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鈺睜開眼睛的時候人還是懵的,習慣性張嘴喊人:“來人,替朕更衣。”
無人響應。
未清醒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這輕柔的女聲,蘇子鈺揚高了聲音又喊了一遍。
……
等等,什麼鬼動靜?
蘇子鈺一個激靈從床上蹦了起來。
“哪個王八蛋給朕下降頭了?”蘇子鈺摸了摸自已消失的喉結,怔愣半晌又躺了回去,還扯過被子老老實實蓋住了自已,臨了還不忘跟降頭許願:“把朕送回去。”
降頭可不怕皇上,沒聽他的。
活了二十五個年頭,蘇子鈺第一次見這種場面。鏡子裡的人是他在熟悉不過的白落煙。
墨眉杏眼,瓊鼻皓齒,白膚紅唇,他單方面喜歡了十幾年的人。
得益於蘇子鈺強大的母家背景,他從最不可能登基的皇子一路走到了那個最至高無上的位子上。
而白落煙,則是被他強制留在後宮中的女人。
蘇子鈺一直知道白落煙愛慕的是自已的二哥,如今被軟禁在自已府邸的那個男人。只是他二哥實非良人,人前溫柔拂面,人後暴虐成性,蘇子鈺不可能讓白落煙栽在這麼一個人身上。
於是他自私的把人強娶進了宮裡,兩人青梅竹馬的感情也隨之消失殆盡。
蘇子鈺不顧朝臣反對把皇后專屬的棲鳳殿給了白落煙,後者乾脆地拒絕,帶著宮侍來到離乾清宮最遠的竹軒閣。
藩屬國進貢的奇珍異寶蘇子鈺也都緊著白落煙來,好吃的好用的好玩的,到手的第一時間在蘇子鈺這,第二時間鐵定是在白落煙那。
蘇子鈺為了穩固朝堂接受了不少往宮裡塞的人,但宮裡的人都知道,皇上恪守孝道為先皇守孝三年,期間從未踏足任何宮殿,且一心一意都撲在了煙貴妃身上。
只是後者一直沒有被感化。
“人家可是被強擄進宮的,換你你接受?”
“煙貴妃可是鍾情靖王殿下的,皇上這是硬生生拆散了兩人的姻緣啊。”
這是宮人常說的,久而久之,蘇子鈺也看清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強求不來,他甚至連把人放出宮的聖旨都寫好了,只是還沒來得及蓋章。
這下好了,都強取豪奪進人的身體了。
全都玩完。
蘇子鈺苦笑。
-
白落煙看著面前的奏摺,神思還停留在蘇子鈺在自已懷裡嚥氣的悲痛欲絕裡。
怔怔的,眼圈發紅。
“皇……皇上?”一旁的王總管小心的喚著。
白落煙抬頭,眉宇間的戾氣駭了王總管一大跳。
這又是哪個王八羔子寫文鄒鄒的奏摺了!!
王總管心裡怒吼,面上卻不動聲色地細心詢問著:“皇上可是看到什麼典故不認識了?”
白落煙目光一閃,整理著腦子裡不斷閃過的記憶。一邊伸手揉了揉額角:“不礙事,有些頭疼。”
王總管還想開口詢問,白落煙卻猛的站起了身。
“擺駕竹軒閣。”
說走就走,白落煙風風火火地起身,卻把一旁書案邊上的聖旨撞掉在地。
王總管連忙上前拾起,白落煙眼尖的看到了“白氏”二字,便伸手接過了聖旨。
這不看還好,看完白落煙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把聖旨扔給王總管,“拿去給朕燒了!”
怎麼又反悔了?!
奴才可是聽你依依不捨了三天呢!
王總管心裡喊冤,嘴裡卻忙應道:“是。”
-
竹軒閣,蘇子鈺早已換了一身衣服。
煙紫色的宮裝,江南特供的料子,他得了這麼幾匹之後就讓人趕出了幾身宮裝,只是白落煙一直沒穿過,如今倒是便宜了他自已。
“娘娘今兒個怎麼穿起這身衣服來了?”蘭芝給人梳著頭,“之前不是嫌這顏色老氣嗎?”
蘇子鈺淡淡一笑,“本宮穿的不好看嗎?”
“自是美的,傾國傾城,天人之姿。”
宮人扯著嗓子喊“皇上駕到——”的時候,蘭芝明顯被嚇了一跳。
“皇上今兒個怎麼來這麼早?”
可能因為皇上在這坐著吧。
蘇子鈺站起身理了理裙襬,出門迎‘皇上’去了。
幾乎是一眼,白落煙就確定了這裡面的人是蘇子鈺。
眼神依舊清澈無比,眉宇間多了幾分沉穩。
愛一個人總能立馬捕捉到他身上的不同。
“你們先下去吧。”白落煙進了內殿,先一步開口把人都遣退了。
蘭芝有些憂心地看了蘇子鈺一眼,帶著人下去了。
外人一走,蘇子鈺率先就開了口:“白落煙?”
“……是我。”白落煙感覺喉口有些艱澀。
她一沉默,蘇子鈺便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首先這把戲絕不會是白落煙弄的,對方雖然不喜歡自已,但也不至於使出這種手段。
最重要的是,白落煙看著也不像是會妖法的人。
“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白落煙問。
蘇子鈺下意識搖搖頭解釋:“不是我弄的。”
白落煙心裡一酸,“我沒懷疑你。”
這句話有討好的嫌疑,蘇子鈺抬頭看了她一眼,以為她是害怕自已以這種方式把她綁在身邊,“朕會想辦法把我們倆換回來。”
“這段時間得先麻煩你把奏摺帶過來批閱。”
白落煙也知道對方不可能一下子接受自已的轉變,只好轉移了話題,“我看到那份聖旨了。”
“嗯……嗯?”蘇子鈺下意識瞪大了雙眼,內心突然湧起一陣強烈的不安和煩躁,“朕、嗯……還沒蓋章。”
還不能作數的。
你不準私自蓋章。
朕不會告訴你國璽放在哪的!
“你是認真的嗎?”白落煙問他。
不是,假的。
沒看到沒蓋章嗎?
那就是朕給自已留的餘地。
腦子閃過許多,蘇子鈺開口卻是:“只要你不嫁給靖王,往後婚嫁……任你自由。”
“那封我為公主是什麼意思?想讓我當你姐姐?”白落煙往前走了一步,“后妃變成姐姐,皇上玩的夠野啊。”
“朕守孝三年,天下皆知。”蘇子鈺後退一步。
“是,皇上潔身自好,是為天下女子欽慕物件。”
蘇子鈺抿抿唇,“朕從未碰過你,你若是介意,朕可以為你換個身份。”
“皇上。”白落煙喊他,語氣有些意味不明,像是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終於撕出了個口子,於是黑暗壓抑都冒了出來,“如今可是,我能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