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份的金澤,略帶著一絲寒意,冬季剛剛過去,雖然沒有雪,但帶著微微的寒霜,也讓路人們裹得嚴嚴實實。
在日本,所有人似乎都很忙,他們低著頭朝著一個方向行進著,為了生活而四處奔波。
很難想象,最閒的人居然是初中學生。
因為高中四月份開學。
少年將黑色的長髮束起,帶著一如既往的面癱臉,依靠在八景車站的樓梯欄杆上,似乎在等著誰。
“啊咧,桐原你被美阿姨辭退了?”
紅髮女孩有些難以置信地捂著小嘴,她實在想不通桐原祈雨居然會被咖啡店開除了。
眼前的少年是她的初中同學,就坐在隔壁桌,所以對於他,喜多鬱代也有一定的瞭解。
他叫桐原祈雨,家住在橫濱市金澤區,家境似乎非常拮据的樣子。
作為成績優異,在學校考試每次都是第一名的存在,他一直都是喜多父母口中喜多需要學習的榜樣,為此她還鬱悶過一段時間。
雖然她的成績也不差,但誰會喜歡老被拿去和人作對比呢?
而且不僅成績優異,他的長相也極為出眾,還記得剛開學的時候喜多甚至將他認作了女生,祈雨也不解釋,兩人就這樣相處了一個月,鬧了個大笑話。
不過也因為這件事,他們的關係一直很好。
“嗯,被辭退了。”祈雨點點頭,平靜的樣子喜多甚至不知道應該怎樣出口去安慰。
陣陣寒風吹過,她將圍巾拉緊了一點,祈雨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雙手插兜順著樓梯往下走著。
“不過,不是伊藤美。”他邊走,邊輕聲說道。
喜多搓搓小手,只覺得周圍的溫度低了很多,似乎是和桐原祈雨一起的緣故。
“伊藤咖啡店,不是一直都是美阿姨經營的嗎?”喜多愣住。
她很久沒有去過下北澤了,對那裡的情況不甚瞭解。
還記得,祈雨找了好幾份兼職一起,伊藤咖啡店就是其中一個,也是最賺錢的一個,伊藤美阿姨對祈雨很好,也會給他不少關照。
下北澤俗稱“下北”,規模不大但深受年輕人喜愛。
街上有很多時裝店、二手衣店及日用品店,是很適合散步逛街的地方。
有很多值得搜尋一番新潮又有個性的商品。這裡不乏優雅的咖啡廳和酒吧,又有很多老字號酒館和大眾食堂等老店,醞釀出一股獨特的街景氛圍。
最讓喜多喜歡的,還是那裡的劇場和Livehouse,對她這種熱愛音樂的人來說,簡直就是天堂。
知道祈雨在那裡兼職之後,她也時不時有去看過他,對伊藤美有點印象。
在印象中,那是一個很慈祥的老人,但不喜歡別人叫她奶奶等稱呼,只喜歡年輕人叫她阿姨。
“美要回家鄉養老,這是她的原話,咖啡店已經被轉讓給了新的老闆。”
少年的漆黑眸子看不出情緒,但能從語氣中聽出來一絲沮喪。
喜多黃綠色的眸子微微閃爍,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只好急急忙忙從挎包裡抽出了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遞給祈雨。
“對了桐原,昨天是你的生日吧,祝你生日快樂。”
這次輪到祈雨愣住了。
“啊,抱歉,我忘記了。”他伸出了手,猶豫了一番,接過了小盒子。
“非常感謝。”
“我知道里面是什麼。”他淡淡說道。
喜多輕輕笑了笑:“不知道才算稀奇吧。”
“禮物我已經給你了哦,希望你在今天過得開心,我要和加藤還有小林去下北澤咯。”
她轉身,紅色的長髮在清冷的天裡像是自帶一層暖意,祈雨將盒子面無表情地收到外套口袋裡,薄唇微微蠕動了一瞬。
喜多沒有聽見聲音,像是明白了什麼,她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祈雨不喜歡和人道別。
她又回過了頭。
少年就這樣背對著她,身影在她的視線中越來越模糊,最終消失不見,喜多這才放心似的鬆了口氣,拿出了手機:
“啊,鬱代!”
那一頭幾乎是喜多剛撥過去,對方就接通了,聽到“鬱代”兩個字,喜多不由神色一僵,不過對方很快就問:
“祈雨怎麼樣了呢?這孩子真是讓人擔憂呢。”
“媽媽,他沒事,就是把自己的生日忘記了的說。”喜多訕訕一笑,雖然雙方隔著電話看不到彼此的表情,但喜多母親還是能聽出女兒說的是真是假。
“這樣我可就放心了呢。”喜多若菜鬆了口氣,“禮物送出去了嗎?如果祈雨還是不收的話,我們會很困擾的。”
喜多一家早就知道桐原祈雨的家境,經常給予他一些幫助,但祈雨卻一次都沒有接受過,甚至冷著臉,喜多好幾次都以為對方生氣了。
但其實並沒有,祈雨這個人就是這樣,不太擅長對事情做出一些反應,好歹也是以年為單位的朋友,喜多也慢慢習慣了。
“他接受了,這還是第一次。”喜多也不免有些高興起來。
結束通話了電話,喜多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金澤八景車站,祈雨靠著的位置,隨後緩緩踏上了電車。
……
祈雨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眼中帶著些許迷茫。
這段時間,如果兩天前,他應該還在下北澤的“水星”咖啡店幹著服務員的工作。
新老闆很刻薄,而且並不喜歡他這個無法微笑討好顧客的小鬼,藉著打碎一個盤子的藉口將他開除了。
不過也幸虧對方當即辭退,他得到了一筆價值不菲的賠償金,並提前獲得了這個月的工資。
“我的生日……嗎?”
他在熟悉的店鋪門前停下腳步,轉身像是機器人一般熟練地推開玻璃門。
“歡迎光臨……啊,是小祈雨啊,今天也是要香石竹嗎?”
迎接他的是面帶微笑的男子,他留著一撮山羊鬍,小眼睛上架著黑框小圓眼鏡,一笑起來只能看見兩條縫。
無錯書吧“謝謝了,竹村先生。”
祈雨熟練地開啟了Line掃碼支付了三千七百日元,竹村澤野從櫃檯上取下了一大盆香石竹。
“吶,這是你要的吧。”他笑眯眯的。
“嗯。”祈雨接過了花,微微躬身表示謝意,便走出了八景生花店。
“今天也要去秋水醫院啊,可憐的孩子。”
澤野小眼睛中閃過一抹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