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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母親是怎麼死的?

蘇家的後院,丞相望湖而立,蘇安遙走到他跟前,誰也不向誰行禮,只是並排站著。

湖面的清風吹來,蘇安遙的衣袂翻飛,面紗也在風中輕輕擺動。

她頭上只插了一枚青玉簪,從那個提倡極簡生活的年代穿越過來,這麼多年來,她還是不習慣滿頭珠翠。

以前她沒有所以不帶,現在她有卻沒興趣帶。

他們兩個望著湖面的漣漪各自想著心事。

蘇安遙看著湖面,想起有一年的中秋之夜,蘇丞相一家人都在熱鬧的過著中秋。

她自小就又瘦又弱,三魂六魄貌似不全似的一天傻傻呆呆的,也沒有人理她。

一個人孤單的在院子裡閒逛,走著走著,就走到這裡坐在柵欄上看天空的月亮,想著要是母親在,自己會不會也像蘇清遙一樣穿著漂亮的衣裳,吃著美食賞著美麗的月亮,在母親懷裡撒嬌,在父親慈愛的眼神中長大。

她看著月亮裡的人影,想象著那是不是母親,母親會不會在月亮裡看著她。

想的出神,卻沒有發現湖裡的水正在翻滾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面湧動。

她望著月亮,一陣疾風吹來,她一不小心掉入了湖內。

翻滾的湖水迅速淹沒了她,她直接就被吸進了一個狹窄的通道。

就在她覺得快要淹死的時候,一隻手一把將她撈住,扯進一個石洞內。

那個洞門很是神奇,水傾瀉而下,卻也並不流進洞內。

小蘇安遙也不害怕,呆愣愣的看著“水鬼”。

“水鬼”長髮幾乎遮住了全部臉面,她被鐵鏈子拴著,只能在洞的範圍內走動。

水鬼的精神似乎有點問題,她神神叨叨的迅速從洞門之後的水裡就像撈蘇安遙一樣撈著魚,扔給蘇安遙,讓蘇安遙吃。

蘇安遙不吃,她歪著頭透過頭髮絲空隙盯著她,好像在想著怎麼吃這個小孩。

半晌,水鬼結結巴巴的問了一句,“你是誰?”

“我是我啊。”蘇安遙回答。

“你叫什麼名字?”

“哦,我叫蘇安遙啦。”

“蘇安遙?!”水鬼驚叫起來似乎一下子清醒了起來。

“是啊,怎麼啦?”

這是有人在外面喊著什麼,水鬼側耳聽了一下,陰惻惻的笑著,“有人找你來了。”

“既然你是蘇安遙,我今天就不吃你了,記著,要好好活著。你的母親是被人陷害的,這個世界上誰也不要相信,記得救你的母親。”

說完,大手一揮,用功力將蘇安遙從洞口甩出,在擁擠的通道內蘇安遙頂著水流穿過,她的頭皮很疼,可是想要活命的勇氣戰勝了疼痛,等她覺得快要窒息死了的時候,她被“水鬼”的功力衝出了水面。

後來怎麼樣,她現在卻一點兒也不記得了,只記得“水鬼”陰惻惻的在耳邊說,救你的母親,母親、母親.......

從那以後,蘇安遙更傻了。

“母親是怎麼死的?”

“你知道你母親是怎麼死的嗎?”

良久不說話的兩人望著湖面誰也沒有看誰,竟是同時開口詢問。

問完,兩人又同時歸於沉默。

“皇后沒告訴你嗎?”

“皇后告訴我了。”

又是同時開口。

良久,蘇明正才又慢悠悠的說,“安遙,你的母親冰雪聰明、計謀無雙,是一個我很佩服的人。”

“那麼,你愛她嗎?”

蘇明正對著湖面悠悠吹過來的風,“她是我見過的最為驚豔的女人。每次我見到你,都會想起她。”

她問的每一句,蘇丞相都回答了。

但是每一句貌似都答非所問。

蘇安遙也沒有再問問題。

“安遙,還記得嗎,你小時後掉進了這個湖裡,那年中秋月圓之際,一不小心你就不見了,我們就開始找,最後在這裡找見了你,你浮在水面上,我以為你死了,急急忙忙把你抱上來後發現你還有氣,但是真的把我嚇壞了。”

母親之死,依舊撲朔迷離。

蘇丞相這個老狐狸的名稱可不是白叫的,最近經歷了種種事情,她確實有點操之過急了。

水鬼說過誰都不要相信,她自從那時起是那麼無條件的相信水鬼,雖然有過懷疑,但是從現代過來的安遙,現在是真的誰也不願意相信。

安遙暗自深呼吸一口,轉而說到,“嘿嘿,還真的不記得了呢,但是我記得上次二皇子來的時候我掉下去了,最後拼命掙扎中還想被吸入了一個什麼狹窄的通道,最後好像被石頭撞了一下後暈過去了,後來醒來時那個瘋瘋癲癲的老頭就拉著我回家了。”

