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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故人重逢

“不然!”李建成話音剛落,李世民便已開口反駁。

帳中瞬間雅雀無聲,李淵和眾將都饒有興趣的看向兄弟二人。

李世民恭敬地向李淵行了一禮,而後從容不迫地說道:“兵貴神速,如今我軍已連戰告捷,若快速西進必能震懾長安守軍,趁其不備之際便能快速攻下城池。倘若在此逗留太久,長安守軍就有了充分的防禦時間,到那時候河東久攻不下,長安戒備又愈發森嚴,豈不是白白貽誤了戰機?一環接一環,若因此而離散了軍心,則大勢已去。”

聽完李世民一番話過後,在場眾人大都點頭贊同,相互之間竊竊私語,裴寂更是上前一步連連附和,奏請李淵快速西進。

蘇影月便趁眾人不注意之時看向李世民,這才發現李世民也在含笑偷偷看她。

直到身旁的裴寂奏請完與李世民低聲說著什麼,李世民才把放在蘇影月身上的目光移開。而蘇影月這才看到角落裡的李建成嘴唇緊抿,眼底陰鬱之色漸深。

李淵經過一番思索後,決定兵分兩路,命各將領繼續留下圍攻河東,他與李建成、李世民、蘇影月則親率主力渡河入關。

九月十二,李淵率大軍進關中,各地隋朝官吏紛紛獻出所轄郡縣。

九月十六,李淵率軍渡黃河進駐朝邑。遣長子李建成率領劉文靜、王長諧等諸軍數萬人,進屯永豐倉,扼守潼關,以阻隋軍西援。遣次子李世民率領劉弘基等諸軍數萬人,沿渭水北岸經高陵迂迴長安。

前往渭北的路上,官道失修,山河傾覆,滿目瘡痍,斷壁殘垣中百姓衣不蔽體,命如螻蟻。

李世民軍駐足紮營後,士兵都已燃好了篝火溫好了酒圍坐打趣,唯有蘇影月卻拿了壺酒獨自走到營地旁的山坡上坐下。

透過夜色望去,隱在黑暗中的蘇影月面色清冷,目光悲涼,大口大口地喝著熱酒。

“怎麼一個人在這喝悶酒?”在四下寂靜的夜晚中,李世民的聲音別樣溫柔。

因此路大軍由李世民坐鎮,一路上他都極為忙碌,蘇影月不願打擾到他,也無心喝酒嬉鬧,便獨自一人就著殘月伴著夜風喝寡酒,任憑萬千思緒翻湧。

蘇影月拍了拍身旁空地,示意李世民在她身旁坐下,“沒事,就是有點想師傅和盈盈了,你近日有師傅的訊息嗎?”她的聲音很低,似乎剛說完就被夜風吹散了。

當今天下群雄四起,李淵劍指長安問鼎中原,李密定然也片刻不停地征戰謀劃,蘇影月既擔心瓦崗眾人安危,又憂慮終有一日戰場相見。

而此時的瓦崗,也的確正在李密的帶領下大舉進攻東都洛陽。

大業十三年五月,李密多次親率大軍攻入東都西苑,但最終都被隋軍擊退,最終只能放棄回洛,退守洛口。

六月,李密經過休整後對隋軍發起反攻,並在洛陽東北方的平樂園大敗隋軍,瓦崗再次奪回回洛倉。

九月,武陽郡丞元寶藏投降李密,獻出郡城,並提出願親率手下部眾西攻魏郡,再南下與李密會合,攻取黎陽倉。

“瓦崗寨裡奉命率軍北渡黃河,與元寶藏會師攻取黎陽倉的就是你師傅徐茂公。聽聞攻佔黎陽倉當日,徐茂公便命人開啟糧倉任四方百姓取糧,僅十天時間便招募壯年二十萬有餘。”李世民一面把收集到的關於瓦崗和徐茂公的情報說與蘇影月聽,一面對徐茂公的所作所為佩服不已。

雖只是寥寥數語,可其中的艱險與所需的氣魄都是常人所不能及,李世民倒是真想早日能與徐茂公相見相識,與這樣的人共謀天下那定是暢快至極。

許久未聽到徐茂公的訊息,現下得知一切安好,蘇影月也不禁嘴角微揚淺笑起來,“是師傅會做的事情呢。我初遇師傅時便是因為餓得半死,聽聞徐府派糧一路過去討口飯吃,誰知竟直接餓暈在了路邊,陰錯陽差下才被師傅所救。”

