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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你養我吧!

林清音吃飽喝足,在太陽底下睡著。

蕭逸蹲在一旁,盯著躺椅上,蒼白而瘦弱的林清音,她的面板在陽光下幾近透明,烏黑的睫毛下一層暗影。

樹影在陽光下不斷的改變方向,逐漸拉長,蕭逸則在樹影快要追趕上林清音時,把她換一個地方。

河河跟美美在樹底下,和二狗一起玩沙子,嘴裡還唸唸有詞,那隻大公雞也擠進去湊熱鬧,他們把沙子裝進一個巨大的海螺裡,海螺的另一邊有一個小洞,所以裝滿了,他們就一起看著沙子從小洞裡漏出來,漏完了再重新裝滿,如此反覆。

蕭逸看著他們,目光冰涼,他坐在牆底下,靠著牆,陽光鋪滿了他一身,但是他卻整個人散發著冷氣。

他突然從荷包裡掏出一個盒煙,不熟練的想倒出來一根菸來,結果煙都撒了出來,散落了一地,他不禁苦笑,將煙一根一根的撿起來,吹了吹,又裝進盒子裡,撿起最後一根時,他直接塞進了嘴裡,一根細長的煙,正襯他消瘦的臉頰,狹長的眼眸。

他在身上到處找打火機,掏了半天,沒找著,然後想起打火機在羽絨服裡。

他起身向林清音走去,附身下來,在荷包裡掏打火機,他終於找到了,正準備拿出來,一抬眸,發現林清音正看著他,目光平靜如水,如同一汪清泉,他不禁愣住,甚至有一絲慌張,就好像正準備做什麼壞事,被逮了個正著一樣。

他正準備解釋,林清音卻又合上了眼眸,彷彿只是睡夢中的無意一瞥。

他掏出打火機,又坐回到了牆角,靠著牆,點燃了一根菸,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猛地一陣咳嗽,他抬頭看著梧桐樹,看著天,不知怎的,一顆淚珠從眼角緩緩的滑了下來。

“大哥哥,你怎麼哭了?”美美跑過來,一臉驚訝。

“我沒有哭,是煙燻到眼睛了。”蕭逸解釋道。

“我媽媽不讓我爸爸抽菸,說抽菸不好!”美美也靠著牆,在蕭逸旁邊坐下。

蕭逸用手指掐滅了煙,將沒抽完的煙又放回煙盒裡,然後摸了摸美美的腦袋:“你說得對,抽菸不好!”

美美粲然一笑,嵌在紅彤彤的臉頰上的烏黑眼眸,閃閃發光,額頭上凌亂的碎髮汗溼了,彎彎曲曲的貼在面板上,她整個人就像是一個歡快的馬達,又跑到樹底下,和二狗他們玩沙子去了。

蕭逸看著他們,有一種彷彿在夢中的不真實感,卻又讓他感到無比的踏實。

這時,他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看也沒看,直接放進了荷包,手機繼續在荷包裡震動,終於消停了,過了會兒,又響了起來,似乎是他如果不接,就要一直響下去

他不耐煩的把手機放到耳邊:“不是說了,沒事兒不要煩我!”

“你還要胡鬧多久?”一個女人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

蕭逸不禁一愣,怎麼會是她?

不等他說話,手機裡又傳來說話的聲音:“爺爺病了,很嚴重,下週他生日,你也不打算回來嗎?別忘了,你現在,是他唯一的孫子。”

說到唯一時,電話裡的人加重了語氣,蕭逸只覺心臟被人猛地一拳重擊,手機忽然變得千斤重。

“蕭逸,我可沒有背叛你,是蕭暮雨她太狡詐了,竟然和我女朋友混成了閨蜜,把我女朋友給策反了,偷了我的手機,我現在還被我女朋友給關在陽臺上呢。”電話裡傳來一個男人急切的辯解聲。

