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初話一出，眾人皆驚愕，只有寶座上的皇上是淡定的。
“臣反對。”
“微臣亦反對。”
眾臣紛紛站出來，二皇子乃儲君，皇上的身子又一日不如一日，如果二皇子在戰場上發生意外，他們該如何是好？
皇上又豈會不知道他們的想法，起初他也有這方面的擔心。
但是昨日，他的皇兒和他解釋過了。他乃儲君，儲君親自領兵，不僅樹立威信更能助長士氣，士氣大漲，這次的作戰才能事半功倍。
否則，戰線和時間拉長，將對國力不利。
如今的大裕國，只適合速戰速決。
將這一通解釋後，眾臣雖有所擔憂，但不得不承認這是最行之有效的辦法。
“父皇，兒臣還有事要奏。”程景初繼續道，“前些時日，兒臣前往眉州治理水患，發現眉州知府昏聵無所作為，引得百姓怨聲載道。”
程景初將手裡的證據呈上。
皇上看著呈上來的證據，又是一陣咳嗽，“這個眉州知府果真是膽大妄為，宣朕旨意，撤去其官職，沒收財產將其發配。”
“父皇，眉州知府的空缺兒臣倒有一人推薦。”
皇上神色緩和了些，示意他繼續說。
“今年新中解元，曾瑞。”
此時，正兩眼微眯一派休閒模樣的學修學院的院長林大學士，猛地睜大眼睛。
慌忙出列，“臣覺得不可。”
“有何不可？”
程景初回頭瞥了他一眼，林大學士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
曾瑞可是他看中的人，人雖然有些古板，但才華與能力絕對不亞於自己。
自己年歲已大，好不容易找到個頂替自己的人，林大學士哪裡會輕易放手。
“此人雖有才，但經驗不足，讓其接管知府之位恐怕不妥。”
“林大學士當真這麼認為？”
程景初盯得林大學士心虛。
皇上哪裡不明白林大學士的小心思，輕哼了聲，“林老頭你就別想著頤養天年了，陪著朕再辛苦幾年吧。”
皇上都這麼直白的拆穿了自己，林大學士哪裡還能繼續堅持，只好忍痛割愛。
“父皇，此次出征，還請父皇准許兒臣帶上一人。”
“說。”程景初今日是連番請求，皇上耐著性子任其發言。
“兒臣想帶上寧北冥。”
“此人足智多謀，熟讀兵法，善於排兵佈局，帶上此人，定能讓兒臣如虎添翼。”
皇上微蹙眉，這個寧北冥當真這麼厲害？大兒子怕自己搶了小心護著，小兒子打個仗點名要，連寵愛的七公主都被迷得鬼迷心竅。
此人他統共見了兩次，一次是在御書房裡親自召見，第二次是在秋獵的時候。
只是那個時候自己身體並不好，只是遠遠看了他一眼，還沒找機會試探，自己便暈倒了。
他輕嘆口氣，去也好，立了功，回來便能直接做七公主的駙馬。
身在學修書院的曾瑞和寧北冥接到聖旨都不意外。
程景初的那點小心思，他們早猜透了。
只不過，此去攻打北蠻艱難，寧北冥一開始便打算跟著前去。
前方有姐姐的兩名至親舅舅，身後是姐姐前世曾付出一生的大裕國。
他們安穩，姐姐才能安穩。
但這兩個訊息對沈皎兮來說，皆是噩耗。
眉州那種地方她是知道的，雖說不是窮山惡水，但也是一塊硬骨頭。整個眉州被知府弄得烏煙瘴氣，極難管轄。
曾瑞此次前去，恐怕困難重重。
夜裡，她睡不著，坐在廊下望著夜空發呆。
曾瑞的困難只是時間問題，但北冥去了，卻是要命。
但是聖旨已下，要想讓皇上收回成命，恐怕...
她忽然站起身，向門外走去。
“姐姐要去哪裡？”身後響起清冽的嗓音。
她回頭，月光下，滿目銀輝將其襯得筆挺如松，硬朗的五官依然沒了少年之青澀，只餘剛毅沉著。
“我去找程景初。”前世的他就死在北蠻人的手裡，這次她是萬萬不能讓他去的。
此前她讓他去北疆找舅舅，知曉舅舅們定會保護他。但這次，他是前鋒，是箭靶子。
寧北冥上前，他知曉姐姐的擔憂，但此事也是他自己的決定。
他拉著她在前廊坐下，眼眸幽深而平靜。
“告訴姐姐一個小秘密。”他握著她的手，長睫垂下，眼底藏著憂傷。
“其實我身死後，魂魄便回到了中都，每日都在仁壽宮裡遊蕩......”
他看到姐姐每日鬱鬱寡歡，眼神空洞。他多想跑過去抱抱她，安慰她，甚至說上一句話，可是他什麼都做不到。
是的，他什麼都不能為她做。
而這一世，他要為她鋪平所有路，讓她無憂無慮地去走遍看遍大好河山。
沈皎兮聽著紅了眼眶，原來，那幾十年的枯燥日子裡，都有北冥陪著。
她擦乾眼淚，“我去求他，讓他去找皇上收回成命。這北蠻與大裕國的事咱不管了，我們就躲得遠遠的，去過逍遙的日子。”
“姐姐。”寧北冥握緊了她的手。
沈皎兮忽然不甘心的抱頭痛哭。
是啊，她怎會不明白，戰火燃起哪有什麼逍遙的日子，只是無盡的顛沛流離罷了。
“姐姐，此戰不比前世那場惡戰，北冥有把握。”
沈皎兮被他攬進懷裡，一下一下安撫。
她知道，此次不戰，若年後的大裕朝會面臨更大的威脅。
她也知道，北冥的心腸最軟，嘴上說著高位能者居之，這天下從不是程家的，但為了百姓，他還是願意付出一切。
沒過幾日，曾瑞便要動身前往眉州。
沈皎兮敲開了他房間的門，將一份和離書遞到他的面前。
曾瑞接過，心底翻江倒海。
算了，此去眉州兇險，萬一有什麼意外，豈不是徹底耽誤了她。
兩人對坐著，久久無話。
沈皎兮看著他在和離書上籤了字，紅了眼眸。
“此去眉州定然困難，管理一城不比做御史，要事事操心，親力親為。生活上莫要委屈了自己，如果...”
“如果遇到合適的女子，便不要再固執，逝者已逝，活著的人還要往前走。”
身旁如果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再添上一兒半女，他的前世也不會走的那麼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