蘇影月的目光悠遠,像是又回到了那個以為命不久矣的午後。

前來奏報軍情計程車兵打斷了蘇影月的思緒,“稟敦煌公,有軍情傳來,劉將軍邀您和嶽將軍過去一敘。”

軍報傳來,原來是屈突通得知李淵渡河入關的訊息後即刻命鷹揚郎將堯君素堅守河東,然後親率數萬精銳自武關出藍田馳援長安。

屈突通抵達潼關時,本欲與駐守在此的劉綱合兵,誰料劉綱已被李淵部下斬殺,屈突通在此與劉文靜正面交鋒,潼關陷落,被迫退守都尉北城。

眼看僵持不下,屈突通又急於行軍,便命部將桑顯和夜襲義軍營寨。劉文靜倉猝應戰下,隋軍連續攻破了義軍的兩座營寨,唯有劉文靜的一座大營久攻不下。

桑顯和隨即率部對劉文靜的大營發起更為猛烈的進攻,混戰中劉文靜軍死傷數千,劉文靜也身中流矢,將士們頓時士氣大挫,眼看敗局已定。

可也偏偏就在此時,劉文靜以為大勢已去的時刻,隋軍卻忽然停止了攻勢。

或許是桑顯和覺得勝券在握,體恤士兵們徹夜作戰,便傳令大軍暫停進攻,就地開飯,等士兵們恢復體力後再對劉文靜發起最後攻擊。

看到此處時,蘇影月不由得眉毛一挑,聲音中略帶幾分嘲諷與不屑,“陣前輕敵最是大忌,雖說窮寇莫追,但若不能一鼓作氣,行差踏錯半分便定會萬劫不復。”

果然,劉文靜可不會坐以待斃。

就在隋軍生火做飯的短暫間隙裡,劉文靜已迅速調整了兵力部署,分兵潛入已被攻破的兩個營寨,殺死隋軍哨兵,又想辦法傳遞訊息通知後方援軍,儘量拖延時間以待援兵。

或許是天助義軍,還未等隋軍吃完飯,援軍已出現在隋軍陣地的後方,並且對毫無防備的隋軍發起突然襲擊。還沉浸在方才的勝利和眼前的美味佳餚中的隋軍士兵頓時驚慌失措,陣腳大亂。

與此同時,劉文靜即刻下令士兵從三個營寨同時出擊,與援軍前後夾擊,隋軍大敗。桑顯和險險逃過一劫,隻身逃回大軍駐地。

隨著桑顯和戰敗,屈突通前方的去路被堵,後方的根據地被圍,徹底陷入進退兩難之境。

看完戰報後蘇影月仍急著追問屈突通的情況,不知為何,雖是兩軍對立,可屈突通給了她很深的印象。輔佐兩朝,驍勇善戰又忠於職守,這樣的人日後若能為己所用那定是極好不過了。

劉弘基卻也是滿臉無奈,“聽聞多次有人勸屈突通投降,可他是隋朝的老臣了,這麼多年來為朝廷鞠躬盡瘁,即便看清形勢也仍不願意背棄楊廣。”

李世民和蘇影月聽完也是一陣唏噓,人在亂世之中更多時候就像一塊浮木,無論拼盡多大的力氣撲騰最終都不可能逆轉命運,大廈將傾之時非一木可支,只希望這些令人敬佩的忠魂義膽都能有好的歸宿與結局吧。

看李世民和蘇影月滿面愁容,劉弘基又拿出一份線報來笑道:“別整日愁眉苦臉的,各人有各自的命。這兒還有封喜報,你們就不著急看看?”

喜報?李世民和蘇影月對視一眼都是滿眼狐疑,現下這個境地還能有什麼喜報。

劉弘基顯然早已知道,卻仍是一副故弄玄虛的模樣,就想看看李世民和蘇影月翻看訊息後驚喜交加的樣子。

看到劉弘基一臉認真,蘇影月也有些迫不及待地接過信函,本只是隨意掃了一眼,而後又認真地讀了起來,直到抬起頭時已是一面笑著一面眼眶含淚。

“是阿姐,當真是阿姐來了!”蘇影月目光灼灼地看向李世民,聲音都有些顫抖起來。

自李秀寧出嫁後隨柴紹去了長安,蘇影月便再未見過她,如今過了幾年時光,也不知阿姐變成了什麼模樣。

幾個月前,李淵在太原決定起兵時曾派人通知李秀寧夫婦回太原匯合,只是當時四方動盪,二人一同行動目標太大,李秀寧便決定讓柴紹獨自前往太原。

李世民也激動不已,仔仔細細看了幾遍信函,生怕遺漏或看錯了什麼,“是阿姐,但也不止阿姐,還有她身後的義軍。”