蕭逸沒有說話,而是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

他忍不住又掏出了煙盒,拿在手中,倒了半天,沒有倒出來一根菸,手指不住的顫抖。

陽光突然變得陰冷,他終於還是倒出了那根殘煙,拿在手中,如同抓著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點燃之後,他深吸了一口,然後靠著牆,仰望著天空,緩緩吐出,一臉的悲傷,風一陣陣的吹來,攜帶著大海的味道。

這時,天空好像浮現出了一張男人的臉,看著他,一臉溫柔的淡笑,他伸手去觸碰,不等碰著,那張臉便如同陽光下的泡泡一般,砰的一下,破滅了。

他愣了一下,一臉的悵然若失,然後緩緩閉上了眼睛,鼻頭通紅。

時間不知不覺的溜走,太陽不知不覺的西斜,蕭逸手中的菸灰一節一節的落下,轉眼,已經是黃昏。

空氣裡忽然飄來一陣飯香。

“美美,河河,吃晚飯啦!”

“二狗,吃晚飯啦!”

空中傳來一道道拉長的聲音,就像夕陽下拉長的樹影。

美美猛地抬頭,看向天際,然後麻溜兒的爬起來,一邊答應著一邊向院外跑出去。

河河則慢悠悠地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然後叫著“等等我!”也跟著跑出去。

倒是二狗,他趴在地上,拿著一根木棍,正聚精會神的逗著一群螞蟻,絲毫沒有察覺到有人在喊他,他身旁的那隻五彩繽紛的大公雞同他一樣,也聚精會神的看著地上的螞蟻,然後突然低頭,一頓猛啄,二狗見狀,連忙將雞抓在手裡,抱在懷中。

飄蕩在空中的叫喊聲,將林清音從一場深深地夢中打撈了起來,她一睜眼,只見昏黃的天,她一時恍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只感到莫名的恐慌,彷彿這偌大的天地之間,只有自己一個人。

她慌張的環顧四周,然後目光落在牆角的蕭逸身上,蕭逸靠著牆,一臉頹唐,一隻手搭在曲起的膝蓋上,手指上一根就要燙到手的半截香菸了無生氣的冒著幾縷慘淡的煙,一縷殘陽落在他的臉上,身上是張牙舞爪的樹影,似乎要把他拉到另一個世界。

林清音猛地起身,向蕭逸走過去,在他面前蹲下,直勾勾的看著他。

蕭逸微微抬眸,目光逐漸從另一個世界裡收回,慢慢聚焦,然後看見一個拄著柺杖的老人出現在院子門口,立在夕陽裡,風吹著她的頭髮如同海藻一樣亂舞。

“二狗,回家吃飯啦!”她朝二狗叫喊。

二狗置若罔聞,完全沉浸在螞蟻的世界裡。

老人揚著柺杖向二狗走去,一邊作勢要打,一邊叫罵:“喊你多少遍了,還不回家,飯菜都要涼了!”

二狗懷裡的雞首先察覺到危險,猛地跳起來,二狗這才看見了老人,嘿嘿一笑,熟練的爬起來,屁顛屁顛的跟在老人的身後,那隻雞默契的走到老人身旁。

蕭逸看著逐漸消失在視線裡的老人,二狗還有那隻雞,然後看向林清音:“看我幹嘛?很好看嗎?”

林清音點頭:“好看啊!”

蕭逸冷笑:“要收錢的,看一眼,一百塊!”

“什麼是錢?我有嗎?”

蕭逸想到初次看見林清音的樣子,她躺在沙灘上,滿臉泥沙,身上的衣服裁剪粗糙,一看就不值錢,於是開口道:“你沒有!”

林清音想了想問道:“那你有錢嗎?”

蕭逸微微皺眉,不屑的說道:“我有沒有錢,關你什麼事?”

“你養我吧,我沒有錢。”林清音直愣愣的說道。

“長得醜,想的倒是挺美!”蕭逸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然後看向林清音:“走吧,我帶你去吃飯,等你有錢了,十倍的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