衡嘴角扯了扯,擺了擺手。
“前輩們正是對弈之時,晚輩豈敢驚擾,晚輩還是在一旁候著吧。”
他又不是閒的,沒事招惹三個老頭子作甚,師門裡那兩位就已經很鬧心了。
季國師樂不可支說道,
“神策將軍來的可是正好,蘇大儒敗局已顯露,正想借著你逃一盤棋呢。”
蘇聖人在季國師面前完全沒有儒師君子之風,吹鬍子瞪眼起來。
“季老道你胡說什麼,如此誇誇其談,不若你和小侯爺下一盤?”
三個老頭裡面靜空禪師一向都是沉得住氣的,即便蘇聖人已經手指捻著棋子一刻鐘都不放下去,他面上也是古井無波。
好不容易那兩位吵完了,杜衡看熱鬧都有點看困了,被小書童帶著到旁邊的亭子喝茶。
再過一會兒,以季國師為首的三位已經又是一副世外高人的作態邁步走來。
季國師率先落座,其他兩位坐在一旁,季國師甩了甩袖袍,同時一陣白色靈光自小亭散開,這小小木亭頓時頂上為空,外頭已經是一片漆黑夜色,漫天星辰耀目。
季國師面色凝重,抬頭看向天邊。
“小侯爺,大洛的那兩樣帝器現在是否依舊受你牽引?”
“..更準確的說,是受你掣肘?”
蘇聖人和靜空禪師面色也不輕鬆,齊齊看著杜衡。
杜衡也不隱瞞,信手伸出,翻掌為上,一紫一紅兩道靈光在掌心翻飛盤旋。
比起那三位老頭,他倒是臉色平靜。
“想必國師是發覺我那日的異常了?”
季國師嘆了口氣。
“小侯爺可能也猜到了,紫荊星其中的天荊劍,赤溟星其中的斷魄槍,這兩樣大洛帝器,非是此界的修士之物。”
“斷魄是魔族的戮血之器,天荊是仙家的定道之寶,被那位先祖收為己用,內裡吸納了那位先祖的靈力本源,成了大洛的國運星辰。”
“但斷魄畢竟是魔族之物,戾氣非凡,那日小侯爺連斬四位聖人境界的強敵,其身的戾氣..其實我和靜空也有所汗顏。”
那一日杜衡急著回去見雲疏妤,卻被季國師喊住的時候,雖未曾對季國師無禮,可週身的戾氣卻是實打實的。
而後回洛都清理那些叛軍時,手上也是利落無比,見血封喉,所到之處就是成片的叛軍倒下,完全沒有半分遲疑。
除了知情者,壓根沒有人知道如此出手利落的杜衡,那一天,是他第一次拔劍殺人。
“小侯爺雖年紀輕輕已經是天縱奇材,身上還有靈棋仙法加護,可那魔器卻是非同小可,天荊雖是與其一同臨塵,可若是有朝一日壓制不住斷魄,後果不堪設想。”
蘇聖人此時插話道,“我和季老道還有靜空大師的意思是,小侯爺若是力有不逮,便放這雙帝器迴天,我們三人從旁用八重境的靈力全力作為輔佐牽引,將其再度封印。”
當然代價就是這三位大洛儒釋道三家的魁首會跌落到七重境界。
杜衡收了掌心的兩道靈光起身恭敬的鞠躬行禮,又笑了笑,
“晚輩謝過三位前輩的厚愛。”
“但是牽引帝器迴天一事還是不必了,日後大洛還需要三位的護持,不必將靈力用在晚輩和這魔器身上。”
恰巧一道勁風吹過,杜衡衣袍袖擺翻飛,鬢髮微微散亂,面上依舊淡然道,
“晚輩雖不才,但這區區一柄靈器,還奈何不了晚輩。”
杜衡轉身就要告辭了,天色晚了,他該回去了,有人該等急了。
季國師皺著眉喊住他,“可你那日身上的戾氣..”
杜衡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們,烏黑的眸子中滿是平靜,道,
“國師大人,晚輩..杜某從來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季國師表情微微錯愕,似乎意會了什麼。
杜衡一字一句緩聲道,
“為了殿下,我自是該下殺手的。”
杜衡自認天性涼薄又自私,從來就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什麼第一次拔劍殺人,心裡那關可能會過不去?杜衡早已沒了這憂心。
修行者橫行的世界,以前只是覺得沒必要,也沒有什麼事值得他費力提劍出鞘殺人罷了。
然而他早有手中染血的覺悟了。
即便沒有斷魄槍那魔族之器在身側影響。
那些人傷了她,杜衡自然就不可能放他們活著離開。
他的劍,此前沒有必要出鞘,現在,自是為了她出的鞘。
飛花節那一晚,她衣袂飄飄落在他的枝頭,也落在他心上,他便認定了那個姑娘。
至此,杜衡手中的劍,身側的槍。
往後餘生,定要護她分毫無虞。
“靈器終究是為人所用,於我而言,更是無法做我的主。”
杜衡聳了聳肩,“所以幾位前輩可不要將那日晚輩的表現都推到那杆槍上,它也挺冤枉的。”
天荊斷魄再怎麼有靈性,杜衡都不可能任由自己被它們牽引控制,以後斷魄如果離了杜衡,那確實有生靈塗炭的可能,可杜衡也不是省油的燈,他仙人傳承的靈棋仙法本來可以壓制那斷魄的戾氣。
與其放這兩樣東西迴天上,日後可能被他人解除封印,倒不如為杜衡所用。
更重要的是,他師尊雲天奕提到的仙魔之爭,先皇后是天仙降世,雲天奕雲遊探尋仙魔密辛等事,讓他隱隱覺得恐怕未來還有用得上天荊斷魄的地方。
再者就是,他謀劃好了,成婚以後要帶著雲疏妤離開大洛,去此界四處看看各處風光景緻,順道把這兩樣也帶走,大洛日後天上也就沒了這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還會提示氣運的物件了,讓大洛後生晚輩們好好自己鬧騰去。
“晚輩這就告辭了。”
杜衡也沒等他們回答,腳尖輕點,身形疾掠而出,沒入漆黑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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