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影片都做的不錯,我就偷偷加上了廣告,想著你有一天會急用錢,就比如現在。”
直樹想起自已夜晚蹲守在電腦前,等候一里更新的時候,一邊聽一邊感嘆自已女兒的進步的那畫面,不由淚流滿面。
沒什麼事情是比看到自已孩子的成長更讓人感到欣慰的。
“你練習得那麼努力,我能見證你彈得越來越好的過程,真的很高興,對吧,老婆?”
直樹說著,一旁的美智代小口小口吹著杯子裡的茶,小抿了一口,聽到直樹在叫自已,她輕輕笑著:
“是啊,媽媽雖然不懂音樂,但是你彈的很好哦。”
“爸爸媽媽……”
一里心中被暖意包圍著,剛想要說點什麼,直樹突然呼吸一窒:
“不過還同樣見證了你越來越會吹牛皮的過程,還挺傷心的。”
一里:?
“這是我最近朋友們很喜歡的歌!”
“這是我昨天在KTV唱的歌!”
“校園演出的時候唱的歌!”
“男朋友很喜歡聽的歌!”
一旁的祈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翻出了一里每期影片的簡介:
“哦?二月份就有男朋友了嗎?”
祈雨不懷好意地看著一里。
“沒沒沒沒沒沒沒……”
一里露出了和直樹一樣的慌張樣子,讓大家都笑了起來。
“真想不到我還能遇見天上掉餡餅的事情。”
一里看著手裡厚厚一沓錢,嘆了口氣。
“不過別忘了你很久沒更新了哦。”
祈雨提醒道,一里聞言也是一怔:
“可是等想起來的時候吉他已經壞掉了。”
“那就抓緊時間再買一把吉他吧。”祈雨躺在了一里房間地榻榻米上,望著天花板,莫名其妙又想到了雪乃。
“說起來,我還要去新宿一趟。”
“為什麼?”
“雪乃,讓她回家吧。”
新宿的老宅,裡面全是曾經生活的痕跡。
一連串的意外,讓稱得上豪華的房子也爛在了新宿,沒有人願意觸黴頭買下。
所以在雪乃離開後,祈雨名正言順地繼承了房子。
“我陪你一起去吧,好嗎?”
一里在祈雨身邊躺下,抱著他的手臂。
“擔心你會害怕哦。”
祈雨道。
“不會,絕對!”
聽著少女斬釘截鐵地說道,祈雨也同意了。
……
“路上小心!”
直樹和美智代站在門口揮著手,積蓄了整整三天的雲終於是下了雨,祈雨撐著一把黑傘,一里就鑽到了傘下。
無錯書吧少女抬起頭,此時此刻微微傾斜的黑傘就是她全部的天空。
“三十天後才能納骨,所以就要把骨灰暫時放在家裡。”
陰雨綿綿,少年的聲音好像也被隱沒在了雨中,一里挽著他的手臂,一朵朵水花在二人的腳邊湧現。
祈雨之前的家距離新宿FOLT也不是很遠,或許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他們一下車,來到立花大廈的附近時就發現了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她穿著那件熟悉的絳紫色長裙,腳踩著木屐,不過半張臉被外套裹得嚴嚴實實的。
“廣井姐?”祈雨一愣。
“啊?嗯……是……是叫我嗎?”廣井臉上沒有了微醺時的紅暈,她看到祈雨和一里的時候明顯有些驚訝,接著縮著脖子小心翼翼地問道。
“還有別人叫廣井菊裡嗎?”
祈雨無奈道:
“你今天怎麼回事?”
廣井低著頭,過了好一會,她才鼓起勇氣,說了一句:
“等我一會。”
接著她就當著兩人的面“噸噸噸”喝下兩瓶便宜的鬼殺酒,等到紅暈開始湧上臉頰,她將外套的拉鍊拉下:
“吼啦吼啦,真是的,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你們啊,真巧呢,是想和姐姐去喝酒嗎?”
祈雨:“……”
還有人格切換這回事的?
祈雨說了自已的來意後,廣井一邊撓著頭說抱歉,一邊指了指右手邊的街道:
“原來是那棟廢宅子啊,往右邊走就能找到啦!”
“我又不是不認路。”祈雨笑道:
“那就這樣吧,下次見。”
“嗯……下次見哦小祈雨~”
祈雨的背影突然一個踉蹌。
“什麼稱呼……”
穿過了一個小公園,這間單獨的民宅就被一里盡收眼底,上面的牌子還是“桐原”,但房子的主人卻是姓月退。
祈雨翻出了鑰匙,它透露著和這間房子完全相反的嶄新,好像是剛剛配出來的鑰匙一般。
“啪嗒。”
門被開啟了,灰塵帶著潮溼的空氣湧上兩人的口鼻,祈雨捂住一里的口鼻,將她往後稍微拉了拉,接著從身後的包裡翻出口罩給她戴上。
“我不是小孩子了!”
一里有些不滿地說道,但還是乖乖地讓祈雨給她戴上了口罩。
“習慣了啊。”祈雨難得有些臉紅:
“你就不能順著我一點嗎?”
“我一直都順著你的。”
好幾年沒光顧過的老宅子,祈雨在黑暗中摸索著,摸了一手的灰,終於是找到了燈的開關,他輕輕往下一掰,柔和的節能燈“啪嗒”一聲就亮堂起來。
荒蕪的客廳突然風急雨急,只剩下那盞忽明忽滅的節能燈在祈雨的心頭忽遠忽近。
是窗子沒關。
因為室內比較髒,兩人都沒有換鞋,一里上前去將窗戶關上,也不知道這棟房子的窗開了多久,漏了多少的風雨,就連木質窗臺上都坑坑窪窪,有了雨痕。
總算暖和起來了。
祈雨將門關上,客廳的傢俱都已經被變賣了,因為提前和殯儀館聯絡過的原因,祭壇已經在客廳被搭建好了,祈雨只需要把骨灰和雪乃生前的照片放上去就好了。
生花店的香石竹,竹村挑了他精心培育的一束,在不屬於它的季節,依舊綻放地熱烈,將這一切安排妥當之後,祈雨將周圍打掃了一遍,來到了廚房。
冰箱上貼著一堆便條,桌子上還放著雪乃之前的MAC筆記本,祈雨猶豫了一下,將上面的便條一一撕下,連同著電腦一起放進自已背後的雙肩包中。
“要走了嗎?”
一里在祭壇前拜了拜,詢問著祈雨。
“走吧。”
祈雨回過頭,最後看了一眼這棟他以為不會再來的房子。
曾經被稱為家的地方,現在只剩下即將枯萎的花和一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