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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隨著陽光醒來

心心看到李知意,又哭著將原因給她說了一遍,李知意立刻氣惱地說:“這孩子從小就叛逆,他永遠跟我作對,永遠違揹我的教導做事,前一陣子一定要跟我分開,當時我就說了他會出事,現在好了,果真出事了……”

何年聽著她的話很刺耳可也沒有力氣和心思去反駁了。

他強行鎮定了一下自己,去了外科醫生的辦公室。

在主刀大夫那瞭解了詳細情況之後,何年對同事說:“麻煩您一定要救救他。”

曾經,他不喜歡病患家屬對他說這句話,凡是醫生,皆會盡心竭力救治每一個患者,他總覺得這話很多餘。

可當他今天站在外科辦公室,他才明白這句話的重量。

“這是自然。他是你朋友嗎,何醫生?”外科同事多問了一句。

何年低聲說:“……他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一個人。”

回到外科病房,李知意正在跟護士吵著要進去看自己的兒子。

護士告訴她,ICU病房不能進行探視。

李知意求著醫生讓她進去看一眼,只一眼。

可規定就是規定,護士根本不願意理她。

何年走過去對李知意說:“ICU 是無菌病房,確實不能探視,尤其他現在剛做過手術,那種場面您進去了會受不了的。”

李知意回過頭看著他,怔愣了片刻後,馬上就明白他是何許人也。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他成這個樣子的?”李知意盯著何年厲聲厲氣的說,“雖然他強行跟我分開工作,不准我干涉他,但我知道他這半年以來一直很痛苦,有一次他甚至跟我說活著沒意思……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得我兒子成今天這個樣子,你說是不是因為你!”

何年的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好像被什麼東西一層一層的擠壓著,喘不上氣來。

“我可以進去看看他。”何年也像丟了半個魂魄,幽幽的朝病房走去。

進了病房,他看到蘇澗禮渾身插滿了管子躺在病床上,病床周圍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儀器和機器。

何年屏著呼吸走到病床前,以前他總聽別人說他工作的地方有多麼可怕,他並無感覺,但這一刻他終於感同身受。

那些維持生命的儀器毫無感情的響著,一聲又一聲,直刺進人的心裡去。

蘇澗禮平靜的躺著,臉孔蒼白,嘴唇也無一絲血色,他的頭被繃帶包紮著,紅色的血漬從繃帶中滲出來,如此觸目驚心。

何年想握一下他的手,都不知該如何下手,他的四肢和軀幹全是傷,人也好像沒有一絲呼吸一樣,在直白的燈光下,平寂又安靜。

“阿禮,對不起,對不起。”何年痛苦不已。

他問自己,什麼才是他想要的?從他們初識的那天起,他就已經知道有林之晚的存在,他知道那是蘇澗禮懷中的一顆星星,那顆星星的光照亮了他心裡最黑暗的地方,可是在後來經歷了一步一步的靠近、佔有之後,他想的卻是要把蘇澗禮的星星摘除,自己來侵佔他的整個宇宙。

那是阿禮的初戀,那是曾經拯救阿禮於水火中的人。他怎麼可能會忘,他怎麼敢忘。

如果不是那個人,怎麼還有會有他的阿禮。

何年低下頭,眼淚便落在了蘇澗禮的病床上。

晚上下班後已經是深夜,何年又去了外科的ICU病房。這幾天他都心神不寧,既希望接到外科的同事打的電話,又隱隱有些害怕。

腦昏迷,凡是醫學生都知道這三個字代表著什麼樣的意思。

腦昏迷,如果錯過了黃金救治期,如果昏迷時間過久,如果患者本人求生意識不高,那麼面臨的結局不是植物人便是死亡。

任何結局,何年都不能接受,除了蘇澗禮平安醒來。

可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他還是毫無甦醒的跡象。

何年來的時候李知意還守在病房外。這幾天,她不吃不喝,本來強勢的人變成了最憔悴的模樣。

她一向以敵對的姿態面對何年,所以何年跟她儘量保持著距離。

可今天她看到何年過來,卻開口給他說話:“何必每天過來,他醒了醫生自然會通知你。”李知意看著何年的臉,她親眼看著他在這幾天迅速的瘦了下去。他跟她想象中的那個輕浮紈絝的模樣不一樣,相反,何年沉穩睿智,溫文有禮,一看就是出身高貴且自我要求嚴格,做事又腳踏實地的人。

何年望著她不語,在他眼中,李知意也與想象中那個強勢又咄咄逼人的樣子不一樣,她外表溫婉,阿禮的桃花眼原來是遺傳自她,是一副十足的美人相。

何年望著她,說:“你有什麼話要帶給他嗎,我傳達給他。”

“那就麻煩你告訴阿禮,等他醒來,想做什麼都可以,我不會再幹涉他。”李知意眼裡閃著淚光。

這幾天,在一次又一次的病危通知書中,在生與死麵前,任何外在的追求都顯得那樣不足掛齒。她已經失去過一個兒子,不能再失去另一個。

何年轉身看著她,點了點頭。

走進病房,蘇澗禮依舊靜靜地躺著,何年坐在了床頭的凳子上,他看著這樣俊美卻毫無生氣的臉不由得心中一陣絞痛,他說:“蘇澗禮,你還不願醒來嗎,我們都在等著你……你知道你媽媽剛剛給我說了什麼嗎,她說等你醒來她再也不會干涉你……你終於可以自由了,不用再頂著那麼大的壓力,我想,你跟你媽媽未來會很相處的很好……還有你的那些粉絲,這幾天他們都在自發的為你舉辦一些祈禱的活動,希望你能早點康復,重回舞臺大放光彩,你能聽到我說話嗎?阿禮,其實,跟你分開以後我很難過,你是我真正意義上喜歡的第一個人,我真的,很喜歡你……”

何年拿出了手機,播放了蘇澗禮最喜歡的那首老歌《千千闕歌》。

一遍又一遍。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伏在蘇澗禮的枕邊睡著了,迷迷糊糊中,他感覺有什麼又涼又澀的東西擦過他的額頭。

何年抬起頭,被清晨窗外的曦光刺痛了眼球,而那柔和又富滿生機的光線之下,是蘇澗禮蒼白的臉和一雙半睜開的、脈脈的望向他的眼睛。