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且黑暗,兩人出府時拒絕了沈府的相送,離沈府遠些,寧北冥才挺直脊背。
喜來提著藥箱,跟在後面,他看著少年削瘦的背影愈發疑惑,“寧哥,有時候覺得你好神秘,認識三年,你幾乎每一天都在給我驚喜。”
當然,還有驚嚇。
比如夜探皇子府;比如,明明是一少年,卻憑著一身的武藝,獨闖黑龍山土匪窩;再比如今天,提著藥箱就給人家姑娘瞧病去。
這殺死人不要緊,要是看死人,怎麼想都不得勁。
少年冷峻的面龐在黑暗中愈發凜然肅穆,瞧見姐姐面色的那一刻,他心痛至極。
這一世,她也同樣因為那個男人思慮過重嗎?
前世,姐姐因為那個男人,心思鬱結,長久下來導致身體受損,時不時會心口悶痛。
他不放心那些所謂的太醫,親自花了半年的時間,跟一位隱士高人學醫術,以此來給姐姐調理身體。
路過一衚衕口,寧北冥忽然停下腳步,“喜來,你先回去,我去辦點事。”
“又,又去辦點事,寧哥你到底有什麼事不能帶著喜來?你現在可還受著傷吶。”
寧北冥嫌他聒噪,墨眉微沉,視線不輕不重落在他身上,喜來立馬慫,“好吧,我現在功夫差,會拖你後腿。”
瞧著少年沒入黑夜的身影,喜來暗自發誓努力習武,總讓寧哥單打獨鬥可不行,畢竟他這條命都是寧哥救的。
天色蒙亮,沈屹安一夜未安眠。
小廝來報,“老爺,糖果已經沒事了。”
沈屹安提著的心落下,只是躺下未片刻,門外的丫鬟又道,“老爺,該上早朝了。”
沈屹安起來時,崔姨娘趕來伺候。
崔姨娘也是哈欠連天,昨夜在竹心苑悄悄站了好一陣,見大夫出來說確實是糖果生病,才悻悻回自己院子。
這不,剛睡下沒多久,又起來伺候老爺上早朝。
兩人心情皆是煩躁。
竹心苑。
沈皎兮一夜未眠,阿葵熬了藥端上來,“姑娘,這是大夫為您開的藥,喝完去榻上睡會吧,阿滿這裡有我。”
沈皎兮將藥碗接過來,“沈屹安去上早朝了?”
“姑娘慎言。”阿葵慌張地四下看了看,“老爺已經去上早朝了,剛出的門。”
沈皎兮將碗裡的藥一飲而盡,掏出懷裡的玉佩,“一會你拿這枚玉佩去春華街白家典當行找掌櫃的,告訴他我要見白樸。”
前世,白家是北冥背後的勢力,他曾說過,有事可去白家典當行。
雖然北冥去了北疆,白家也沒成為他的勢力,但是她知道,典當行是白家在中都的據點,白樸這個時候出現在中都,典當行的人肯定知道她在哪兒。
阿葵拿著玉佩去了典當行,掌櫃的認出玉佩,態度很是客氣。
下午,沈皎兮便出現在約好的茶館內。
堪堪等了半個時辰,白樸才姍姍來遲。
瞧她那不情願的模樣,沈皎兮掩飾眸中的笑意。
“白公子,我今日約你來是商量提親細節的。”沈皎兮開門見山。
白樸扶著額,“沈姑娘,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這一姑娘家直接找上男方,算怎麼回事。”
說的一本正經,如果不是因為知道前世這丫頭拿刀逼親清風大將軍,定會被她的表象所欺騙,而自己也會羞愧的無地自容。
以前的她,可比自己離經叛道多了。
“白公子,你那天晚上當著眾人的面可是保證過的,怎麼,你要食言?”
白樸頗為無奈,“沈姑娘,不是白某不願兌現諾言,而是白某真的不能娶姑娘,你會後悔的。”
“後不後悔暫且不說,但白公子一看就是熱血好兒郎,是有戰場殺敵做大將軍志向的。”
白樸呆呆的張大嘴,難以置信地看著沈皎兮,“沈姑娘你怎知道白某想做大將軍?”
沈皎兮老神在在,“我不僅知道白公子可以做大將軍,還知道白公子可以做大裕朝唯一的女將軍。”
沈皎兮特意將‘女’字咬重。
白樸驚得倒抽一口涼氣,下意識捂住自己的胸口,“你,你,你是如何知曉的?”
沈皎兮往前探身,湊近,“白公子娶了我,你做你的大將軍,而我,必不會拖你一絲後腿。”
“如若不然...”
“不然怎樣?”白樸呼吸都緊了幾分。
沈皎兮指指她身上的男子長衫,“讓你這輩子都穿不得這身皮。”
白樸一個激靈,“好,我答應你。”
扮不了男子,她這輩子都別想做大將軍,實現自己的宏圖抱負。
她不自覺抹了把額角的汗,寧兄欺她!
兩日後,白樸打馬過街,身後跟著的下人抬了幾十箱的提親禮,分外招搖。
沈屹安得了訊息,早早讓人守在門口。
白樸在沈府門口停下,小廝們攔著不讓進,她便在門口大喊,“岳父大人,為何不讓小婿進門,是嫌棄小婿帶的彩禮不夠厚重?”
“岳父大人,您就別再堅持了,我們白家也算大戶,幾個月的收成可抵擋岳父大人一生的俸祿。”
“岳父大人,沈大小姐的清譽已毀在小婿的手上,我若不娶,何人敢娶?”
門內的沈屹安被氣得直翻白眼,“快,快讓門外那個混賬東西閉嘴。”
門外圍觀的百姓指指點點。
“這個沈大人怕是糊塗了啊,閨女失了清白,這位公子又願意娶,為何不同意?”
“是啊,這公子一表人才,沈姑娘貌美,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這白家雖說是江南的,可光看這中都便有十幾家店鋪,這是實打實的富商戶呀,沈大人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如今這庶出姑娘已嫁人,這大姑娘萬不可再耽誤了啊。”
門外的小廝將百姓的議論聲轉述給沈屹安時,沈屹安差點暈過去。
門外的白樸還在大聲叨叨不停,沈屹安閉閉眼,“算了,讓他們進來吧。”
畢竟白家銀子多,他也需要銀子在朝中打點。
小廝慌忙跑到府門口,“白公子,我們老爺有請。”
“早這樣不好了嘛,費我這麼多口舌,要知道,白某人一向不善言辭。”
小廝聽著吐槽,嘴角直抽。
公子啊,這半個多時辰,您的嘴就沒停過。
“慢著!”
就當白樸的腳踏上沈府臺階時,突然有人縱馬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