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佃農有的租賃了幾十年，最短的也有七八年，他們都是無辜可憐的普通百姓，這種被人威脅的感覺不好受，但曹明只能忍受並承認這種威脅確實有效，他走出院子，朝黃延緒家走去。

直到進入黃延緒家，這種被跟蹤的感覺才徹底消失。

怎麼組織語言來陳述這件事顯得尤為重要，若是完全按照韋公子的計謀瞞著黃延緒，唯一的活路就是黃延緒到了長風幫總部後能勝了千古一和韋公子的人，若是不敵，他和黃延緒都得死。

若是對黃延緒和盤托出，對黃延緒來說他在知道這是個陷阱的情況下可以選擇不去長風幫總部，那死的就只是曹明。

不管選擇哪一種方式，推演來推演去發現自己必死無疑，只不過第一種方式死的是他和黃延緒，第二種方式死的是他一個。

所以，他選擇和盤托出。

全部講出來後，黃延緒沉默了，揹著雙手在房間裡踱步。

正常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會選擇保全自己，對黃延緒的反應曹明早有心理準備，也看得出黃延緒內心掙扎，為了不讓黃延緒為難，於是說道：“大人，臨水縣的百姓需要您，您在的話長風幫尚且不敢硬攻臨水縣，若是您犧牲了，包括臨水縣在內的附近幾個縣城的百姓就徹底遭殃了。”

黃延緒搖搖頭，看出曹明因他的沉默而誤會他不敢前去，道：“明日待長風幫進攻金粟縣時，我們便一同前往長風幫總部會會千古一。”

曹明吃驚：“大人，一個人死總比兩個人死要好。”

黃延緒笑了笑：“我黃延緒豈能見到自己屬下危在旦夕而退卻的道理。”嘆了口氣，道：“實際上你今天面臨的危機是我帶給你的，若非京兆韋氏要殺我，他們又怎麼會威脅你。”

這倒是事實。

若非是為了殺黃延緒，強如京兆韋氏，看都不會看曹明一眼，更別說要利用威脅他了。

只是京兆韋氏為何要殺黃延緒？

曹明道：“大人，請三思？”

反正自己是必死，他反倒希望黃延緒能活下去，如此也就能保全臨水縣，而臨水縣有曹五，這是曹明心裡僅剩的親人，他希望曹五活下去。

黃延緒道：“你不用再勸。”

語氣非常堅決。

回到家後，韋公子的其中一名手下直接來找曹明，確認黃延緒會前往長風幫總部後離去。

長風幫如期攻打金粟縣，聲勢浩蕩，為了讓黃延緒相信總部空虛，確實傾巢而出。

走在前往長風幫總部的必經之路上，曹明和黃延緒沒有遇到一個小羅羅，很順利進入山寨。

因為之前來過一次，曹明輕車熟路，直接來到長風幫大廳，便見一名瘦削精幹的中年人正盤腿坐在大廳中央的椅子上修煉。

此人便是千古一。

要不是事先知道，單從外貌看，曹明根本看不出千古一已經被鬼怪附身。

千古一實際和黃延緒認識十年有餘，其人曾經是嚴州一名富商的獨子，家境頗為殷實，被競爭對手陷害導致破產，其父被逼自殺，其母被逼改嫁。

為了報仇，千古一輾轉學藝，卻因天賦不足，無法成為武夫，走投無路之際，加入長風幫，落草為寇。

因他頗有經商頭腦，很快從只知道打打殺殺的小羅羅裡脫穎而出，被上一任幫主看中，讓他接管長風幫彼時不多的生意，哪知他做的風生水起，為長風幫賺了很多錢。

前幫主早就有走正道的打算，只是不知道走正道怎麼養活一眾手下，見他經商頭腦如此出眾便提拔他為副幫主，由他全權改造幫派。

只用了三年，長風幫便徹底告別打家劫舍的謀生方式，以經商為主業。

前幫主故去後，他名正言順成了幫主，帶領長風幫逐步壯大，包括臨水縣在內的附近數個縣城裡，都有長風幫的產業。

在城內經商自然需要和衙門打交道，他便是在剛接手長風幫產業時與黃延緒相識，兩位年齡相仿的同齡人，一位有意在權勢上不斷攀爬，一位有意在經商上不斷擴大，可謂意氣相投，於是結成莫逆之交。

要不是千古一被鬼怪附身，兩人這種良好的關係將一直持續下去。

感受到有人到來，千古一睜開雙目，從椅子上下來站起，笑盈盈看著來人，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在迎接貴客，裝出吃驚的表情，道：“黃大人不戍守金粟縣，竟然獨闖我長風幫總部，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眼前之人雖然還有曾經千古一的記憶，但已經不是曾經的千古一，徹頭徹尾成為鬼怪的傀儡，黃延緒冷笑：“別假惺惺，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千古一惋惜道：“黃大人何必一定要你死我活，不若加入我族，以你之才，必定會被我族重用，就是你的仇，我族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兩人莫逆之交十幾年，黃延緒透露過他也身負血海深仇，只是沒有完全說出仇人到底是誰。

聽到他招攬之言，黃延緒冷笑，滿臉不屑：“你神魔一族不會真以為能徹底衝破禁地封印，統治我人族吧？”

“短短六年時間，大周朝三分之一國土已經被我族控制，有何不能？”

“你們只不過是神魔一族利用秘法，從禁地封印裡送出的怨靈，雖然蘊含神魔一族的神通，但因為人族的身體和神魔一族不同，你們附身在人族身上無法徹底發揮神魔一族的實力，千年前我人族強者能聯合將你們神魔一族封印在數個禁地，千年後我人族難道連你們這些被神魔從禁地裡送出來的怨靈都對付不了？”

鬼怪其實是被禁地裡封印的神魔一族送出來的怨靈。

這些被怨靈附身的人，就是‘偽神魔’。

大周朝之所以節節敗退，並不是這些偽神魔實力太強，而是有人在暗中阻止朝廷與之全力對抗。

其中牽扯的利益之大，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

這些隱秘都是黃延緒昨天才知曉。

一番辯論，千古一頓時語塞。

今天他之所以如此淡定站在這裡與黃延緒面對面，主要是因為有幫手給他撐腰，他知道若是他對付不了黃延緒，暗中的人絕對會出手相助。

“那便來吧，讓我看看從那個地方活著出來的黃大人的真正實力到底有多少。”

嘩啦啦。

千古一的身體裡發出清脆的聲響，全身肌肉像是被吹氣一般鼓脹起來，撐破了寬鬆的長衫，裸露出遒勁結實宛如岩石的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