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人?您怎麼來了?”
鄭一沒想到自己竟會在這裡看到顏綰綰。
他用手背擦了擦眼睛,還是有絲不敢置信。
顏綰綰卻對著他笑了一下,“怎麼?不歡迎?”
聽到這聲音。
得了,
還真不是做夢。
“我要說歡迎,夫人會不會高興。”
說著開啟了旁邊的窗戶。
正好對上一處亂葬崗。
還能看到好幾個人正奮力往坑裡扔……
臥了個槽。
屍體。
顏綰綰小跑過去,“啪”的一下把窗關上了。
“你怎麼住這兒了,晚上都不怕嗎?”
還好現在是白天。
雖然一路走來也碰到過好多死人。
從一開始的尖叫,到最後的麻木。
也就一天的時間。
但是,這樣一堆堆的屍體,她還是忍不住頭皮發麻。
“對了,叫你找的那人找到了嗎?”
鄭一知道顏綰綰問的是誰,“找是找到了,不過,那人真能治瘟疫嗎?”
顏綰綰心上疑惑,不過臉上未顯,“當然。他現在在哪?”
鄭一走到前面帶路,“自從徐侯來了之後就把大家都隔開了,夫人,您是不知道,剛發生瘟疫那時候,縣知府直接下令把所有的人關在一塊。
沒得的被傳染。
得了的就等死。”
顏綰綰不用想都知道那副場景,突然對鄭一有了絲愧疚。
鄭一轉頭正好看到,不好意思笑笑,“我當時沒在城裡,也是聽說的。”
顏綰綰知道這是寬慰自己,“我……”
“到了,夫人。”
鄭一推開門,顏綰綰看過去,正好看到一個獨眼老人正抓著一把藥材往嘴裡放。
顏綰綰眼神一抽。
這麼生猛嗎?
那人跟牛爵草似的,沒兩下就嚼完了。
看那樣子,好像對這事早就是輕車熟路。
“鄭大夫。”
“他姓鄭?”顏綰綰問。
“是啊,跟我同姓。”鄭一說著率先走了進去。
鄭大夫看向門口,佝僂的身軀顫抖地站了起來,“你來了,快來坐,我今天嚐了二十種藥材,快了,就快了。”
說著興奮地把桌上最後一棵藥材也放進了嘴裡。
顏綰綰:“……”
樂無憂:“……”
古有神農嘗百草。
但是,他知不知道,神農就是被草給毒死的。
鄭一卻已經習慣了,只見他不慌不忙從旁邊的茶壺倒了一杯水出來,一摸竟冷了,他只得嘆口氣,“先喝點茶潤潤喉嚨吧,我給你燒水。”
這人還是他從一堆叫花子裡面找到的。
起初,他也不相信神醫會是這樣。
要不是這人外貌特徵和夫人說的一般無二,還有他拿的藥材,他都認識。
不然,他肯是鐵定不會相信這樣的人竟能治好瘟疫。
鄭大夫搖搖頭,“不急,嘴裡的藥味還未散。”
顏綰綰這時開口問道:“鄭大夫,您對治這瘟疫可有把握?”
鄭大夫好像這才看到房間裡還有人,他摸向旁邊的柺杖,站了起來,然後走到一旁的木板前,“這是我最近嚐出來對這瘟疫或許有用的藥,但具體還差幾味藥,還需要一些時間驗證。”
“還需要多久時間?”
一道聲音突然出現在門口,徐侯急急地走了進來。
這幾日,他不眠不休,才終於把人都穩定了下來。
這混賬縣官,竟把沒病之人也一起關著。
這不是逼人去死嗎?
這要是他再晚來兩日,這些人一反。
個個身上都是瘟疫,一旦跑出去,那可就不是三州的事了。
一直聽聞有個鄭神醫在研究解藥,今日才有機會過來見上一面。
幾人看向門口,都你看我我看你。
好在鄭一反應快,“侯爺,您怎麼過來了?”
侯爺?
這就是徐侯啊。
怎麼跟徐安洲一點都不像。
徐侯點了一下頭便徑直走到鄭大夫面前,“您剛說還需要些時間,請問……”
“你是徐幸?”鄭大夫瞪大自己的獨眼,仔細端詳了好久,才突然問道。
徐侯也是一驚,“你,你是?”
鄭大夫突然大笑道:“沒想到,真沒想到啊,這有生之年我們還能再碰上。”
“你怎麼會……成這樣?”
他記得七年前蜀州瘟疫,這人就是以大夫之身一直在太子身邊研究治瘟疫的藥。
他當時不幸染上瘟疫後,還是這人一直在身旁救助。
當時自己能撿回一條命,還是多虧他。
想到這裡,徐侯突然對他鞠了一個躬,“當年沒來得及感謝您的救命之恩,徐某,在此多謝了。”
鄭大夫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瞎的那隻眼,“那徐啟怎麼樣了?”
徐侯被這名字怔忡了一瞬,而後輕聲道:“其實他不姓徐,而且,他現在已是當今聖上。”
鄭大夫心神一震,猛地退後幾步,不相通道:“你,你說什麼?那徐啟小兒竟成了當今聖上?”
鄭一突然看向顏綰綰。
還想用眼神問問她要不要出去。
這關於當今皇上的事,還是別聽比較好。
沒想到,那兩人竟一個眼睛比一個眼睛亮。
一副沉迷於吃瓜的樣子。
當年太子奉旨去蜀州治瘟疫,沒想到李啟也暗暗跟了過去。
那時的李啟還不過只是十五歲的少年。
看著胸無城府,對誰都親近。
太子對這位弟弟也是多加疼愛,知道他跟了過去,第一時間就想讓人把他送回京。
可那李啟卻說,要陪太子一起。
死活都不願意回京。
後來實在沒法,太子只得把他帶在身旁。
“你說什麼?”
徐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事。
這怎麼可能?
鄭大夫卻冷哼一聲,“那天晚上,我起夜的時候正好碰到那徐啟跟人說,讓人把瘟疫者的血摻到太子的水中。
我因為慌張,碰到了旁邊的木桶,我本想去找你們,可奈何同徐啟說話的人武功高強,沒一會兒就抓住了我。”
鄭大夫指著自己那隻瞎了的眼睛,“這隻眼睛便是那徐啟親口讓人給挖走的,他說,既然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那眼睛不要也罷。
他們本還想取我另一隻眼睛,我受不了那痛苦,便趁機跳下了山崖。
本以為沒了活路,沒想到下面卻有一棵參天大樹接住了我。”
徐侯也沒想到當年竟是這樣真相?
難怪太子的瘟疫比尋常人都要重上許多。
原來,原來那每日喝的茶水竟是那瘟疫者的血。
想他當時護送李啟回宮遇到刺客的時候還以命相救。
當時,他明明已經察覺有異樣。
可他卻忽略了。
還擁護了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