她撓撓頭,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二皇子也真是,喜歡三姐就喜歡唄,幹嘛置我於死地呢,當時啊,我就想,我不能死啊,怎麼辦呢,最後我想的把馬場給皇上,這樣二皇子可以不用娶我了,三姐也可以嫁給二皇子了,我也就不用死了,嘿嘿,嘿嘿。”

蘇明正笑了笑,看了看蘇安遙,“哈哈哈,挺好、挺好。”

“我今天沒事幹,知道您今天休沐,就過來轉轉,現在要回去了。”

蘇安遙看了看蘇丞相,心想著,儘快走吧,這個老狐狸手段真是高明,一副憂鬱的樣子望著湖面,就讓她沉浸在憂傷之中,一時間忘了自己扮演的角色。

她來這個世界上已經很多年了,蘇安遙的記憶她都快要忘記了,在她不夠了解真相之前,絕對不能再這樣暴露了。

安遙告退轉身的時候,蘇丞相喊住她,“安遙。”

安遙轉頭看著蘇丞相。

蘇丞相語氣凝重,緩緩說,“安遙,一個人在外,保護好自己。”

“那個榮公子和雲翔好像挺關心你的,那天你中毒他倆好像比誰都著急。”

“你一直不太聰明,糊里糊塗,學武術也沒有學成,現在做了公主也是雲裡霧裡的。”

“皇上皇后他們對你很好,就像親生孩子一樣,你只有好好的他們才安心。”

“送你回來的那個老頭武功藏了拙,真人不露相。”

他每說一句就停頓一下。

又望望後面四個護衛,說,“安陽公主,一路走好。”

竟是施了一禮。

蘇安遙心思翻湧,此時此刻,面對這樣跳躍式的囑咐,她一時摸不清蘇丞相的意圖。

她對所有人所持的懷疑戒備決定了她的態度,她點點頭,憨憨的笑了一下,回個禮轉身走了。

一群人呼啦啦的來了,又呼啦啦的走了。

沒人邀請安遙多留一會兒,能坐下來一起吃飯那就真是奢望。

蘇夫人還沉浸在安宜萍的恨中,隨之這個恨都咬牙切齒的詛咒在了蘇安遙身上。

蘇清遙忙著繡嫁妝,兩個哥哥在外忙著為蘇清遙準備嫁妝。

蘇丞相這麼多年來對她一直冷冷淡淡,今天所說的話已經超出了以往加起來的話多,留著吃飯之類的親情是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的。

安遙深知這一切,她其實都根本不在乎。

但是體內那個小時候的蘇安遙有點不爭氣,搞得她的現在眼睛也有點酸。

是的,當她經歷刺客砍殺的時候,她的家人正在精緻裝扮前往皇宮赴宴。

當她在大街上瘋瘋癲癲的時候,她的家人在家裡享受天倫之樂。

當她在皇宴上面對挑釁和屈辱的時候,她的家人都冷靜的像尼姑庵裡的和尚。

當她面紗取下來的時候,只有雲翔一個外人給她賜藥。

當她被水差點淹死的時候,是邋遢老頭救了她並送回了家。

當她在皇宴上喝了毒酒生離死別的時候,是雲翔和榮公子這樣的外人在守著她。

她的家人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就扔下了她走了。

當她自己回自己家的時候,沒有人留她多坐一會兒,甚至沒有人給她沏一壺熱茶,有的只是你來我往的無休止的試探。

是的,試探,她在試探別人的同時,所有人也在試探她。

蘇安遙其實根本就不想這麼敏銳的。

可是一個在現代中生活了幾十年的中年婦女,歷經過婚姻、孩子、職場、生活的各種磋磨,加上在這個時空又經歷了這麼多年的被冷漠、被孤立、被磋磨,在自己並不強大的前提下需要忍受一切侮辱,繼續扮演著傻乎乎缺根弦的人設尋找母親去世的真相的她,怎麼可能不敏感,怎麼可能不敏銳?

在有人專注一個點的時候,她早已學會了全盤掌握在場所有人的情緒波動。

蘇丞相很聰明。

最後幾句話大有深意。

只是這一陣,她並不願意去深想。

她只想快步離開,離開這個她體內來自原來蘇安遙對親情無比渴望的蘇府。

離開這個讓她心底深處湧著無限辛酸的童年回憶的蘇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