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醫生,離開何湛不是簡單的事。”阮恩頌抬起了眸子,“等何湛膩了的時候他會放我走的,他說過。”
何年對這種說辭很是無語,這種被動的作態讓他覺得這個人不太值得同情。但當自己站在阮恩頌的立場去想,好像確實沒那麼簡單。
何湛這些年在東南亞那個繁雜的地方將生意一再擴充,倘若沒有足夠的人脈關係是不可能站穩腳跟的,尤其是他做的某些偏門生意也必定會結識不少黑白兩道的人,阮恩頌若無權無勢,也無人庇佑擺脫他談何容易。
兩人正沉默之際,阮恩頌的主治大夫走了進來,他知道何年過來所以來打個招呼。
閒聊了幾句,同事又問起何年新申請的課題標書的情況,並翻出手機上的材料跟他探討了幾句,何年也順便請教了對方一些專業問題。
從內科病房樓出來的時候,何年才發現自己手裡的兔子落在了阮恩頌的病房裡。
沒過幾天,何年又去看他的時候,看到那隻雪白的兔子被他放在了枕邊,他還意外的發現阮恩頌的手機螢幕中正播著蘇澗禮的新電影。
阮恩頌這時才從衛生間出來,看到何年正盯著他的手機螢幕看,趕緊走過來,幾乎是有些慌亂的收起了手機。
“你還看他的電影啊。”何年笑著問,這種感覺還真奇妙,自己男朋友被別人關注的感覺。
阮恩頌顯得很無措,眼神也在躲閃:“……我……我一時無聊,隨便開啟的。”
“還不錯。”何年簡單的給予了肯定,又問阮恩頌,“上次我去何湛家裡,看到桌子上擺著一些繪畫的油彩還有畫框,是你在學畫畫嗎?”
阮恩頌點了點頭,“只是一時無聊打發時間。”
何年又問他:“何湛……來過了嗎?”
提起何湛,阮恩頌的眉眼立刻如西沉的太陽,他搖了搖頭。
“那你介不介意我問一下,你為什麼會跟他在一起?”何年看著阮恩頌,他膚色白皙,流暢的骨相中帶著些許的柔美之氣,再加上眉宇間總攜著淡淡的憂鬱,這種乾淨到彷彿纖塵不染的氣質幾乎會讓人過目不忘。
他為什麼會選擇跟何湛在一起,那個人暴力如斯,這次進醫院不僅拜他所賜,而且他到現在都不管不問。
阮恩頌低下了頭說:“他幫過我。”
何年不禁好奇:“他幫過你?”
阮恩頌點點頭。
“你跟他……是怎麼認識的?”
“是在緬甸的礦場認識的,那時候他剛結婚,來緬甸接手你父親交給他的礦山生意,而我在礦場工作……我們就那麼認識了。”
這短短的幾句話再次顛覆了何年對何湛的認知。
他婚後馬上就認識了阮恩頌,也就是說,他不僅是婚內出軌,而且從一開始結婚就已經背叛了婚姻,背叛了他的妻子。
何年又想起在九嫂的葬禮上,那個大罵何湛害死自己姐姐的年輕人,不由得覺得對方罵的還是太客氣。
“所以,他妻子也知道你的存在?”
阮恩頌點了點頭,姣好的面容上流露出些許難堪之色。
何年只覺得他們太荒謬,阮恩頌在知道何湛有妻子的情況下知三當三,還跟著他登堂入室,而且極有可能原配的死就跟他們的所作所為有關,這究竟是什麼狗血劇情。
如果單看阮恩頌的臉,你會以為他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生,或者是一個不諳世事,甚至與世無爭的人,但事實上,他竟然做了一個已婚男人的情人,還公然出現在那人的妻子面前。還有夕夕,對他態度幾乎同最親的人無異,他不僅霸佔了別人的老公,還將別人的女兒也收買了?這種行為放在任何人身上恐怕都會被氣死。
“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何年看著他的臉還是難以置信,他的直覺告訴他,阮恩頌不是能做這種狠角色的人。
“那時候,我媽病的很重,我爸……我爸他欠了鉅額的賭債,我沒辦法……何湛幫我爸還了錢,也幫我媽媽治了病,所以……”
“所以你就出賣自己?”何年將話挑明,他本不想把話說的這麼難聽,但是一時卻無法控制內心的幾許鄙夷。
說完他又立刻後悔了,他自己出生在一個頂級豪門之中,從出生的那一刻就註定他這一生不會受金錢方面的一絲困擾,所以他有更多的精力,有更多的成本去追求精神上的自由和豐盈,可這世上絕大部分的人都不可能像他一樣幸運,這世上還有許許多多的人會因為金錢被困在某個地方掙扎,也會有許許多多的人因為一分一毫而卑躬屈膝,拿出自己的青春和歲月與之抗衡。正如阮恩頌所說,當時他的父親欠了賭債,母親臥病在床,靠他一個人在礦場工作又能改變的了什麼,假如他是因為改變不了的困境而選擇這條路,他倒可以理解一些了。
“對不起。”何年跟他道歉。
阮恩頌沒想到何年會跟他道歉,趕緊搖了搖頭:“沒關係的何醫生。我,我確實做的不對。”
“所以,九嫂的死跟你們有關嗎?”何年不想再深入瞭解他跟何湛之間那些烏七八糟的故事,他只想知道,他們是不是間接害死了一個無辜的人。
阮恩頌垂下視線沉默了一會兒說:“何醫生,我知道你心裡想的什麼,可是事情不是那樣的,我雖然跟何湛在一起,但是是經過他妻子的允許的……”
何年一愣,這個答案讓他腦子一時沒轉過來。
阮恩頌說:“他們兩個結婚的時候是帶著各自的目的,太太出身好,又是實業集團的長女,何湛跟她結合能得到生意上最好的支援,她雖然不愛何湛,但那個時候,她懷孕了,而她父親不同意她和她孩子的父親在一起,為了保留家族的名聲,也為了給孩子找個爸爸,她就貿然把自己嫁了。”
何年努力的消化著他說的每一個字,無法置信這種感覺再次將他淹沒。怪不得當年何湛結婚結的那樣突然,那時他還感慨過,兩人大概是一見鍾情所以才會這麼迫切的結婚,現在想來是自己太天真了。
“她跟何湛約定過,結婚是各取所需,婚後兩人互不干涉。”阮恩頌說,“所以,後來我出現在她面前,她很坦然。”
凡是豪門就逃不過豪門鬧劇的路子,何年突然想笑,笑自己生在豪門卻不知豪門的“遊戲規則”,也笑這種脫離了平凡生活的荒謬感。
可是他再一想,又覺得不對,夕夕是他們結婚第三年才出生的,並非第一年結婚就存在。
“那個孩子呢?”何年問。
“太太的第一個孩子生下來就被她父親送走了,至於送去了哪裡誰也不知道,後來,她為了遠離她的父親,就跟著何湛久居東南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