“對啊,信上說阿姐帶領義軍在關中攻佔了戶縣、周至、武功、始平等地,現下已與阿郎匯合,阿郎特許阿姐與柴大哥夫妻二人各置幕府,過幾日便與柴大哥一道帶兵來找我們。”蘇影月眼角眉梢處盡是笑意,“太好了,馬上就能見到阿姐了。”

劉弘基的父輩與李淵府上是世交,他也算是看著李世民和李秀寧長大的兄長,自然知道李秀寧與李世民和蘇影月的關係極好,滿臉得意地說道:“如何?我就說是喜報吧?”

此刻,蘇影月方才的擔憂與不快被通通拋在腦後,連聲音都輕快了幾分,“是是是,劉大哥所言極是!”

那一晚蘇影月徹夜未眠,想的都是幼年時與李秀寧一起的時光,第二日又早早起身就去營帳外張望。

近日總是忙於軍中事務的劍風走過來塞了個胡餅給蘇影月,目光也望著遠方,“我說岳將軍,昨日收到的信函,即便是柴將軍和三娘不吃不睡快馬加鞭最快也得到傍晚才能到,你又何必大早上餓著肚子在這眼巴巴的望著。”

蘇影月自然知道劍風說的這個理,可她從昨日起便恨不得立馬起身飛奔去找李秀寧,哪裡又能安然自若。

似是突然想到什麼,蘇影月又湊得離劍風近了些,輕聲說道:“這些年來,你當真不曾思念雲慧半分?”

劍風早知道蘇影月又會說這些,轉身就要離開,“真是好心沒好報,想著你沒吃東西怕你餓著,偏還被你抓著打趣。”

蘇影月一把抓住劍風,“別走別走,天地良心,我可沒打趣你的意思。”

劍風也倒真沒走開,又坐回蘇影月身側,正當蘇影月以為他定不會回答時才緩緩開口,“我與雲慧自幼一同長大,與你是什麼情誼,與她便也是什麼情誼,又怎會不想她。”

很早以前蘇影月便知道劍風於雲慧的感情,只是仍想著過了許久或許又能有些不一樣,眼下看來劍風這邊肯定是沒指望了,只希望這麼多年過去雲慧能放下吧。

“那可算了吧,倘若雲慧還與往日一樣,你的這份想念反倒只會讓她更傷心而已。”蘇影月嘆了口氣,“倒不如心狠些,早日斷了她的念想。”

而後兩個人再沒有說話。

不知又過了多久,遠處馬蹄聲鼎沸。營裡的將士們也都聽到了動靜,出來警戒起來。

對方約莫有一萬餘人,雙方越來越近時終於能隱隱看到豎起的軍旗上大大的“李”字,蘇影月知道定是李秀寧領兵來了。

果然,跟在身後計程車兵停止了前行的步伐,前方主帥向前奔來。

前方一馬當先的人雖仍看不清楚面容輪廓,但颯爽英姿在風中遺世獨立,蘇影月知道,那個時時護著她的阿姐正在向她奔來。

因蘇影月在軍中仍是男裝打扮,只能強忍住衝上前抱住李秀寧的想法,只能跟在李世民身後迎接。劉弘基自然知道蘇影月的心思,以安置大軍之名讓眾人散去,只留下他們幾人在帥帳中傾訴相思之情。

劉弘基剛走,蘇影月便一把上去抱住李秀寧和雲慧,眸中含有薄薄雲霧,“阿姐,雲慧,我可把你們盼來了。”

雲慧自是比蘇影月還要愛哭,眼下早已哭得泣不成聲,只有李秀寧雖眼中含淚但仍能控制自己。

經過這些年的成長與奔波,李秀寧比幼時更沉穩也更堅毅了些,此時她身著銀光鎧甲,烏黑的長髮被簡單挽成高髻,眉眼英氣逼人,同是男裝扮相卻又比蘇影月更多了些不怒自威的氣勢。

“月兒,你可是又消瘦了些,是不是二郎欺負你了?說與我聽,阿姐幫你教訓他。”李秀寧一面把蘇影月報得更緊了些,一面打趣著,想讓二人停止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