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修一臉尷尬只得笑著敷衍,尉遲敬德這副模樣,但凡是親生的肯定是好看不到哪裡去。
坐在主位上的程咬金哪管他們說什麼,白酒跟水一樣不要命往嘴裡倒,沒一會就喝得衣衫半解,醉眼朦朧對著坐著下方的鐘修嚷嚷道:“你小子這麼久了才來我府上走動,是不是看不起老夫?”
鍾修一看對方這架勢就知道他要幹什麼,只能摸著太陽穴道,“一車白酒,再多就沒有了”
“成交!”程咬金二話不說就直接答應了下來,隨即笑眯眯對著鍾修勸酒。
酒興正濃時,秦王李世民身著黑衣,腰掛螭虎劍走了進來,眾人連忙站起恭迎,程咬金忙將主位讓出,看到程咬金衣衫不整,李世民怪罪道:“好你個老匹夫,叫人喝酒獨獨不叫我,害我只能厚著臉不請自來”
李世民大大咧咧找了個位置坐下,曲起腿將桌上碗裡的酒一飲而盡。
“咳咳咳....這就如此烈,夠勁!當真是好酒啊”李世民拍桌大讚道,接著又自己倒了一碗細細品味起來。
幾人連忙站起向李世民示意,鍾修跟著幾位大佬行禮,沒想到被李世民直接點名了。
“鍾小子你最近真是大出風頭啊,不僅詩會上名揚天下,還把長安富人的錢都收到了自己腰袋裡”說實話,聽到外間的傳聞,李世民是百思不得其解,小小山村怎麼會出現如此驚才絕豔的怪才,那些郎朗上口的詩篇,就是連他都不免沉醉在恢弘壯闊的氣象裡。
“殿下,都是為了謀生罷了”鍾修苦笑道。
“你這人滿腹經綸,可就是一心鑽進錢眼裡了,再這樣下去,以後怎麼入仕途”李世民頗有些恨鐵不成鋼,這鐘家小子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對商賈之事如此上心,偏偏還聚財有道。
鍾修輕抿一口眼前的酒,向秦王請教道:“敢問殿下,為何要入仕途?”
秦王當即說道:“大丈夫之志,因如長江東奔大海,豈能偏於一隅樂不思蜀,好男兒當志在天下,入仕途方能獲得機遇,才能建功立業名傳千古!”
“不然!”鍾修不顧李世民的不滿,繼續說道:“在下認為,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才是我輩讀書人要做的。”
“耕田傳家不是為了入仕途,也不是為了貪圖享樂作威作福,為君者讓百姓安居樂業,為官者保政通民富,國富民強才能有萬世太平!”
“工商乃經濟基礎,沒有工匠提供技藝變革,沒有商人經營錢糧,光靠朝堂上那些人的滿腹經綸,百姓怎麼抵禦外寇,怎麼保證四季勞作五穀豐登,這才是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的真正意義。”
“讀書人壓根就不重要,至少沒有大家想的那麼重要,民心所向才能無往不利,民為水,君為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鍾修說完這一大堆話後,沒有理會依舊震驚中的眾人,向在場幾人抱拳後徑直離開了。
這些話是他最近所思所想,看到百姓吃不飽穿不暖,而長安城內富戶吃穿不愁,甚至連養的狗都比縣裡的百姓吃的好,當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他不甘心看到鄉親們捱餓,就想著儘自己的能力幫助他們,如今鍾修看透,時代的侷限性讓百姓意識不到這社會的不公平。憑啥人生來就有三六九等?憑啥世家子弟能夠壟斷資源?普通人連線受教育有時候都辦不到,百姓忙於生計,一生卻窮困潦倒,有的人啥也不幹,卻能吃穿不愁。
鍾修要讓百姓吃飽穿暖,讓兵患徹底遠離他們,讓漢人無論走到哪都能讓人發自內心的崇敬。
鍾修離開後,李世民陷入了沉思,許久之後抬頭,看到程咬金幾人瞪著大眼睛望著自己。
程咬金剛要開口替鍾修求情,結果秦王直接說道:“外人只知鍾修滿腹詩才,如今本王才知道,我們都看漏眼了,他有經天緯地之才,只是平時藏拙不願意給外人看罷了,快哉快哉,有如此人才,大唐興盛指日可待”
“當浮一大白,賀殿下遇此良才”
“哈哈,喝酒大碗,吃肉大口,人生就該如此!叔寶,可敢跟我比試比試”
“誰怕誰是孫子”
混世魔王程咬金在烈酒刺激下來了興致,當即喊下人將自己的斧子拿了過來,跟秦瓊在大廳中耍了起來,大開大合的招式讓眾人大開眼界。
鍾修往東市走去,遠遠瞧見自己店門口圍著一大堆人,裡面傳來陣陣吵鬧讓鍾修心裡一個咯噔。
扒開圍觀人群后,只見祝家兄弟兩臉色鐵青的站在店鋪外頭,攔著前面十來個家僕,一看鐘修露頭,當下有些悲憤叫道:“東家”
“怎麼回事?”鍾修臉色一沉問道,“大白天就敢在坊內行兇,你們可將唐律當做兒戲?”
