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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少年的風沒有方向,也沒有終點

趙弦琪手中的動作放緩,她搖搖頭,“你不會懂的,對於我來說,他的身影高大,就好像追尋終點的太陽,是他教會了我何為善良。

即便那時匆匆一面,或許真的只是順手而為,但我確實是受到了他的恩惠,這一點,我畢生難忘,也將是我修行的意義。”

陳今安說:“你如此關注水龍王,應該知道四年前的那場災難就是出自他的手筆,人們厭惡他,痛恨他,甚至是恐懼他。他能做出那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可不是如你所說的良善之輩,你又何必為了當初的那微末之事而記掛一生,這不值得。”

趙弦琪的臉上已經出現了怒意,這和之前被陳今安惹惱火不一樣,這一次,她是真的生氣了。

收回按摩的手指,她冷聲對陳今安說:“你根本不懂他,那些人也不會懂!

是,四年前,確實他的做法有些殘忍,可是那是櫻花國自找的,如果水龍王不那麼做,這世間的海洋已經被毀了!

到了那時,人們是不是又要說,是因為掌管水源的水龍王不作為才導致海洋汙染。”

陳今安搖搖頭,深深嘆息,“你說的有道理,可是有些事情一旦做了,便會出現無法彌補的傷痛。

你可以理解水龍王,可是卻沒有人理解那些因為報復而毀滅的無數家庭……妻離子散、陰陽永隔的痛苦。

或許水龍王並沒有那麼好,只是在你眼裡,給他帶上了濾鏡。而且,水龍王,早就已經死在了四年前的那場災難裡。

趙弦琪,你該擁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活在追尋水龍王的旅途上。”

眼淚一粒一粒地從眼眶裡掉落出來,她不願擦乾,也不願停止哭泣。

很快,手臂溼潤了一片。

她輕輕地說著,那些埋藏心裡的話。

“我不知道那些大道理,我只知道,水龍王是善良的龍。以前如此,現在如此,未來也是如此。

這四年來,他銷聲匿跡,所有人都說他遭受天譴,已經死去,可我不相信。他一定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才不願意出現在人們的眼前。

你說他死了,可是那天晚上,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的存在,那不是夢境的虛幻,是真實的感覺。”

說到這裡,她想起來了夜蘭老師的話,深深地看著陳今安,眼中出現了一抹渴求。

“你與水龍王,到底是什麼關係?他是不是還活著?你是不是可以找到他?”

陳今安沉默了一會兒,反問:“你這麼想找他,找到了然後呢?”

趙弦琪還是不願擦去眼淚,“我想向世人證明,他不是大家想得那樣殘酷無情,他……”

“或許他自己都不在意世人的看法,你又何必自尋煩惱。趙弦琪,你的一腔熱血,水龍王不會對你有任何感激,甚至不曾在意有這麼一個微小的人類去做些什麼,你聽懂了嗎?過好自己該過的人生,比那些沒有意義的事有好多了。”

趙弦琪搖頭,失望地說道,“像你這種無所事事,不把生命當回事的人,永遠也不會懂的。你不幫我也沒關係,我相信總有一天,我自己也能找到他,向世人證明那些誤解的東西。”

她不再理會陳今安,轉身跑上了自己的房間。

陳今安坐在沙發上,目光在那熱氣騰騰的水盆上停留了很久。

他伸手觸控著胸前的紋路,自嘲道:“陳澤溪啊陳澤溪,除了讓別人感受到傷心難過,你還會幹什麼。”

入秋的夜晚總是涼意颯颯,今晚似乎格外寒冷,再加上這裡是水院,便讓這寒意更添一分。

陳今安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不能入寐。

想著想著,他還是起了身來到一樓的儲物間,從櫃子裡翻找到了新的被褥。

床上的那套,是夏天專屬,現在蓋著已經不能禦寒了。

拿起一套,他又看看放置好的另一套,還是將其拿起,猶豫著,他踏上了二樓的樓梯,來到趙弦琪房門口站了很久。

抬起的手放了又放,他終於還是輕輕地敲了敲門。

不過裡面卻沒有傳來動靜。

他再次輕敲幾下,那房門竟然被他敲開了一個縫隙。

“看來她進來的時候,沒有好好關門。”

“趙弦琪。”

“趙弦琪。”

連續喊了兩聲,屋內不見回應,他卻可以聽到均勻的呼吸聲。

“天地為證,我可不是那種人啊,看好了,我現在要進去,給她送完被子就走。”

推開房門,陳今安抱著被褥提步走了進去,他沒有刻意地放輕手腳,走在地板上發出咚咚咚的聲音,不過顯然是吵不醒床上睡著的女孩。

今晚天氣不是很好了,沒有了明亮的月光,不過陳今安還是能看得見,

蜷縮在床上抱成一團的女孩,身上蓋著單薄的被子。

她似乎哭了很久,眼睛腫腫的,枕頭還留著小灘淚漬。

那令人心疼的模樣,像是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地刺入了陳今安的心頭。

他將被子蓋在趙弦琪身上,似乎是因為重新感受到了暖意,她的眉心舒緩了一些。

陳今安再次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然而,就在這時,一隻手卻緊緊地抓著他的手腕。

“陳澤溪,你到底在哪裡……”

這一刻,陳今安的心臟彷彿漏了半拍,他的身體僵硬起來,等待了一會兒,終於鬆了口氣。

還好,是夢話。

想將她的手掙脫,那隻手卻怎麼也不肯鬆開。

“你不要走好不好……我已經找了你七年了……”

陳今安蹲了下來,溫柔地看著床上的女孩。

想說什麼,卻遲遲沒有開口。

過了很久,他輕輕地反握住趙弦琪。

“好,我不走,你好好睡。”

那天晚上的陳今安,重新做回了一晚上的陳澤溪,他守在女孩床邊,看著女孩因為他的一句話,臉上的愁容不再,甜甜進入夢鄉,他的心也注入了一種名為感動的情緒。

風透過窗戶,猛得灌進房間,陳今安被冷得瑟瑟發抖,但是他沒有多餘的動作,依舊抓著女孩的手,坐在地上,靠在床邊,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陳澤溪,是我變成人身時候的名字,一般人我可不告訴他,你可要好好記住了。”

……

少年的風是沒有方向的,也沒有終點,你也要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