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桐原祈雨就起床了。
他掀開被子,下了床,將被子整整齊齊地疊好,放在枕頭下,走出了房間。
雖然丟了一個咖啡店的工作讓他有些失落,不過眼下其他兼職的時間容不得耽誤。
他需要錢,非常需要。
昨天醫生已經在催促他交住院費了,而這座公寓的房租也還沒有著落。
男孩的屋子很小,也很整潔,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張桌子,一架電子琴,還有幾張搖滾樂隊的海報。
都被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房間的各個角落,從牆皮的脫落來看,這是一間老式公寓,可看不出髒亂和邋遢,就連地縫也會被少年打掃得乾乾淨淨。
喜多曾經說過他有點強迫症來著,家裡出事之後,好像更嚴重了。
祈雨的嘴角微微抽了抽,走進了衛生間。
洗衣機是好心的房東給的,據她所說,那是她“用不上的”,洗過內衣褲,覺得像他這樣的青春期小男孩肯定會喜歡,所以就送給他了。
祈雨還是一直想花錢購入這臺洗衣機,但知道了這臺洗衣機二十五萬日元之後,他放棄了。
但對方也不是沒有要求,而是要讓他週末去對方的居酒屋裡打雜,就當是打工還債了,祈雨當時猶豫了一會,還是答應了。
想到這些,祈雨吐乾淨口中的水,心事重重地洗漱完,套上了外套,遮住自己手臂上的傷疤。
沒有關緊的窗戶外湧進來陣陣寒風,少年的長髮亂糟糟的,本來還有一點殘存的睏意也被這寒風吹的一下就無影無蹤了。
他面無表情地關上門,為自己多圍上一圈圍巾,偶然間注意到了喜多送的小盒子。
那是SICK HACK樂隊的專輯,她知道自己一直喜歡聽迷幻搖滾樂隊,特意為自己買的。
樂隊主唱是廣井菊裡,她的聲音祈雨一直都很喜歡,雖然上次去看演出的時候,對方喝了酒上臺,差點把貝斯甩在他的腦袋上。
這兩年的生日,她送的基本都是這種型別的禮物,祈雨也明白這些不過是憐憫心作祟。
但他沒有理由去接受別人的憐憫,他雖然是弱者,但不代表弱者一定需要被幫助。
無錯書吧所以每次喜多送的生日禮物,他都沒有接受過。
但這次……
就當是初中分別的念想吧。
他在想著回禮的事了。
迷幻搖滾介於早期以藍調為基礎的搖滾音樂,融入了一些西方樂器,迷幻搖滾樂手們在音樂中極力渲染如夢似幻的感覺,以非常規的方式造就了一批具有奇異美感的音樂。
也只有這種帶著迷幻色彩的音樂,才能讓祈雨心中的壓力減輕一點。
他看了看錶,現在不是聽歌的時候。
從金澤八景坐車到下北澤,就算是輕軌,橫豎也要坐上個三個半小時,他工作的時間是在中午,自然是要在六七點的時候起床。
由於淋了雨的緣故,他有些感冒,起的稍微晚了一些,現在是七點四十分。
“得快點出發了。”祈雨吸了吸鼻子,將圍巾又裹緊了一圈,這才穿上鞋子準備出門。
那把後藤家給予的黑傘就靜靜地躺在不遠處,祈雨思考了一會,最終還是選擇帶上它了。
那雙湛藍色的眸子,怯生生的,祈雨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那麼幹淨的眼神了。
他將手腕上的皮筋取了出來,把自己的長髮束起。
“桐原君,又要去工作了嗎?”
剛走出公寓的門,隔壁就傳出了問候聲,一個體態豐腴的女人扭著細腰,就從門中走出,她的唇角有一顆蠻顯眼的黑痣,妝容精緻,濃妝豔抹地像是要去參加某種盛裝出席的宴會一般。
但桐原祈雨只是愣了愣,就微微點頭。
“嗯。”
“阿啦啊啦,還是那麼冷淡啊桐原君。”女人捂著胸口,做出痛心疾首的樣子,“那麼努力去掙錢以付我的房租嗎?姐姐真是好感動呢~”
祈雨沒有搭理她,自顧自地準備下樓。
“只要桐原君喜歡~我再寬限你幾天也沒問題哦~”
女人輕佻地說道,依舊倚靠在門邊,看著下樓的祈雨。
但桐原祈雨依舊沒有回頭,他當然知道自己這個房東是個什麼性子。
女人叫長崎千惠,至於其他的,桐原祈雨一概不知。
他只知道這裡出租公寓,還非常便宜,正好之前自己也是住在金澤,就租了。
“真搞不懂你,來姐姐的居酒屋打工也可以,為什麼要跑去那麼遠的下北澤呢?”
長崎千惠在樓上又叫了一聲,桐原祈雨沒有回答,只是腳步變快了許多。
為什麼選擇下北澤啊……
他愣了一愣,其實嚴格來說,下北澤是個車站,它不是真正的區。東京有23個區,下北澤就在其中的世田谷區裡。
小小的下北澤,有很多中小型劇場和live house,讓尚未出名的演員和樂手找到自己的舞臺。
“嘛,只是想無聊的時候聽一些演出罷了。”他自顧自地笑了笑,站在了月臺邊上。
輕軌來的很快,只是發呆一會的功夫,車便呼嘯而過,他的長髮都被這道風吹拂地飛揚起來。
緊接著就是車停穩,開門,祈雨順著人流,半推半就地進了輕軌,隨處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這次的運氣,似乎比較好。”他鬆了一口氣,接連好幾次,祈雨上了車都沒搶到座位。
不過還好,不是上不去車。
人多的時候,日本的輕軌你是擠不上去的,這個時候就需要一種名為“推手”的人幫你硬推擠上車。
曾經的祈雨是很不屑推手這個職業的,直到有人說這玩意月薪能賺兩萬多日元。
(摺合rmb大約954元。)
蚊子再小也是肉,他沒事幹就會來推推。
站三個半小時,對誰都是一種折磨,不過好在乘車去遠地方的人不多,幾乎有一半人都會在中途下車,祈雨還是能搶到位置坐的。
“唔!”
車中有人驚叫了一聲,似乎是遇到了什麼事情,祈雨漠不關心地看著手機。
這種情況,在日本已經稀疏平常了。
估計又是有誰的鹹豬手又摸到女生身上了吧。
可真當他無意間瞥到了那個女生的時候,卻瞳孔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