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王嬤嬤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沈皎兮便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沈屹安大抵是知道了。
牽扯到自己，崔姨娘的辦事效率一向很快。恐怕人群中那幾個說認得自己的老婦人是崔姨娘的人吧。
沈皎兮兜緊身上的外衫，裡衣還溼漉漉的，“我換身衣服就去。”
王嬤嬤垮下臉，“大姑娘，老爺讓您回了府立馬就去，一刻不得耽誤。”
來到正清居，剛入門，沈皎兮便結結實實捱了一巴掌。
“孽障跪下，居然做下此等無恥之事，你不要臉，沈府還要臉面呢。”
沈皎兮跪在地上，眼底一片冰冷，臉上火辣辣的，可見沈屹安是用了力的。
她自嘲笑笑，“父親可真是差別對待，妹妹在外面被人撞見那種事都沒被說一句，到我這只是落水被救而已，怎麼就成無恥了？”
“你還敢頂嘴！？”沈屹安此刻氣急敗壞，指著她的鼻子罵，“你個孽障東西，你可知道你壞了我多大的好事？”
那白家區區商戶算個什麼東西，在江南有名望又能怎樣，哪裡比得上二皇子一根手指頭。
皇上只有三子，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早已進朝問政，那個位置，二皇子可有一半的機會啊。
更何況，他早已看出二皇子屬意自己的大女兒，不然也不會在三皇子和小女兒的事上那麼上心，更不會在離開中都的這段時間將自己的貓送於女兒養。
他這是人不在身邊，也要對方時時刻刻能想起他。
沈屹安閉閉眼，“將白家那小子給的玉佩拿出來，我明早讓人還回去。”
沈皎兮兜緊外衫，裡面的衣服還溼漉漉的，髮絲間的水順著脖頸往下流淌，她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阿滿心疼的紅了眼睛，“老爺，姑娘的衣服和頭髮還是溼的，請讓姑娘...”
“啊！”
阿滿話未說完，沈屹安抬腳把她踹到門上。
“沒用的賤婢，連個人都看不好，來人，拖下去杖責。”
沈皎兮瞳孔驟縮，抱著被踹倒的阿滿，死死瞪著沈屹安，“你明知道她是母親給我留下的人，你憑什麼處置她。”
“你母親留下的人又能怎樣？”沈屹安冷笑，“你母親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還妄想她死後我給幾分薄面？如果不是侯府嫡女的身份，我連看她一眼都不會。”
“生兒子？”沈皎兮氣得咬牙，“母親生下我不到三天便被老夫人以‘盡孝’之名逼著伺候生病，寒冬臘月，那麼多下人看著，偏偏讓母親動手，如若不是因為這般，母親又怎會落下病根？”
一旁的崔姨娘突然‘嗷’的一聲大哭出來，“我可憐的母親啊，走了那麼多年卻還不得安寧，被自己的親孫女揪著錯處不放。”
沈屹安聞言，額頭青筋暴起，指著抱住沈皎兮的阿滿和阿葵，“兩個都拖下去，杖斃！”
“竹心苑凡是夫人留下的人，全部發賣！”
“沈屹安！”
“啪！”
沈皎兮捂著臉眼眸猩紅，恨得雙手發抖，母親您當真是瞎了眼，一心一意對待的男人，您在對方心裡卻是這般不堪。
“大姑娘，你平時對我不尊重也就罷了，你...你怎能直呼自己父親的名諱？”崔姨娘驚得用帕子捂著嘴。
“你們都沒聽到老爺的話嗎，把這兩個丫頭拖出去杖斃。”王嬤嬤得了崔姨娘的示意，揚聲對幾個小廝道。
幾名小廝上來拉人，沈皎兮猛地站起身，將阿滿阿葵護在身後，她死死盯著沈屹安，“母親留下的人就是葉家人，你可想好了，動她們就是動葉家人。”
“孽障東西，你敢威脅我。”沈屹安早已被氣得失去理智，他面色猙獰，“以前你母親仗著葉家有勢騎在我頭上，現在連你個逆子也仗著葉家騎在我頭上。”
“來人，上家法。”
“老爺您消消火，大姑娘固然有錯，但她畢竟剛過及笄，只比玉心大一歲。”崔姨娘邊勸說，邊示意王嬤嬤趕緊去取皮鞭。
正清居鬧的太大，柳姨娘匆匆趕來，跪在手持鞭的沈屹安面前。
“老爺，大姑娘還是個孩子啊，您這一鞭子下去便要了孩子一條命啊。”
“柳姨娘，小心鞭子招呼到你身上。”年輕便做粗活的王嬤嬤連忙將柳姨娘一把拉開。
“老爺，大姑娘是您的孩子啊。”柳姨娘瘦弱，根本掙脫不開王嬤嬤的束縛。
孩子？沈屹安瞧著死死盯著自己的那雙眼，心中更加惱火，天下哪有這般看自己父親的女兒，分明帶了仇恨。
沈皎兮看著揚起的鞭子，閉上眼，打吧，把這點僅有的父女情分打完也好。
鞭子堪堪落下時，門外小廝匆匆跑進來，“老爺，二皇子府上的管家來了。”
“誰？”沈屹安以為自己聽錯了。
“二皇子府的管家說，他不放心糖果，特來看看是否安好。”
沈屹安這才回過神，扔下手裡的鞭子，”快快請進來。”
王府陳管家進來的時候，一眼認出站在一旁的沈皎兮。
“這位就是皎兮姑娘吧？”陳管家畢恭畢敬，見她渾身溼漉漉的，蹙緊眉頭，“姑娘這是出了什麼事，怎這般模樣？”
沈屹安瞪了她一眼，陪笑道，“是小女今日湊熱鬧，不慎被人擠下水，這月黑風高的，準備去換身衣裳呢。”
“哎呦，皎兮姑娘可要顧好自個的身子，您要是有何閃失，糖果誰來照顧？”
“二皇子出發前可交代了，皎兮姑娘安好，糖果才能安好。”陳管家瞥了眼沈屹安，“你說是吧沈大人？”
沈屹安哪裡聽不出來，陳管家這是在敲打自己，忙點頭應是。
“皎兮姑娘，快快去換身衣裳吧，莫要見風著涼。”
陳管家一把年紀，頭髮都已半白，對沈皎兮卻是恭敬至極，可見二皇子對皎兮的看重。
沈屹安徹底清醒，他差點釀下大錯，堵住自己的後路。
沈皎兮和阿葵扶著阿滿回了竹心苑，陳管家不屑沈屹安的殷切，擺手回去。
回到竹心苑，沈皎兮換了衣服，喝了姜水才睡下。
半夜，阿滿吐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