“我爹是燕王,狗東西給我滾開,看上你們的香水是給你臉了,還敢擋著,當真嫌命長不成?”鍾修這時才看到躲在一邊的是一位白衣少年郎,頭戴紫金冠,身邊的家僕保護著好不威風。
鍾修在少年郎邊上站著老熟人,禮部侍郎家的肖洪公子,此刻對方正一臉得意看著鍾修,不用說這裡頭少不了他的推波助瀾。
“燕王,羅藝?”鍾修腦海中蹦出這個名字,這個可是了不得的大將,如今正在涇州守著邊關,防止突厥南下劫掠,如今在長安城內的是羅藝的大兒子羅松,名為守家其實就是李淵留在手裡的質子,牽制著在外打仗的羅藝。
見報上自己的名號後對方不為所動,少年郎有些惱怒,指著鍾修衝身邊部曲道:“給我揍他,生死不論”
“慢著!”鍾修想到什麼,連忙出聲制止道:“羅小王爺,可否請借一步說話?”
“小王爺,要小心著了這傢伙道”邊上的肖洪悄悄說道。
“小王爺不會怕了在下一個文弱書生吧?連這點膽量都沒有,以後你在長安城內怎麼混的下去?”知曉對方就是小孩子心性,鍾修故意激到。
“怕你幹甚,說吧你要講什麼,服軟的話現在已經太晚了”羅松在鍾修的帶領下走進了香水店。
只見鍾修一臉凝重的說道:“我要是你爹,我現在就要抽死你!”
“你說什麼”羅松被罵當時就火了,準備呼喊自家的部曲進來。
“我罵你都是為你好,你這樣玩火自焚,你爹在朝堂上受的委屈全都付之東流了”鍾修施施然解釋道,絲毫不在乎對方冒火的眼神。
盯著鍾修好一會後,羅松又坐了下來,想看看鐘修故弄什麼玄虛,要是說不說個子醜寅卯來,今天這個香水鋪他要一把火給燒了。
鍾修指著外頭排隊買貨的人說道:“香水鋪每天只賣一百瓶香水,不少人都心存不滿。可是你看!這些人可都是京城有頭有臉人家的夫人、少爺,他們為什麼不敢鬧、不敢砸?”
鍾修停頓了一下後繼續說道:“那是因為他們知道這家店背後的靠山是誰?秦王、公主經常照顧生意,宮中的貴人更是長期從我這進貨,你想想把我這砸了打的是誰的臉面?”
看到羅松臉色鐵青,鍾修決定繼續加把火:“你爹如今在涇州,你們家深受皇恩,更應該舉手投足間注意影響,平常你勾欄戲耍大家只會付之一笑,覺得都是小孩玩笑罷了,可你要是打了皇家的臉面,得罪秦王、公主,你想想你爹的處境能好過麼?你爹本來好好的在長安當左翊衛大將軍,為什麼突然外放,你心裡就沒有判斷麼?”
鍾修看著門外的肖洪若有所指說道:“年紀小不礙事,可不要被某些人當成了出頭鳥!我猜你應該不是主動來這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