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音打了一個哈欠,喃喃道:“好睏啊,我也想睡覺。”
當她收回目光,不禁嚇了一跳,只見二狗神采奕奕的蹲在地上,正從禾禾的網兜裡往外掏吃的,他掏出一個人臉大的棒棒糖,然後熟練的往嘴裡塞。
這時,林清音忽然嗅到一股越來越濃的酒氣,然後從背後傳來一陣哼哼的豬叫。
她一回頭,那隻粉色的豬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耳邊立即傳來美美跟禾禾的尖叫。
美美像只猴子一樣爬到了蕭逸的身上,禾禾躲到了蕭逸的身後。
林清音摸了摸那隻豬的腦袋,忽然一個黑色的奇怪圖形在豬的腦門中間一閃而過,她不禁愣住,然後很快又安慰自己:“肯定又是幻覺。”
林清音在網兜裡掏了半天,終於掏出一根火腿腸,她正準備把火腿腸遞給那隻一直盯著自己看的豬,忽然,手中的火腿腸被蕭逸一把奪過去,她正疑惑,這時她的手中突然多了一袋餅乾。
美美朝禾禾吐了吐舌頭,用眼神示意:“她怎麼可以給豬吃火腿腸?”
林清音看向美美:“為什麼不行?”
美美嚇了一跳:“你怎麼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
“我聽到了!”林清音回答。
“騙人!”美美一臉的不相信。
這時,空氣裡忽然傳來一陣響徹天際的呼嚕聲,眾人不禁同時向倒在路邊睡著的李老頭兒看去。
吃餅乾吃的正津津有味的豬,愣了一下,扭頭看向李老頭兒,然後晃晃悠悠的走到李老頭兒身邊,用鼻子拱了拱李老頭兒的臉,李老頭兒熟練的抓著豬耳朵,一抬腿就爬到了豬背上,繼續酣睡。
那隻豬,揹著李老頭兒,慢悠悠的向前走去,尾巴一甩一甩的,地上的影子一晃一晃的。
美美跟禾禾四目相對,然後深呼一口氣,從蕭逸的身上爬下來。
然後,三個大人,兩個小孩,一隻雞,跟在一隻粉色的豬身後面,晃悠悠的向家的方向走去,太陽一步一步的爬向頭頂。
在分岔路口,豬揹著李老頭兒向左,美美跟禾禾抬著零食向右,蕭逸走向了海邊,二狗跟在他的身後,蕭逸從荷包裡掏出一個煙盒,又放了回去,在另一個荷包摸了摸,摸出剛剛新買的煙,把它拆開,抽出一根菸遞給二狗。
二狗搖搖頭,然後一屁股坐在了枯死在去年冬天的草叢裡。
蕭逸點燃一根菸,在懸崖邊蹲了下來,他看著大海,風吹亂了他的頭髮,就像荒原中的野草一般。
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曬著太陽,吹著風,看著海,保持沉默。
林清音自己回到了院子,她走向梧桐樹下的躺椅,拿起躺椅上的桃樹枝便躺了下去,很快便迷迷糊糊的睡著。
似乎是剛閉上眼睛,她就掉進了另一個空間,她便看見了一個女孩子,那個女孩子看起來十分的眼熟,蹲在自己的眼前,一身漆黑,面板慘白,和自己面對著面,如同照鏡子一般,只是對方似乎並沒有意識到她的存在。
那女孩目光清冷,瞳孔烏黑,眼睛裡蒙著一層水霧,看起來既倔犟又悲傷。
林清音伸手觸碰女孩的臉,結果剛要碰到,女孩的臉上忽然蕩起一圈圈的漣漪,那一圈圈的漣漪慢慢散開,逐漸固化成了更迭起伏的山丘。
山丘上薄霧籠罩,山丘的輪廓在薄霧中若隱若現,這時,她的耳邊忽然傳來一陣陣奇怪的嘶鳴聲,迎面吹來一陣陣溼冷的風,她睜大了眼睛向薄霧下看去,忽然看見茂林深處一泓翠綠的清潭,細細長長的如同一鉤殘月。
她正疑惑,那一鉤殘月突然張開,如同一隻怪獸,忽然睜開了眼,金色的瞳孔中央,一個黑色的人影,緩緩向她走來。
那個模糊的人影,渾身透露著熟悉,她拼命的想要看清那個人的臉,這時,那個蒼老而悠遠的聲音再次傳來:“花芽子,花芽子…”
那聲音似乎是在尋找,又似乎是在呼喚。
這時,她的身體猛然下墜,她驚恐的睜眼,一睜眼,便看見了二狗的那張臉。
二狗抱著他的雞,呆呆地看著她,他的雞,伸長了脖子,喔喔喔地叫著。
林清音下意識的緊緊地抓著手中的桃樹枝,怔怔的看著二狗和他的雞。
二狗嘴角努力的勾了勾,不自然的微微上揚,然後開口道:“你醒了!”
林清音吶吶地點頭,他熟練的掐住雞脖子,雞叫聲戛然而止,他轉身離開,頂著一頭凌亂的發。
林清音驚魂未定,一低頭,發現乾枯的桃樹枝上,開滿了奇異的花,她嚇得一把將桃樹枝給扔掉。
二狗忽然停下了腳步,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然後繼續向前走去。
“幻覺,幻覺,肯定又是幻覺!”林清音閉上眼睛,一遍又一遍的自我安慰。
當它再次睜開眼,發現那根桃樹枝筆直的站在自己面前,當著她的面,長出葉子,開出了花,甚至結了一個白白粉粉的桃子。
“假的,肯定是假的!”林清音揉了揉眼睛,再次睜眼,豁,那根桃樹枝距離她更近了,直接立在她的兩腿之間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的碰了碰那根桃樹枝,想把它推倒,但是它卻固執的一動不動,甚至是枝葉迅速蔓延,然後很快形成了一張極美的人臉。
林清音看著那張人臉,暗自稱奇,因為那張臉看起來十分的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但是卻又想不起來。
“我不會還在做夢吧?”林清音拍了拍自己的臉,從臉上傳來的痛覺提醒她,這不是夢。
眼前的那張臉怔怔的看著她,然後兩片樹葉形成的嘴巴輕輕開啟,發出一個清脆的聲音:“你若說這是夢便是夢,你若說這不是夢便不是夢,全在於你的心,可是你找到自己的心了嗎?”
哈,還會說話?林清音立即身體後仰,做出防禦的姿勢,壯著膽子道:“我的腦子被海水泡壞了,什麼都不記得了,心大概也是壞了,你是誰?”
那張臉微微一笑:“等你找到你的心,就知道我是誰了,你這離家漂泊多年的遊子,是時候該回家了。”
說罷,枝葉又迅速收回到樹幹當中,徒留一個桃子,滾落到林清音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